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賜在迷糊中餓醒,發現整個人都已經有點虛浮脫力的感覺。他搖搖頭,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回到了經書閣中,躺在自己熟悉的牀上。此時,錢靈傑從門外進來,手上還提着那個熟悉的飯盒。他把飯盒擺到李天賜的面前,一打開,裡面擺着香噴噴的饅頭,肉香四溢的燒雞,鮮嫩的清蒸魚,肥美的燒肘子。李天賜一看,就已經忍不住口水直流。他再也顧不得和錢靈傑寒暄,左手抓起一隻饅頭塞進嘴裡,右手抓起燒雞猛咬了一大口,放下燒雞,又抓起一塊肘子扔進嘴裡??????錢靈傑笑吟吟地看着他,在他噎着的時候,還給他遞了一壺水。他接過水壺連灌了幾大口,才舒服地長嘆一口氣,閉上眼躺在身後的牀上。等他舒完這口氣,睜眼坐起,正要繼續戰鬥,卻聽到自己肚子還是“咕咕”地在叫餓。他怔了一下,擡起頭,發現錢靈傑不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那個紅衣妖女。她臉上是陣陣得意的陰笑,手拿着兩根“命苦”直往李天賜嘴裡塞來,還得意地說:“李天賜,你個混蛋,我要你好受!哈哈~哈哈~”李天賜猛地跳起來大叫:“不要,不要!”
正躺在裂縫中的李天賜身子猛地一抖,忽然驚醒過來!他眼前的所有場景都消失了,映入眼簾的,是裂縫外微微泛白的天空。他不由地鬆了口氣,原來是做了個夢!他發現自己靠在石壁上,雙手交叉,擺在身前做着擺手抗拒的姿勢,腳跟下的沙子已經橫七豎八地被自己踢出了好幾條溝痕。他趕緊按住自己猛烈跳動的胸口,深深舒了一口氣。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擦向自己的嘴角,手上傳來的滑膩冰涼的感覺,讓他不由僵住了。沒想到夢中見到美食,自己居然還流了口水,多丟人啊!他偷偷掃了齊雯和妖女一眼,發現兩人都還靜靜地躺着,趕緊把嘴角的口水擦掉。然後,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一蹭,把口水蹭乾淨。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胸前也傳來溼漉漉的感覺,不由用手一拍自己的額頭。他在閉眼冷靜了半晌之後,纔再次睜開了雙眼,無奈地接受了自己夢中流口水的事實。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還顯得有點昏暗的裂縫中,齊雯和妖女仍在靜靜安睡;裂縫外的天空已經泛起了一片魚白,黑暗即將消失在這片天地間;黑石林依然是那麼的安靜??????想起夢裡的一切,他多希望現在纔是在做夢啊!美味的飯菜,舒服的牀褥,熟悉的經書閣,親切的死黨錢靈傑??????他悲嘆:美好的東西爲什麼總是這麼的短暫?想起夢中的美食,肚子立刻傳來一陣“咕咕”的叫聲。李天賜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半柱香過去後,李天賜仍看着眼前這堆綠油油的“命苦”在做着心理鬥爭。剛做了個噩夢,心裡都還有陰影,現在又得吃,他實在是下不去口。可肚子又實在是餓,能怎麼辦呢?最終,他還是咬咬牙,默默地苦着臉,報復性地連吃了兩節一尺來長的“命苦”。到了最後,他都感覺不到自己嘴裡還有啥味道了,這樣反而好受了些。
吃完後,李天賜起身走出了裂縫,來到空地上照常練習起他的易經訣。慢慢地,他發現嘴裡開始恢復了味覺,而且苦澀的味道比之前更濃烈了。他感覺胃裡一陣痙攣,忍不住趴在地上陣陣地乾嘔起來。等他適應過來後,感覺自己都快虛脫了,眼角仍自因爲身體的痙攣而隱隱地跳動着。李天賜不由地閉上眼,整個大字癱在空地上,陣陣地喘氣。心底忍不住暗罵:“真他大爺的苦,這罪受得也太要命了,我這是爲了啥啊?”還未等李天賜自怨自艾完,他就感覺自己的身下的地面開始了隱隱的震動。他猛地爬起來,四處打量,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紅日還未從天邊露頭,就已經把天映得通紅透亮。李天賜只感覺到天地陣陣的晃動,卻看不到絲毫異常的狀況,三面的大石山都穩如泰山,連石頭都未掉一粒下來。一時間,李天賜也是摸不着頭腦,趕緊回身返回裂縫,以免裂縫裡的兩人出什麼意外。
等他回到裂縫中,發現齊雯和妖女都已經醒了過來,而兩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緊張的神色。妖女看到他安然無恙地走進來,先是一喜,然後急聲問道:“你在外面有沒看到什麼?”
