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嶽老三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語,沒有人理會他。
而此刻,丁春秋卻是走到了蘇星河面前,長衫一擺,灑然落座,道:“師兄,我可否破一破這棋局?”
他的聲音不大,臉上也帶着笑容,而且還是詢問的口氣。
但是話語之中,卻是充斥着強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感覺。
蘇星河雙眼縮了一下,心中很是不願,但之前見識了丁春秋的手段之後,心知此刻自己若是阻止,恐怕會有一場大禍,便是嘆息一聲,罷了,讓他試試,諒他也沒有本事破開師傅的棋局。
想到這裡,蘇星河便是點了點頭,道:“請!”
對於蘇星河來說,丁春秋一身本領除了武功以外,其餘的皆入不了他的法眼,他纔不相信丁春秋能夠破局。
但縱然如此,之前丁春秋神人降世般的厲害,還是叫蘇星河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丁春秋嘴角帶着笑容,似是沒有看到蘇星河眼中的擔憂,朝着珍瓏棋局看去。
便在這時,忽聽身旁的段譽開口道:“丁大哥,小心些,這棋局似乎有些問題!”
段譽之前和蘇星河下棋,雖然沒有達到原著之中慕容復與段延慶那般走火入魔的程度,那也只是因爲他天性純良,且內力深厚,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些許心煩意亂的感覺,是以此刻開口提醒。
丁春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便是凝神觀望這珍瓏棋局。
此棋局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當初在大理無量山中的琅嬛福地他也曾見到過。不過那時只是匆匆一瞥。並未細看罷了。
此番凝神看着棋局,當真有種牽絲百結環環相扣一步一殺機的感覺。
蘇星河也不着急,任由丁春秋慢慢想着棋路,也不催促。
對他來說,丁春秋想的越久,便證明他的棋藝越差,若是如此,他豈會擔憂。反倒是希望丁春秋想他個三天三夜纔好。
但就在這時,丁春秋雙目陡然睜開,右手食指在棋盤之上輕輕一敲,一枚白子頓時跳到了棋盤之上,蘇星河一看,丁春秋這一子落處乃是‘去’位七九路,正是段譽難以爲繼卻有是破解棋局的關鍵所在。
蘇星河臉色頓時一變,看向丁春秋的眼神,頓時露出了一抹忌憚。
就在這時,段譽忽然驚呼出聲:“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原來還有這一步可走!”
他的聲音響起的瞬間。在場衆人全部橫眉冷視想象。段譽臉色頓時泛起一次羞赧,眼神一陣不好意思。
正所謂關係不語真君子。而段譽此番說話,卻是叫觀看棋局之人,心中不滿。
然丁春秋與蘇星河此刻都全神貫注的在棋局之中,倒是沒有發現這件事情。
此番丁春秋已然落子,蘇星河自然也不會耽擱時間。
他對着珍瓏棋局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雖然以他的資質執白子也無法破開珍瓏棋局,但是他對着珍瓏棋局的造詣卻也不淺。
是以,他手捏黑子,直接落在了‘去’位八八路上,再度將丁春秋的棋路封死。
這一次,丁春秋沒有繼續沉吟,卻是之前短暫時間裡已經將棋路推衍出了不少,是以在蘇星河落子以後,一枚白子瞬間落在棋盤之上,落點乃是‘去’位五六路,生生在不可能見殺出了一條血路。
蘇星河臉色再度一變,輕咦一聲,看了丁春秋一眼,心道,怎麼會這樣,丁春秋的棋藝怎會如此高超?
便是那大理段世子都沒有走到這一步,他一個最心繫武學的魔頭,怎麼會有如此深厚的棋道造詣?
蘇星河很是不解,此刻丁春秋與他對弈的正是之前段譽下過的殘局,不比一開始那般簡單了。
但是心中忐忑歸心中忐忑,蘇星河也是閃電般的落子,從‘去’位四五路繼續封殺丁春秋。
丁春秋嘴角微笑此刻已然消失,隨即而來的是一抹凝重的殺意。
但是他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減慢,反而越下越快。
頃刻間,二人已然各自落了二十餘子,此刻蘇星河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
看着丁春秋的目光,恍若見鬼了一般。
段譽之前最先下棋,也只不過下了十餘子,而丁春秋接的是段譽的殘局,此刻竟然閃電般的落子二十多枚,雖然距離破開珍瓏棋局仍然遙遙無期,但丁春秋所下這二十餘子,卻是在小範圍的搏殺之間,卻是無比凌厲迅捷。
每一子落下,都恍若刀鋒迎面劈來一般,便是浸淫這珍瓏棋局數十載的蘇星河,都有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
而圍觀衆人,真正看得明白的卻是唯有段譽、鳩摩智、段延慶和玄難四人。
摘星子也勉強能夠看出來一些。
但是其他人等,卻是無法看出這其中的奧妙。
可這能夠真正看明白的四人,此刻卻都是後背冒出了一抹冷汗,看着那棋局,段延慶只覺一股殺意迎面撲來,叫他心中膽寒,竟是有種不敢上前的感覺。
而段譽也有這種錯覺,就連平時想用也用不出來的六脈神劍在此刻都有些蠢蠢欲動了。
反觀那蘇星河,臉上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更多的卻是決絕。
無論如何,都不能叫着丁春秋破局而出,否則師傅的大計,就要付之東流了。
想到這裡,蘇星河一咬牙,落子的速度更快了。
而丁春秋此刻恍若魔怔了一般,嘴角森然的殺意逐漸擴散,化成一抹邪笑。
幸好他此刻已然能夠將所有氣機控制如意,不會傾瀉開來,否則在場衆人。定會感到心膽巨寒。
但即便是如此。他們仍然感覺到周身一冷。整個人似乎都壓抑了幾分。
