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水靈脈

點點的火光從空曠的山谷中傳出,在火堆旁照出一片通明,可終究被遠方的黑暗所同化。小小的柴火堆在夜晚的黑石林裡猶如黑暗中的螢火,點亮了一小盞指引的明燈。

此時元劍宗六人和天池山四人正圍坐在火光之前,各自講述自己在兩處險地的境遇。

原來張穎四人比李天賜六人更早出發,早一天進入了黑石林。由於他們第一時間接觸寶物消息,得到的消息也比較全面。而且天池山掌門玲瓏上人爲了驗證消息的真假,還啓用了鎮山之寶——幻神鏡對獵戶所看到的異象進行再現,真實看到寶物所在的大概方位。所以他們一路來的方向都十分明確。

進入黑石林之後,他們依靠門中飼養的一種靈鳥的帶領,在黑石林中一直通行無阻。此靈鳥天生有辨別方向的能力,所以他們沒有迷失的憂慮。不過,當他們慢慢進入黑石林的深處,就開始受到一些兇獸的襲擊。這些兇獸是黑石林所特有的,頭顱骨有寧靜心神的功效。不過這種兇獸兇悍異常,見到生物就殺,毫無意識可言。而且刀劍難傷,力大無窮,把頭砍下來依然不見喪命。它們唯一的弱點就是心臟,只有刺破心臟才能致命。

不過天池山衆人一開始也是知道的,也沒有多在意。可是越靠近深處,那些兇獸就越多,到後來居然還有些兇獸能在黑石林中飛翔。一不留心,那隻靈鳥被整隻吞吃掉了。而且兇獸殺完一個又一個,好像永無止境的樣子。慢慢地,他們開始感覺到吃力,三位師妹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的方向迷失了,身上備的水和食物也已經用完。到發現元劍宗衆人時,他們已經斷了快兩天水和食物了。

黑石林中,最大的危險就是沒水,和找不到方向。黑石林的石山全都光滑如鏡,人在其中,往往看到前方是路,走近前去,卻發現不過是倒影;前面本來看見是一座完整的大山,從側面看就是一堆堆重疊的石林,路都被反光給遮蓋住了,在裡面根本不知道路在哪裡。而且,烈日照在石山上,整個黑石林就跟澆了油,火燒一般,能把人給燙熟了。本來他們備了十幾天的水,四五天就喝沒了。斷水半天,就感覺身體裡的水都被掏幹了。另一邊又被兇獸追趕,根本不敢把法力浪費在抵擋炎熱之上。所以,他們白天就找稍微陰暗的地方躲起來,夜間就出來找路。這些石山能反光,他們在很遠的地方看到這裡的光亮,就循着光亮找過來了,才得以逃脫被生生困死在黑石林的厄運。

元劍宗衆人聽了也是唏噓不已,也講了了衆人在天霧森林中的遭遇。發現兩隊人都是驚險不斷、死裡逃生。最後自然免不了要說到寶物着落的事情上。天池山四人表示已經迷失了方位,剛從裡面出來,得好好觀察一下,不過也要等摸索到了寶物附近的位置才能確定。等天池山的人填飽肚子,齊雯帶三個女子到一旁昏暗處去包紮傷口,張穎留下繼續和幾位師兄交談。此人口才極好,而且條理清晰,文采出衆,很快就融入了衆人中。

李天賜和錢靈傑是衆人中最年輕的,也是資歷最淺的。在交流中,自然是極少插嘴。而且魏皓等人也似乎有意略過兩人和齊雯,不想讓天池山衆人注意到三人。在介紹和講述天霧森林的經過都是一語帶過,從不深提三人的表現,身份上也只介紹是師弟、師妹。元劍宗衆人都懂,防人之心不可無。李天賜和錢靈傑慢慢也退出了幾人的圈子,走到偏遠的角落坐了下來。有意顯得自己人微言輕,不好意思摻入其中一般。

在遠處,李天賜回頭看了一眼張穎,輕聲對錢靈傑說道:“小杰,後面一定要多加留意這個張穎師兄。”

錢靈傑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他。

李天賜繼續說道:“你看,其他三位師姐都受傷了,就他一人一點傷都沒有,說明他的修爲遠超其他三人。而且你有沒覺得他的動作太過柔和、細膩?”

錢靈傑拼命點頭:“嗯嗯!我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裝的。”

李天賜搖搖頭,側眼看看圍着火堆坐着的四人,看他們都沒注意到這裡,才輕聲開口對錢靈傑說:“我注意到他是有喉結的,應該就是個男的。我懷疑,他可能身俱水靈脈!”