李天賜習慣地撓撓後腦勺,搖搖頭說道:“沒有,就感到地有點晃,也不知道怎麼了。不過還好,好像沒什麼影響。”
齊雯緊緊抿着嘴脣,沉默半晌後開聲說道:“可能是那條畜生來到了附近。現在跟那天的情形很像!”
李天賜聽得一頭霧水,趕緊問道:“師姐,你說的畜生是什麼?那天是哪天?”
齊雯看了妖女一眼,然後緩聲說道:“就是你被她劫走那天,當時的情況跟現在差不多。三位師兄和天池山的張穎師兄爲了查看情況,進了黑石林,我和錢師弟還有天池山三位師妹留守。幾位師兄從黑石林出來後,後面就跟着那條畜生。應該就是我們在天霧森林裡遇到的那羣金母龍蟒的蟒令。”
齊雯說到這裡,旁邊傳來妖女的驚呼:“你們知道那條畜生是什麼?”
李天賜和齊雯都聞聲齊齊盯向妖女,李天賜轉念一想,眼睛眯了起來,開口問妖女:“你帶走我之前碰到過那條蛇,對嗎?你在那條蛇出現的同時,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把我帶走了,對吧?”
妖女的眼神開始變得閃爍,不敢看李天賜的目光,嘴裡“額”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看到妖女這樣子,李天賜就已經明白了:“原來那條蛇是你故意引過來的,想靠那條蛇來對付我們,對不對?”
妖女驚訝地看着李天賜,顯然沒想到因爲一句話,自己的整個計劃就被他給看穿了。
李天賜看妖女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他自己說的完全正確。他不禁皺起眉頭,左手食指成勾,放在脣邊,用牙輕輕地咬着,這是他看書陷入思考時習慣的動作。他在裂縫中來回地踱步,兩女看他這樣,也靜靜地不出聲。他一邊踱步,嘴裡還一邊輕輕地自言自語:“這大蛇爲什麼會追到黑石林呢?當初我們雖然殺了子蛇,可被腐金飛蟻擋住後,它應該就放棄了,畢竟一條子蛇不值得它如此窮追不捨。蟒令是妖女引過來的,她憑什麼這麼肯定巨蟒會追着她呢?”
然後,李天賜停下了踱步,轉身面對妖女。此時,他的濃密的眉頭擠成了一條線,眼神也變得嚴肅鋒銳起來。他彎腰盯着妖女,嚴肅說道:“我問你,你在天霧森林中是不是殺了那些大蛇?殺了多少?你身上是不是沾過那些大蛇的血?”
妖女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就已經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這呆子居然好像親眼目睹整件事一樣,把事情還原得七七八八。而且她從李天賜的話裡再次確認大蛇是靠她身上的氣味來鎖定自己的,也慶幸她當初賭對了。妖女怔怔地看着李天賜,看到他嚴厲的眼神,下意識答道:“是,殺了大概七八條吧,也沾了不少血。”
這時,三人都感覺到天地震動的情況越來越劇烈,放在地上的東西已經有了開始移動的跡象,看來大蛇正在慢慢靠近。李天賜聽到妖女的回答,雙眼一閉,牙齒緊緊咬着,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然後才放開手掌,睜開眼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次被你害死了。金母龍蟒本來就是最記仇的兇獸,而且你還殺了它的七八條子蛇!”
妖女也知道自己所爲導致了目前的困境,委屈地說道:“不就殺了幾條大點的蛇嗎?至於都怪我嗎?我也不知道它會一直從天霧森林那邊一直追到這裡啊。”
李天賜也是無語了,一屁股做到地上,繼續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金母龍蟒每三百年才產一次卵,每次產卵的孵化成功率都不高。而且每一次產卵最多隻會成活一條子蛇。成活的子蛇會把其他所有的卵吞掉作爲成長所需的養分,才能長到成熟。而金母龍蟒每一千年就要吃掉一條子蛇來反哺自己。也就是說,每一千年,哪怕運氣極好,蛇羣中最多隻能增加兩條巨蛇。你一下幹掉了七八條,毀了它四五千年的道行,不追你追誰啊?”