此刻的他,眼中的棋局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白色的天地。
在這裡,他整個人恍若化身進入了棋局,而敵對的黑子也是化成了一個人影,無比熟悉的人影。
那人的面容身形與丁春秋一般無二,唯有一頭黑髮,將他二人分割了開來。
丁春秋不知道爲何會出現這般影像。
但他隱隱能夠感覺到些許原因。
可能這就是自己想內心深處最大的心魔。
自己並不是丁春秋。但卻取代了丁春秋的身份存活了下來。
雖然自己經過多番努力,已經接受了這個身份,但是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這就像是一個逆鱗,不能被任何人所發現。
而這珍瓏棋局,卻似乎有着難以描述的魔力,竟然能夠將自己的心魔以這種方式表達出來,怪不得原著之中慕容復和段延慶會雙雙敗落在此局之上,最終弄得顏面大失。
但丁春秋可不是慕容復和段延慶能夠相比的。
若是在月餘前,這種心魔可能會給丁春秋帶來一些麻煩。但是此刻他已然晉升先天,而且就在之前消除了虛竹所帶來的魔障。鞏固了先天境界,武道之心更加凝練,已然不會被任何外魔所撼動。
是以,此刻面對自己心中最大的心魔也是自己最大的破綻,他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有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欣喜。
二人對面,沒有言語,直接便交起了手。
這一刻丁春秋沒有動用任何武功,就是一拳一腳,橫擊八方,用最普通不過的招式,和自己的心魔過招。
而那心魔也是一般無二,雙拳凌空,恍若戰神下凡一般,大開大闔,竟是和丁春秋打了個平分秋色,隱約間還有將其壓制的感覺。
這一種感覺丁春秋非常不喜歡,從他來到這天龍世界以來,這種感覺幾乎就沒有出現過。
便是和那葵江花晴第一次交手,也沒有這種感覺。
真要算起來,也就是以一流境界戰鍾教主時候出現過完全被壓制的感覺。
但如今,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自己竟然被心魔壓制,這叫丁春秋有些受不了。
而且還是在同樣用着最普通的招式的情況之下被壓制。
這種感覺,叫丁春秋覺得有些恥辱。
然而就在丁春秋如火如荼的和那心魔大戰之時,棋盤外的衆人,接連發出驚歎聲音。
此刻丁春秋和蘇星河,已然越下越快,特別是丁春秋的落子,竟然在棋盤上發出前所未有的金鐵交鳴之聲,那一種感覺,叫段譽鳩摩智等人,只覺胸口難受異常,就像是那棋子敲擊在自己的心臟上一般。
而蘇星河的落子依舊雲淡風輕,打有一種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感覺。
但是在他的額頭之上,卻是有着細汗密佈,顯然他的心並不像下棋那般平靜。
當然了,他豈能夠平靜。
在自己認爲最不可能破局之人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即將被壓制的危機。
雖然很少,但是深諳此道的蘇星河卻是知道,自己一旦被對方壓制,就代表着這珍瓏棋局即將告破。
而棋局一但告破,自己和師傅的苦心孤詣的算計,便會付之東流。
是以,他豈會不緊張。
而就在此刻,身處幻境之中的丁春秋,渾身衣衫已然破碎大半,嘴角也帶着一抹鮮血,而那心魔卻是比他要強了一些,但也不多。
而就在此刻,定出你去卻是笑了。
他笑的很燦爛,看着那和自己一摸一樣的心魔,輕聲道:“你終究只是一個心魔,而不是丁春秋,縱然你看起來和我一般無二,但你終歸不是我,所以,你不可能勝!”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充斥着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
而那心魔,卻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怒嘯一聲,便是再度揮拳朝着丁春秋打來。
而此刻,丁春秋沒有半分還手的意思,眼睜睜的看着對方逼近。
但就在這一刻,就在那心魔揮拳砸來的瞬間,丁春秋忽然張口一吸,恍若長鯨吸水一般,一股雄渾莫測的力量,瞬間出現,剎那間就將那心魔撕碎成了硝煙,隨後,盡數被丁春秋給吸進了肚子裡。
便在這一刻,丁春秋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道:“這一次,你又敗了。不過這次你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我會叫你連心魔也做不成,徹底的煙消雲散!”
就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天地一幻,棋盤還是棋盤,丁春秋還是丁春秋。
這一刻的他,手中的棋子懸浮在棋盤之上,久久未能落下。
段譽鳩摩智等人都是提心吊膽的看着,不知道他意欲何爲。
蘇星河也是一臉緊張的樣子,似乎在害怕丁春秋真的會破了這珍瓏棋局。
面對衆人神色各不相同的樣子,丁春秋笑了。
那一枚棋子終究沒有落下,而是被他放回了原處後,長身而起,道:“不愧是師傅嘔心瀝血佈置的棋局,當真玄奧,我破不了!”
他的聲音很輕,真的充斥着佩服的意思。
這一刻,蘇星河長出了一口氣,看着丁春秋,道:“當真可惜,我以爲你能夠真的破了師傅這棋局,不想還是棋差一招,可惜可惜!”
這一次他的話語,沒有之前對段譽的那種失望,卻是透露着一抹喜悅。
丁春秋沒有辯解,只是不痛不癢的笑了一下。
至於這珍瓏棋局,自己是否能夠勘破,這已經不重要了。
破了又能如何?面對那臉死都不怕的老傢伙麼?
還是悶聲大發財的好!
丁春秋心中如是想着,隨即擡起頭,看向鳩摩智到:“大師何不一試?以大師的本事或許真的能夠勘破這棋局!”
這一刻,丁春秋心情很好,連帶着對鳩摩智說話也溫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