我當然不會跟着這個奇奇怪怪的傢伙走,但從巷子裡出來,他也是朝着幸福福利院的方向,我也只能慢吞吞地跟在他後面。
他到底想幹什麼?他是來幹什麼的?他也是要去幸福福利院的嗎?他怎麼知道我也要去幸福福利院?他去幸福福利院做什麼?
一大串問號在我腦中生成,蘇離不說話,看上去又是不好招惹,我可不敢問他什麼。
就這樣,我跟在蘇離後面來到了幸福福利院的大門口,他停在了大門外,一動不動,既不說話,也不往前。我覺得莫名其妙,懶得理他,走進了敞開的大門。
保安大叔見到我,從保衛室中探出頭,問道:“小年,那是你朋友嗎?”
我搖搖頭,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剛在路上碰到他的,一聲不吭就走來了。要不要我去找院長奶奶說一聲?興許是來找人的?”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大門口,我好奇地看了過去。福利院門口來過不少這種模樣的車,看樣子,又有那個幸運的小孩子有機會擁有新家庭了。
我往保衛室裡面站了站,悄悄地看向這輛漂亮的黑色轎車。
那個名叫蘇離的少年也回了頭,從右後車門下來了一個衣着光鮮的年輕男人,西裝筆挺,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
年輕男人也看到了蘇離,眼角一抽,略顯崩壞的表情破壞了他一身的氣質,他十分驚訝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你來幹什麼,我就來幹什麼。”蘇離的語氣冷冰冰的,“我愛咋樣就咋樣。”
聞言,年輕男人一笑,搖了搖頭,接着說道:“你消息倒很靈通,速度也快,那走吧!”
年輕男人和蘇離一同進來,保安大叔喊兩人過來登記。我抱着購物袋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年輕男人,心中羨慕地想着哪個小孩子會那麼幸運和這個男人一起回家。
我一直看着他們,年輕男人當然也注意到了我,他對我笑了笑,語氣溫柔地問道:“這位小姐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嗎?”
我眨眨眼,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保安大叔倒是嘴快先說了:“你說小年啊!這孩子可不是工作人員,是生活在咱們院裡的孩子,可調皮了,不過是個非常熱心的好孩子。正好,讓小年帶你們去見院長吧!”
“誒?哦!”我點點頭,給這兩個人帶路。離開保衛室的時候,我朝保安大叔感激地眨眨眼,感謝他幫我保密。
其實,我可不是一個好孩子,像剛纔在幸福路巷子裡發生的事情,對從前的我來講是家常便飯。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發現自己擁有可以讓力氣變大的靈力,而擁有了這麼強的力量,怎麼能就這樣浪費?當然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行俠仗義啊!當然要專治社會上各種不平等現象啊!
以前我也被領養過,可就是因爲太愛打架了,纔會被送回孤兒院,還不止一次。
最後一次被領養家庭送回來的時候,要不是院長奶奶替我擔保,我可能還要去蹲局子呢……那次之後,我可不敢再去隨便打架了,剛剛在幸福路巷子裡的那場架,如果蘇離不來,我也只是把拳頭砸在地上嚇唬嚇唬那個小混混而已。
那次的事故之後,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再願意領養我了,院長奶奶也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將我留在了她身邊。但我還是很羨慕那些可以去新家庭的孩子們的,要是有人還願意領養我,我一定會乖乖的,不會再打架傷人了!但有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像剛纔遇上的那種情形,我怎麼可能忍得住不去幫那個夏姑娘嘛!
“你叫小年?多大了?”那個年輕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我連忙回過神,不太敢去看他的臉,抱着購物袋小聲說道:“我叫千年,一千年的那個千年,今年十六歲了。”
“十六歲啦?”年輕男人的語氣有些感慨,而後開玩笑一般說道:“看來你的院長很捨不得你,你這麼大了還把你留在身邊呀?”
我低頭笑笑,絕對不會說出實情。年輕男人又問道:“你們院裡最近有沒有新收的孩子?”
新收的孩子?我搖了搖頭:“沒有,上一次收到孩子還是一年多以前。收不到孩子,院長奶奶可高興了,說終於每個孩子都有幸福的家庭,也告訴我們,我們每個人以後都會遇到愛我們的人的!”