妖女聽得目瞪口呆,然後眼睛連眨幾次,委屈地說道:“我哪知道它是什麼玩意?它攻擊我,我當然殺掉它啦。難道我坐在那等它們吞掉我們嗎?你知不知道,我死了五十名忠心的手下才逃出來的??????”妖女忽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停了下來,不好意思地看看李天賜,低下了頭。
李天賜聞言,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問道:“你是跟在我們身後進天霧森林的吧?你們一早就知道我們要來這裡,還做好了安排?難道寶物的消息是假的?不對,消息應該是真的,不然你們不會跟着進來。你們也是爲了那件寶物?”妖女再次擡頭看着李天賜,嘴巴微微張着都忘了合上了。李天賜知道,顯然又猜中了。
妖女眼睛滴溜溜一轉,嘟嘴說道:“你都猜到了,還問什麼?天地寶物,有緣人得之,又沒規定只有你們正道的人才是有緣人。你們能來,我們爲什麼不能來?”說完偏頭不理李天賜。
這時,一陣強烈的震動襲來,李天賜本來坐着的,也不由往後一昂,癱到了地上,雙腿一下向天翹了起來。妖女一時沒注意,身體往前一傾又再次靠回石壁上,腦勺砸在石壁上,發出“嘭”的一聲輕響。妖女頓時就是兩眼淚汪汪,配上那嬌豔的容貌,倒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齊雯一直靠着李天賜給她鋪着的毛毯,反而沒事。
齊雯急忙開聲:“天賜師弟,你沒事吧?這巨蛇好像越來越接近了,我們還是不要說這麼多,趕緊先離開吧。”
李天賜爬了起來,拍了拍頭上沾到的沙子,搖頭說道:“不行,我們現在不知道巨蛇在哪裡,走出去反而容易碰到它。而且在黑石林中無法飛行,速度肯定都沒它快。不管我們走到哪裡,最後它都會追上來,不死不休。這裡的山體這麼巨大,躲着反而是最安全的。只能祈禱,它還沒這麼強大,外面的石林能擋住它。按師姐你說的情況,師兄他們當天和巨蛇相遇,依照師兄他們的修爲,應該能從蛇口下脫身。魏皓師兄如此機警,應該會立刻離開黑石林找師門支援。如果是這樣,我們還有三分希望。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說完,李天賜挨着齊雯旁邊的石壁坐了下去,對着齊雯露出一個安慰的苦笑。
三人沉默了半晌,齊雯好像想起了啥,忽然開口問李天賜:“天賜師弟,我記得你說過,金母龍蟒一旦全身變成金色,就是它極其強大的標誌,對不對?”李天賜疑惑地看看齊雯,點了點頭。
齊雯本來緊抿的嘴脣就抿得更厲害了,她看着李天賜苦笑道:“那天我看到的那條巨蛇的蛇頭,就是金色的。”
李天賜聞言,往後一癱,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蝨子多不怕咬,反正都一樣了。呵呵~”
妖女看着李天賜兩人卿卿我我,要做對苦命鴛鴦的樣子,沒來由地氣上心頭,堵氣嘟囔道:“大不了你們把我留在這裡,反正大蛇也是衝我來。你們就可以逃命啦。”
李天賜剮了她一眼,感覺自己不氣一下這妖女心裡都不快活:“要是能跑,我都懶得理你。要不是我和齊師姐都沾過這些蛇的血,想走都走不了。我早把你釣到外面的谷地中央,讓巨蛇吃了你消消氣,我們就安全了。”
妖女聽到這話不但沒生氣,心裡反而解氣不少:“哼,我還以爲你們正道之人多偉大。原來也是一身騷,想跑跑不了。”
幾天下來,李天賜也搞懂了妖女的脾性。知道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是不饒人,乾脆對她不理不睬。
整個黑石林的震動還在持續,也不知道這條巨蛇在做些什麼。裂縫中的三人都沉默了下來,靜靜等着事態的進一步發展。而此時,遠處已經開始隱隱傳來聲聲的怒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