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賜身無修爲,過不了藏書檯的玄鐵神鏈大陣。自從李執終日沉醉之後,大白就承擔起爲李天賜和李執拿食物的重擔。對於一個終日醉生夢死,一個看起書來連飯都不用吃的小瘋子,大白也是好生無趣。每天出入藏書檯,到劍刃峰帶回道童準備好的食盒,然後就靜靜趴在李執的書案旁邊。有時眼巴巴地看着唯一會動的李天賜,有時無聊地打個哈欠就閉上兩隻似乎會說話的大眼睛,美美地睡個覺。偶爾李執醒了,會摸摸它的腦袋,吃點東西,喝着酒就又回到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中。酒喝完了,酒壺往食盒一放,下次道童自然會裝滿給大白拿回來。李天賜有時一天才吃一頓,有時一兩天餓得快暈了纔想起吃東西。大白心裡估計也是很疑惑,老是看看李天賜又看看食盒,估計覺得這個小傢伙怎麼放着美味的飯菜不理,盯着書發什麼呆。
這日,大白睡飽了,習慣地用下巴趴在前腿上,眼巴巴地看着李天賜坐在書架下翻書。忽然,大白擡起了頭,似乎聽到啥,然後起身緩步出了經書閣。經書閣外響起一輕輕的“噓”聲,又歸於平靜,趴着的李執彷彿動了動耳朵,不知道是夢裡見了啥,還是被驚動了。
過了大半天,忽然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吼打破了經書閣的寧靜:“天賜,你這小子在哪?趕緊過來,我迷路了!”
李天賜渾身一激靈,猛地跳起來。不想,一踉蹌差點又跌回去,坐太久腿麻了。他滿臉狂喜揉揉大腿就往聲音方向跑了過去。
經書閣乃是元劍宗的重地,除了掌門,連各峰之首也必須得到批准才能進入。如此重地,又且是表面看起來如此簡單?經書閣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法器,整棟閣樓乃是萬年玄鐵樹心鏤空而成。書閣之中更是禁忌重重,一旦開啓,即便修爲通玄,一樣棘手無比。整個書閣外表看來不過如富貴人家的閣樓大小。可是內含最爲玄妙的空間法陣,此法陣相傳乃是元祖所立,玄妙無比。一入閣門,便是重重書架圍成的迷陣,不懂行走之法,只會迷失其中。
空間法陣相傳只有踏入窺道之境,勘破天機,方能佈置。可是近六千年來,再也沒人突破煉神,邁入窺道。整個仙元大陸,六千年來,不管是五大宗門還是邪魔外道,都未有傳言誰能突破到窺道之境。空間法陣的訣竅也早已失傳,哪怕五大宗門之中也唯有此一處。
錢靈傑一直以來都是跟着李天賜待在書閣之外。根據宗門規矩,除了看守之人,外人是不允許隨意踏足經書閣的。道機真人雖是宗門之主,可做事一向公正嚴明,從不越規,自然也不會帶錢靈傑進經書閣。這次,他出關偷偷跑進來,本來是想給李天賜一個驚喜,、卻被困在迷陣之中,無奈也只能高聲求救。
李天賜打小在經書閣中長大,加上法陣知識的日益精通,一個小小的、未進發動的迷陣自是難不倒他。只見他三拐五拐就找到了錢靈傑。
李天賜剛要開口,錢靈傑已經撲身上來抱住了他。他不由得愣了一愣,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錢靈傑用力拍拍李天賜的背,抓住李天賜的肩膀,退開一步,上下打量一下李天賜,皺着眉頭問:“三年不見,長高了不少啊,不過怎麼瘦了很多?”
李天賜撓撓頭,略帶尷尬地笑道:“過了三年了嗎?我好像不過看了一會書而已。不過真的挺想你的,你不來,這裡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
“哦?什麼書讓你這麼入迷?居然連時間都忘了!”錢靈傑不由好奇問到。
“陣法相關的書。別說,我現在佈置個陣法,保證你破不了!”李天賜微帶挑釁地對錢靈傑說。
“嘿,你小子三年不捱揍,皮癢癢了?哥現在可是比你足足高了一個頭,你現在可不夠看了。”錢靈傑把手平放在下巴下,對着李天賜比劃道。錢靈傑本來比天賜大一歲,而且從小修行,加上又在發育最快的年紀,漸漸在身高上就佔了優勢。
李天賜不理他,徑直往書閣外走去,錢靈傑也急步跟上。李天賜走到以前他們比試的地方站定,挑釁地對着錢靈傑鉤鉤手指。錢靈傑嘴角一翹,雙手握拳就直衝了過去。眼看錢靈傑跑近,李天賜不由嘴角泛起一陣奸計得逞的笑意。只見他隨意倒退了半步,錢靈傑忽然發現自己眼前失去了李天賜的身影,感覺自己衝進了一團濃霧之中。錢靈傑不得不停了下來,轉身四看,防着被李天賜偷襲。同時,靠着記憶,慢慢往李天賜消失的地方走過去。
忽然,眼前迷霧消失,錢靈傑不由得一喜。還未等錢靈傑回過神來,立刻感覺自己身體急速向下墜落。這時錢靈傑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踏出了藏書檯,往深淵掉了下去。這一驚非同小可,錢靈傑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大喊救命,手腳不停往四周亂抓,希望能抓住點東西,緩住下墜的身影。這時候,他忽然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哈哈大笑,同時眼前的一切彷彿被打破平靜的水面,變得虛晃起來。等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雙手雙腳在拼命地劃來劃去。而李天賜則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方,右手還時不時伸出來拍打地面。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上當了,中了李天賜的圈套。他立刻爬起來揮着拳頭要打李天賜,奈何李天賜早捂着肚子笑着跑開了。最後,李天賜還是被追上了,被摁倒在地方,舉着雙手求饒。錢靈傑放開李天賜,側身躺倒在地上,看着李天賜,忽然也哈哈笑起來。
兩人笑累了,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望着天空發呆。李天賜看着天,開口說道:“沒想到,這麼快就過了三年,小杰子,你應該可以御劍飛行了吧?那感覺是不是特別棒?”