錢靈傑瞪大眼睛回身看了看張穎,然後盯着李天賜問:“你怎麼知道?”

李天賜解釋到:“你跟我說過,天池山的無上心法——《冰凌心經》以柔爲主,重在對真元的控制。而水靈脈毫無疑問是最符合修行此種心法的。”

錢靈傑輕輕一拍手:“不錯!歷代天池山都十分注重尋找水靈脈的弟子。不過靈脈之人的確太少,幾百年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個。”

李天賜繼續道:“水靈脈一般都是以女子居多,因爲水靈脈主陰,女子身俱水靈脈就會顯得格外嬌柔嫵媚。但是,如果水靈脈出現在男子身上,就會與男子剛陽之氣衝突,顯得比較陰柔,而張穎師兄的情況恰恰相符。雖然他極力表現得如尋常男子般剛陽豪氣,可是那股從骨子裡散發的柔氣卻是掩蓋不掉的。而且,你有沒注意到,其他人都是身穿天池山水藍色的弟子服飾,唯有他是身穿白衣,沒有特殊標識。而且我從他的舉動和表情間看出,他極其愛好乾淨,說明他有潔癖。這是書中記載所寫,男子身俱水靈脈最常出現的特殊標識。”

“哦,原來這樣。”錢靈傑恍然,“想不到天池山這代弟子中,居然也有一個資質如此優越的弟子。但是我們同屬正道五大宗派,你幹嘛叫我小心他?”

李天賜皺眉道:“他們所說雖然沒什麼破綻,可是我覺得有一點很可疑。你想想,如果我們沒有迷失方向,我們從天霧森林過來可能三天左右就穿過來了。雖然黑石林無法飛行,可他們是直接一路方向明確走過來的,是到了這附近才迷失了方向。他們還比我們早一天進來,那麼他們在這附近至少逗留了四五天了。而按他們的說法,是前兩天才失去靈鳥。那麼中間這三天左右的時間,他們幹嘛一直呆在這附近。我看那件寶物就在這裡附近,他們不是不清楚,而是故意隱瞞。估計是想保留先機,到時寶物出現,他們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錢靈傑嘴巴一翹:“哼,這人心機這麼重,虧我們還好水好肉招待他。”

李天賜笑笑:“魏皓師兄他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你沒看三位師兄基本都沒說他們三人之外的事。明顯也是有所察覺,保留有底牌的。只是,我們兩家畢竟同屬正道,而且世代交好。擺明了說,大家臉面都過不去。”

錢靈傑笑笑:“你們都一肚子壞水,都不像我這麼單純。”

李天賜一把把他推一邊去:“你小子纔是一肚子壞水,在這裝。還有誰比我更懂你?要不剛纔你早就把你的風光事蹟給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會安心做個悶葫蘆?”

錢靈傑嘿嘿笑道:“真瞞不過你小子。要是所有人都跟你這麼聰明,我的日子就無聊咯。”說完跑到一邊整理自己的東西,打算開始休息。

李天賜早已找好自己的小窩,那是一個簡陋的小洞穴,上下高不足一人站立,往裡不過三尺深。上面有塊突出的石頭,能把雨水陽光都給擋住。其他人都不需要躺着休息,所以李天賜順理成章就佔了這個風水寶地。他把之前錢靈傑弄好的那張動物毛毯鋪在上面,包裹當枕頭,舒服地躺了上去。白天可能真的是太累了,一閉眼,李天賜就沉睡過去了。

在夢中,李天賜感覺自己真的好累。一會覺得渾身發熱,一會又覺得很冷。迷糊間感覺耳邊有人在喊自己:“天賜,天賜,你怎麼了?師兄,天賜好像發燒了!”

“哦,原來自己發燒了。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感覺自己不對勁,沒想到還真的倒下了。”李天賜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後意識又沉了下去。中間感覺到自己很口渴,喉嚨幹得難受,有人又餵了水給自己喝。感覺沒那麼難受後,又再次不省人事。

李天賜病倒,衆人都是一片慌亂。李天賜一會發熱,一會發冷,整個人都在昏迷狀態。在場的沒有人懂得醫術,唯有用最笨的方法幫他降溫,補暖。衆人都沒法再次上路,而天池山的四人也爽快表示一起等李天賜好了再走。

李天賜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凌晨才悠悠醒轉。正在喂他喝水的齊雯最早發現他醒了,叫元劍宗衆人過來。李天賜虛弱地睜着眼看看大家,想開口說話也沒說出聲來。後來齊雯喂他吃了點東西,喝了水又沉沉睡去了。

就在元劍宗一行人爲李天賜的病着急之時,不遠處聚集在一起的天池山四人在低聲商量着。劉燕皺眉問張穎:“大師兄,我們怎麼不把在黑石林遇到邪道餘孽的事情告訴元劍宗的師兄師姐?這樣一旦被發現,傳出去對師門聲望大是不利!”