那年輕男人笑着說道:“說得對,你們所有人啊,最後都能遇到愛你們的人。小年你也是啊,院長這麼愛你。”
我點點頭,但其實我更希望能到一個領養家庭去。院長奶奶除了要照顧我,還要照顧很多小朋友,我已經長這麼大了,留在院長奶奶身邊,院長奶奶也會很吃力。
在大院裡,我們碰上了院長奶奶。院長奶奶今年六十多歲了,白頭髮特別多,都是因爲要照顧我們這些孩子,操勞成這樣的。
院長奶奶帶着年輕男人和蘇離一同去了辦公室,我想着自己已經這麼大了,不會有人願意領養一個快成年的孩子,只好嘆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期許,去找那些調皮搗蛋的小屁孩們。
這會兒孩子們都聚在一個教室裡玩遊戲,我一進屋,立刻受到了這羣小屁孩的熱烈迎接:
“年姐姐,我的棒棒糖你買了嗎?”
“年姐姐!薯片!我看到薯片了!我的!”
“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
在亂糟糟卻開心的喧鬧中,一大袋零食很快被分光了,連顆泡泡糖都沒給我剩。要不是我使勁護着那三朵太陽花,可能花瓣都會被扯沒。
“你們這羣小傢伙,本姐姐可是辛辛苦苦大老遠地把這些東西買回來,你們不感謝我就算了,還把東西都搶沒了?”我裝作氣呼呼地看着這羣小毛豆,一手拿着空蕩蕩的購物袋,一手捏着那三枝太陽花,叉着腰質問。
可這羣小傢伙只顧着吃零食,理都不理我。我沒辦法地搖搖頭,走到窗邊,將已經枯萎的花從花瓶裡拿了出來,把三枝新鮮的太陽花插了進去。
回過頭時,竟是一羣賊兮兮的目光,嚇了我一跳:“你們又要幹什麼?”
“年姐姐,剛剛豆豆從窗戶那裡看到了,有一個叔叔和一個哥哥,跟着年姐姐,從外面進來找奶奶。”穿着小花裙、白紗布蒙着左半邊臉的小豆豆跑了過來,指着窗臺上的三枝太陽花,奶聲奶氣地問道,“年姐姐以前只會帶一朵花回來,另外兩朵是不是叔叔和哥哥送的?”
我沒想到這些小傢伙看着年紀不大,倒是已經學會八卦這件事了?我鼓起了臉,纔不回答這種問題,而是責問道:“豆豆又不聽話爬桌子?還爬到了窗戶邊?奶奶以前是怎麼跟你們說的,這些都是危險的行爲,不能做的!要是被奶奶知道了,罰你今天下午不能和小蝴蝶玩!”
小豆豆的臉立刻垮下來了,也不八卦了,將手裡剛舔了幾口的棒棒糖遞給我,哀求道:“年姐姐不要告訴奶奶,我把棒棒糖分給你!”
逗小朋友真的是太好玩了,可棒棒糖上沾着的口水反射晶瑩光芒,我哪能要,還是把棒棒糖還給了她,嘴上教訓道:“以後不許再爬桌子了,知道嗎?”
小豆豆抽了抽鼻子,用力點頭,嘶溜嘶溜繼續舔她最愛的棒棒糖。
我招呼小朋友們排排坐:“都乖乖坐好,姐姐給你們講一個俠女對抗四個大壞蛋救下一位公主的故事!”
我把在幸福路巷子裡發生的事改編了一下講給這些孩子們聽,正要講到最精彩的部分,教室門被打開,院長奶奶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出去。
我連忙過去,然而剛關上教室門,院長奶奶劈頭蓋臉地問道:“你又出去打架了是不是?”
質問的語氣,明瞭的目光,面對生氣的院長奶奶,我知錯地低下了頭,鼓着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了,絕對是那個行爲舉止奇奇怪怪的蘇離告訴了院長奶奶。
“你呀你,真是的,怎麼又在外面和別人打架?”院長奶奶拉着我向外走,邊走邊訓斥我,“你怎麼總是不長記性?總是和別人打架,你讓奶奶怎麼放心你以後一個人在外面生活?”
院長奶奶說着說着,語氣中透露出悲傷,是對我未來的悲傷。這下,我把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辯解話語咽回了肚子裡,抱着院長奶奶的手臂搖晃着,向院長奶奶保證道:“奶奶,我以後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會打架了!我發誓,如果我再打架,我就……我就……!”
“你就什麼?發的誓太多,已經想不出來新的誓詞了吧?唉……你這丫頭,總是讓人不放心。”院長奶奶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卻根本沒有用力,輕柔得像撫摸一樣。
我縮了縮頭,不好意思地做了個鬼臉,跟着院長奶奶走了會兒,好奇地問道:“奶奶,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