錢靈傑得意道:“是啊,就跟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快的時候,飛得比鳥兒還快呢,風打在臉上有時候都有點生疼。我好喜歡那個感覺!等我修爲再深點,到時我帶你一起飛!怎麼樣?夠兄弟吧?”
“好,那就這麼定了,你可不能耍賴!”李天賜聽到錢靈傑要帶他飛,兩眼不由得閃閃發亮,想着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錢靈傑坐了起來問道:“對了,剛纔你用來對付我的是什麼陣法?好神奇啊!快教教我!”說完抓起李天賜雙手肩膀,不斷地晃。
“你快把我晃暈了!”李天賜掙脫錢靈傑的手,慢慢走回剛纔那個地方。“你看,我沿着岩石的紋路擺了陣眼法器,前面這塊是個迷霧陣。後面這個地方有個小臺階,我弄了個幻陣。你沒碰到過,在迷霧裡肯定會心亂。當你走出迷霧的一瞬間,心神肯定會波動。這時候剛好邁下臺階,有落差感。配合幻陣,就會讓你有墜崖的幻覺。”李天賜不無得意地指着地方的擺設說道。
錢靈傑好奇地拔起地方插着的似玉非玉的菱形片塊,問李天賜:“這小玩意加上幾條石縫就能這麼神奇?快教我!”錢靈傑眼神一亮,好像忽然發現了好玩的東西。
李天賜搶過錢靈傑手上的菱片,俯身收拾起地上其他的菱片,轉身走向經書閣:“可以啊,跟我來。”
“嘿,夠義氣!”錢靈傑對着李天賜的背影比個大拇指,小小拍了個馬屁,然後快步跟上。很快,他就哭喪着臉,癱坐在一堆書面前,指着書說:“你說要看完這堆書才能學會?你還不如讓我爹抓我回去閉關好了!”
李天賜拍了拍擺在自己平常坐着看書的地上那堆書,“這是基礎,我讀了半年。後面那個書架的書全是法陣有關的書,我這三年基本都看過了。放心吧,越到後面,越多東西都是重複的。看着看着就快了。”李天賜又指了指錢靈傑身後比錢靈傑還高兩個頭的書架上,滿滿一架子的書說到。
錢靈傑轉頭看看,一個大字往後躺在地上:“算了,還是你慢慢學吧,反正你會了,用得着,找你就行。”
對着耍無賴的錢靈傑,李天賜淺淺地笑笑,這種感覺似乎有段時間沒感覺到了。
忽然,李天賜好像想起了什麼,輕輕踢了一腳躺屍的錢靈傑:“對了,咱們不是說好,等你出關,給我帶些花草泥土的嗎?”
錢靈傑說:“放心,答應你的事,絕對辦到。”他拉着李天賜跑到經書閣外,在一個角落提出一個大包塞給李天賜“喏,這包全是種子,我專門讓師兄們幫我到山下收集的。還準備了好多花盆,一會我從對面搬過來給你。在藏書檯這隻有石頭的地方,也只有用花盆才養得活東西了。”
“謝謝!”李天賜輕聲道。
“謝什麼,等你種出花來,我可是得沾點光。劍刃峰那裡我試過了,根本種不出來。讓我好鬱悶!”錢靈傑一臉鬱悶,嘴脣嘟起來都快能掛油瓶了。
李天賜這幾年博覽羣書,倒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你不是說過,劍刃峰是金靈之氣最盛的地方嗎?植物天生偏向木靈屬性,受金靈之氣所克,長不起來也正常。不過這劍刃峰峭壁上的這些玄鐵樹也能生長,萬物相生相剋倒不見得絕對。”
“哦,是這樣的嗎?”錢靈傑一臉受教。“好了,我過去給你搬那些花盆過來,我讓那些道童準備了很多呢。咱們一起種。”
錢靈傑來回了十幾趟,搬了上百個花盆和好幾**袋的泥土過來。兩人就忙碌在栽種花草之中,全然不知時間已經悄然流走,紅日慢慢從雲海邊際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