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鍾教主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說道,似乎吃定了丁春秋二人。
對於他的狂妄,丁春秋覺得自己可以理解。
一個拼盡一切跨入先天境界的強者,看到兩個和自己沒突破前一樣的人,都會在心理上有種優越感。
特別是在決定要斬殺對方時候,那一種優越感會達到極致。
他想要看着眼前二人眼中的慌亂和驚恐,來滿足自己的優越感。
但是丁春秋沒有恐懼,有的只是一抹微笑。
黃裳也一樣沒有恐懼,一雙眼睛遍佈血絲,恍若餓狼一般盯着他,私慾擇人而噬。
鍾教主的臉上頓時劃過一抹失望,但就在這時,丁春秋忽然開口,道:“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失望?”
丁春秋的雙眼,閃爍着明亮的光芒,嘴角帶着譏諷的笑容,直視着鍾教主。
那鍾教主沒有否認,貓戲老鼠一般,點點頭,道:“是有些失望。本來以爲能夠看到你們兩個痛哭流涕,膽戰心驚的樣子。”
黃裳在此刻冷哼一聲,一雙瞳孔間,冰冷異常,道:“想叫我黃裳對你這反賊求饒,你這是做夢!”
“哈哈哈哈!”那鍾教主豁然大笑一聲,直視黃裳道:“求不求饒對我來說壓根算不上什麼,我只知道,今天你們二人會死在我的手上,無論你們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求饒!”
他的聲音冷厲,神情漠然,看着二人,就像看着必死之人一樣。
丁春秋臉上沒有半點變化,輕聲道:“鍾教主,你當真覺得你就吃定了我們?”
“當然!”那鍾教主傲然一笑。扭頭看向丁春秋,道:“你縱然是半步先天,他也是後天極致,這樣的實力對於絕大多數武林中人來說,你們已經是絕頂高手了。但是,對於我來說,你們的實力還不夠看。不踏入先天之境,你們永遠不知道這天地有多大,就像是井底的蛤蟆一樣,只會坐井觀天,先入爲主的認爲這個世界只有井口一般大!”
他的話語之中充滿了傲然氣息,似有一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但是。丁春秋卻是嗤笑一聲,道:“既然你篤定能夠殺了我二人,那在臨死之前,你告訴我,先天和後天到底有什麼分別,也好叫我能夠死的瞑目!”
丁春秋的話語之中有着幾分激將的意思。
那鍾教主笑了一聲,並未反對。道:“先天后天,本無區別。就像人分男女,天分晝夜。有陰方有陽,有男故有女。若能明心見性,破道自立,直視本源,便無先後之分、男女之別、晝夜只差,自此天地無盡。心之所向,便是先天境界!”
鍾教主的話語,雖然很簡短,但是在丁春秋耳中,卻是猶如驚濤駭浪一般,激盪起了無邊的漣漪。
“你的意思是說,先天境界和內功深厚。招式巧妙全都無關,有關係的是自己的心?”
丁春秋開口問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所謂先天境界。就跟一般的三流、二流、一流一樣,一級一級之間,都有着明確的階級壁壘,而且他也一直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無論是以‘無相’真諦破先天,還是以陰陽合一破先天,他都是在不斷的追求力量,以爲這樣就能突破先天境界。
但是今天,聽了這話,心中方是恍然大悟。
而黃裳此刻心中也是浮現出諸多明悟,開口道:“那具體該怎麼做?”
那鍾教主看着黃裳和丁春秋片刻間就有了諸多明悟,心中殺機大盛。
如此絕代風華之人,絕對不能留下,否則日後定會成爲自己的心腹大患。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隱瞞,開口道:“先天與後天,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心,或者說意志。這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境界,沒有一流和二流之間明確的內力對比,也沒有明確的經脈讓你去衝擊。你唯有堅信,自己能夠達到先天境界,然後用自己的心,感悟天地,洞悉天地,達到精神層面的蛻變,方能成就先天之境!”
二人聽着鍾教主口中的先天之境,黃裳臉上似懂非懂,有着些許明悟,也有着一絲猶豫。
丁春秋此刻雙眼放光,腦海中的思緒,就像是大海漲潮一般,洶涌澎湃襲來。
各種各樣的明悟,剎那間涌上心頭,無相真意、陰陽合一,這兩種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晉升先天的方法,在這一刻盡數在心中蛻變,明悟。
他選擇的方向並沒有錯,錯的只是方法。
無相真意和陰陽合一,都能夠晉升先天。
但前提是自己必須堅信能夠做到無形無相或者是陰陽合一。
但是丁春秋一直以來,卻是因爲從來沒有做到過,所以也從來不信自己能夠做到。
此刻聽了這鐘教主的一番話,他心中的迷霧盡去,心中再無桎梏,只要靜修一段時間,他相信自己定然能夠踏入那虛無縹緲的先天之境。
“該說的本教主已經說完了,能不能死的瞑目,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現在,受死吧!”
