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丐幫弟子升起了火堆,丁春秋和二女找了個地方坐下,坐看事情演變。
對於丁春秋來說,自己想做的該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全冠清已然徹底身敗名裂,從此刻起,他說的任何話已經沒法叫人信服了,而這四大長老也被大家認爲是爲了反叛而反叛,而不是因爲有什麼內情才反叛的。
這樣一來,喬峰的壓力就會減少許多,也算是圓了自己以前的一個夢想。
不過以喬峰的性格,到時那些魑魅魍魎一個個現身指正他的身份,就算他不相信,怕是也會除去丐幫幫主之位,不過這是後話,而且跟自己也沒多大關係,畢竟現在他不是在看電視或者看小說,而是真真實實的活在這個天龍世界之中。
該做的已經做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喬峰的遭遇雖然讓人同情,但自己現在的身份怎麼也不會和喬峰是一路人。
自己、慕容復還有鳩摩智,就是爲了三大主角而生的,天生的死對頭,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而且自己的名聲不好,即便自己真的誠心誠意幫他,最後怕是也得不到對方的好感,還是看戲來的好一點。
況且本來他也沒有想着要來湊這杏子林之役,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碰上了,順手幫一把,體會一下當上帝的感覺,至於是否會有好的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
遊戲人間,笑看白雲蒼狗變遷,這纔是他想要的生活。
興趣來了幫他一把,沒興趣了扭頭就走,一切隨心所欲,只求活的舒坦,至於結果,當真重要麼?
丁春秋在心中理清了思緒,將個人情感和自己的身份與責任盡數整理清楚之後,整個人彷彿都鬆了一口氣。
從現在開始,自己還是自己,喬峰也是喬峰,橋歸橋,路歸路,狹路相逢,自當全力以赴!
……
丁春秋雙眼迷離,第一次設身處地的將自己放在丁春秋的位置上思考問題,彷彿間整個人的靈魂都得到了昇華,看着阿紫,再看看木婉清,似乎她們的笑容都真實了不少。
這一刻,他才真切的覺得自己就是丁春秋,而不是一個替代品。
阿紫靠在木婉清肩頭,低聲竊語,時不時轉頭看一眼正在激烈爭吵的丐幫衆人,眼底有着濃郁的厭惡。
木婉清時不時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清脆悅耳,彷彿空谷百靈在鳴叫,沁人心脾。
丁春秋忽然感到一種久違的溫馨,這是家的感覺。
如果這一切能夠持續下去,或許也不錯……
搖搖頭,將凌亂的思緒拋諸腦後,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還是不能有的,至少現在不能。
木婉清這**時刻惦記着報復自己,自己必須保持警惕,雖然以自己的實力一個手就能將她制服,但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能掉以輕心。
木婉清沒有接觸過一流高手,不知道這個層次的強者的第六感會得到大幅度的強化,所以每當丁春秋背對着她的時候或者是黑夜之時,她心中的怨恨就會出現在雙眼之中,而丁春秋自然會感應到她的敵意。
一次兩次或者是巧合,但三次四次這就是必然了,更何況這還是天天都有,丁春秋不是榆木疙瘩,稍一分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無非便是先入爲主,覺得自己輕薄了她,而自己實力高強,她又沒法反抗,再加上誓言的束縛,被自己看了臉嫁給自己又不甘心,所以就虛與委蛇,等待機會殺了自己然後再自殺。
雖然覺得這個推斷很扯淡,但丁春秋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既如此,那麼這個推斷縱然扯淡點,但也必須相信,而且對於自己的實力他也很自信,相信只要自己保持警惕,不給對方機會,久而久之,或許她會認命也說不定。
就在丁春秋天馬行空放飛思緒的時候,忽然一陣馬蹄聲傳入耳內。
東西兩個方向,都有人來,速度很快。
丁春秋警醒的瞬間,一騎已然到了林子邊上。
擡眼望去,丐幫圈子中多了不少人,那四大長老已然被綁了起來,在他四人面前站着一個面色蠟黃的老乞丐,在他身後有着九名丐幫弟子雙手捧着短刀。
想來這就是那執法長老白世靜了。
見那飛騎闖入林子,衆人面色一變。
“幫主,是自己人!”喬峰身邊的一個男子一邊說着,一變朝着那人迎去。
“舵主,緊急軍情……”
只見那人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一個小小包裹,喘着粗氣臉色煞白說着,話沒說完,便喘氣不已,突然之間,他乘來的那匹馬一聲悲嘶,滾倒在地,竟是脫力而死。那信使身子搖晃,猛地撲倒。顯而易見,這一人一馬長途奔馳,都已精疲力竭。
大信舵舵主認得這信使是本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之一。
西夏時時興兵犯境,佔土擾民,只爲害不及契丹而已,丐幫掌有諜使前往西夏,刺探消息。
他見這人如此奮不顧身,所傳的訊息自然極爲重要,且必異常緊急,當下竟不開拆,捧着那小包呈給喬峰,說道:“西夏緊急軍情。信使是跟隨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喬峰接過包裹,打了開來,見裡面裹着一枚蠟丸。他捏碎蠟丸,取出一個紙團,正要展開來看,忽聽得馬蹄聲緊,東首那乘馬已奔入林來。
馬頭剛在林中出現,馬背上的人已飛身而下,喝道:“喬峰,蠟丸傳書,這是軍情大事,你不能看。”
衆人都是一驚,看那人時,只見他白鬚飄動,穿着一身補釘累累的鶉衣,是個年紀極高的老丐。
傳功、執法兩長老一齊站起身來,說道:“徐長老,何事大駕光臨?”