張穎微微一笑,安慰道:“三位師妹不用擔心。一來元劍宗的人不會與邪教餘孽有交流的可能;二來邪教之人的話也不可能讓人信服,我們大可說他們是污衊,有意離間我們兩派的情誼。所以,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不會對師門不利。從這次的寶物出世的異象來看,寶物肯定非同尋常。我們保留先機,到時就能多一分機會爲宗門拿到這件重寶。元劍宗此次門內精英幾乎盡出,我們佔不到優勢。最好到時讓邪教餘孽來牽制他們,我們好奪寶。”

劉燕,李欣兒,趙虹三人對視一眼,臉色依然帶着猶豫之色。

張穎見此,聲色變得嚴厲:“幾位師妹,爲了宗門利益,我們必須要確保拿到寶物!明白了沒有?”

劉燕,李欣兒,趙虹三人聞言,低下頭低聲回道:“是。”

而此時,黑石林的某個地方聚集着三十多名黑衣人,正在向兩位女子行禮。爲首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步稟報:“參見小姐,參見玉護法。我們一行五十人一路跟蹤天池山的弟子來到這裡,最後還是被他們發現了。三天前,他們引來了大批的兇獸,我們損失了十二名兄弟,有五人受重傷,現在還有一戰之力的就剩三十三人。”

紅衣女子揮手讓他免禮起身,問道:“劉衛堂主,你們有沒失去天池山等人的蹤跡?”

被稱爲劉衛的男子繼續回答道:“小姐放心,我們在天池山等人身上,下了千里香。這種獨特的香味常人根本聞不到,而且都會保留一個月時間,所以他們怎麼都逃不脫我們的追蹤的。”

紅衣女子道:“那他們現在什麼情況?”

劉衛沉吟了一下,沒有立刻開口,反而面顯難色,似乎不太敢說。

紅衣女子疑惑加問:“出了什麼狀況?”

劉衛低頭回道:“前天晚上,他們碰到了元劍宗的弟子,現在他們匯合在一起了。屬下辦事不力,請小姐責罰!”

紅衣女子擺手制止他的請罪之言:“多說無益,現在是用人之際,希望劉堂主能戴罪立功。現在兩大正派匯合,人數不多,可實力強大。我們要找個機會分散他們,或者??????”

紅衣女子的話音未落,忽然一聲巨大的嘶吼傳了過來,整個黑石林都地動山搖起來。所有人都站立不穩,踉蹌起來,頭頂上更是有碎石不斷掉落。玉姨一下拉住紅衣女子,驚呼:“那個畜生居然跟來了,怎麼辦?”

紅衣女子穩住身影,皺眉沉思一下,反而輕笑起來:“呵呵,這畜生來了反而好辦!它一直追着我們兩個而來,肯定是因爲我們身上沾了太多那些畜生的血,它循着氣息而來的。玉姨,我這裡有顆隱藏氣息的蜃水珠,你拿着。你和劉堂主想辦法拖住這畜生半個時辰,這裡的動靜肯定會吸引到正道中人。然後我偷偷潛到他們後方,你看好時間,用蜃水珠掩蓋住氣息,然後擺脫這畜生的糾纏。到時這畜生肯定往正道之人的方向去找我。那些正道弟子不明所以,肯定會跟這畜生起衝突。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玉姨:“小姐好主意,不過這樣怎麼保證小姐你的安全?”

紅衣女子:“玉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如果後面出現什麼意外,聯繫不上我。你帶他們先撤出黑石林,在林外的城鎮等我。如果我還活着,我會想辦法達成目的,自己找方法出去。事不宜遲,這畜生快到了,幫我爭取半個時辰的時間。”女子說完閃身消失在黑石林中。

玉姨一揮衣袖把一塊掉落下來磨盤大的石頭掃出一邊,撞在石山上,撞得粉碎。然後厲聲吩咐道:“劉堂主,留下十名身手好的弟子隨我而行。你帶着其他人先撤進石林深處,等我匯合再作安排!”

劉衛俯首稱:“是!”然後領着二十三人,帶上傷員就消失在黑石林裡。現場留下十人,跟着玉姨的身影往元劍宗等人修整之地而去。

黑石林凌晨的黑暗很快就吞沒了所有人的身影,只有陣陣的嘶吼在石林間不斷地傳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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