那鍾教主話音落下,身影已然暴起,雙臂在空氣中劃過詭異的痕跡,就如兩根足以抽裂山石的鋼鞭,一臂抽向黃裳,一手打向丁春秋。
丁春秋雖然恨不得現在立馬去閉關參悟新的境界,但是面對着爲自己解惑的鐘教主,還是覺得應該先將他收拾了纔好。
低喝一聲,雙臂猛然暴起,帶着一陣嗚嗚聲音,揮拳便打。
這一次,他沒有再動用無名功法的力量,僅憑小無相功催動之前鑽研出來的先天拳印。
之前聽了那鍾教主的話,叫他心中有了諸多感悟。
既然蕭峰那至剛至陽的降龍十八掌都能剛極柔生,自己的小無相功爲何不能生出剛勁?
爲何自己還要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險將小無相功和那無名功法相融合?
這一次,他要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想。
黃裳的悟性並不比丁春秋差,就憑那鍾教主的寥寥數語,他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一手本來陰險毒辣的摧心掌,硬是被他打的虎虎生風,打出了一種陽剛之感。
便是丁春秋看了,也忍不住爲這傢伙的悟性感到心驚。
嘭!嘭!
丁春秋的身影,猛然和鍾教主一撮而過,以小無相功催動的先天拳印,雖然被對方直接震碎了,但是在相互碰撞的霎那,丁春秋也完成了剛柔並濟陰陽合一的壯舉。
印證了心中的猜想之後,丁春秋心中再無桎梏,暴喝一聲:“再來!”
說話間,體內小無相功恍若車輪一般旋轉,雙臂似曲非曲,似圓非圓,猛然一拳砸出。
剛柔並濟的力量,在手臂之間循環震盪,形成一股迴旋勁氣。
這是丁春秋以前用來破解慕容復斗轉星移的方法,此刻用在此處,威勢更添三分。
黃裳此刻也是滿臉激動與驚喜,時而將陰柔詭異的摧心掌打的虎虎生風剛強無比,時而有獎剛陽絕倫的大伏魔拳打的陰柔詭異千纏百結。
那鍾教主此刻是越打越心驚,感受着丁春秋和黃裳那快速變化的力量,他心中憋屈無比,只想破口大罵。
本以爲,自己已經高估了對方二人,但是此刻動手,方纔知曉二人的妖孽程度。
僅憑自己的隻言片語,便能在頃刻間明白‘心’的力量,從而完成厚積薄發的全過程,將以往從未想過的事情徹底推翻,大膽使用出來加以證實。
難道他們就沒有半點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感麼?
鍾教主心中憤怒的猜想着。
要知道,明白是一件事,做的時候,又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說先天境界的前提就是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推翻以往的觀念,用心來感悟自身,將自身的力量開發到極致。
那麼完成這個過程,就像是一個坐井觀天的蛤蟆,勇敢的跳出井口,去看外面的世界。
對於人們來說,往往最可怕的東西就是未知。
因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所以纔會覺得可怕。
也正是因爲可怕,絕大多數江湖中人終老一生,也不能打破自己心中的壁壘,從而無望先天之境。
但是丁春秋和黃裳,此二人一個乃是後世穿越而來之人,見多識廣,成爲丁春秋以後,更是膽大包天,豈會知道什麼是害怕。
而黃裳更是百年不遇的武學天才,光憑修輯道藏,就能悟出武學道理從而加以修煉,壓根就沒有考慮過會不會走火入魔的絕代妖孽。
此二人,不管是誰,劇都是自信十足,悟性妖孽之輩。
又豈會做出那等知道了方法還不敢使用的事情。
嘭!
又是一次劇烈的碰撞,丁春秋的身影猛然被鍾教主震得飛退而出,足足退了十數步方纔站定。
他雙臂的衣衫早已被震成了粉碎,此刻暴露在空氣之中,手腕之上有着一片紅腫痕跡。
縱然丁春秋只覺那紅腫之處疼痛欲裂,但是他的臉上卻是帶着前所未有的笑容。
轟!
便在這時,黃裳悶哼一聲,猛的被鍾教主抽飛,撞在甬道的牆壁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相較於丁春秋,黃裳此刻更慘。
雙臂衣袖早已消失,就連肩頭的衣服,也被撕去了大半,暴露在外的肩膀有着一片刺目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