羣丐聽得徐長老到來,都是聳然動容。
這徐長地第在丐幫中輩份極高,今年已八十七歲,前任汪幫主都尊他一聲“師伯”,丐幫之中沒一個不是他的後輩。
他退隱已久,早已不問世務。喬峰和傳功、執法等長老每年循例向他請安問好,也只是隨便說說幫中家常而已。不料這時候他突然趕到。而且制止喬峰閱看西夏軍情,衆人自是無不驚訝。
看着那徐長老出現,丁春秋嘴角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好戲終於要開場了。
喬峰啊喬峰,能否擺脫你的命運就看你自己的了。
隨着聲音響起,衆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喬峰面上一緊,握住紙團,躬身施禮,道:“徐長老安好!”
跟着攤開手掌,將紙團送到徐長老面前。
喬峰是丐幫幫主,輩份雖比徐長老爲低,但遇到幫中大事,終究是由他發號施令,別說徐長老只不過是一位退隱前輩,便是前代的歷位幫主復生,那也是位居其下。
不料徐長老不許他觀看來自西夏國的軍情急報,他竟然毫不抗拒,衆人衆皆愕然。
看着喬峰的舉動,丁春秋心中不禁嘆息,喬峰能夠走上絕路,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他自己造成的,婦人之仁,或許說的就是他這樣。
徐長老了聲:“得罪!”便從喬峰手掌中取過紙團,握在左手之中,隨即目光向羣丐團團掃去,朗聲說道:“馬大元馬兄弟的遺孀馬伕人即將到來,有事向諸位有所陳說,大夥兒請待她片刻如何?”
喬峰道:“假若此事關連重大,大夥兒等候便是。”
徐長老道:“此事關連重大。”說了這六字,再也不說什麼,向喬峰補行參見幫主之禮,便即坐在一旁。
就在這時,全冠清卻是大聲叫道:“徐長老,救我,救我!”
此刻天色已然徹底黑了,這徐長老年事已高,卻是沒有看到那被捆綁着的四大長老和全冠清。此刻聽到聲音,扭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道:“這是怎麼回事?誰將他們綁起來的?簡直胡鬧,還不趕緊給四位長老以及全舵主鬆綁!”
聽到這話,那四位長老以及全冠清面上同時一喜,暗道有救了。
“徐長老,不可,他們幾人有罪在身,不得鬆綁!”喬峰臉色微微一變,似是對着徐長老自以爲事有些不滿,開口說道。
“有罪在身?他們都是丐幫的中流砥柱,能有多大的罪孽?作爲幫主,你應以德服人,豈能這般暴戾行事?速速鬆綁,有事以後再說!”那徐長老聽了喬峰的話,竟是大怒道。
喬峰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一言不發。沒有他開口,那些丐幫弟子也不敢動手,一個個都面面相覷的看着對方。
徐長老見此臉色一變,怒道:“你們還看什麼?還不動手鬆綁,難道叫老頭子我親自動手麼?”
聽了這話,那些丐幫弟子臉上頓時浮現出難看之色,全都轉頭看向喬峰。
喬峰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是看着徐長老,眼中浮現出一絲猶豫。
忽然,丁春秋拍了拍衣袍站了起來,開口道:“且慢!”
隨着他的聲音響起,那徐長老頓時扭頭望去,他並不認識丁春秋,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但見丁春秋衣袍華貴幹淨,顯然不是丐幫衆人,便是冷漠道:“你是何人?膽敢插手我丐幫內部事務?”說這話的同時眼中露出了一絲輕蔑之色,似是覺得丁春秋此般卻是不自量力。
丁春秋似是沒有看到那徐長老的冷漠與輕蔑,走到那四大長老面前道:“我是受害者,他們幾人誣陷於我,還意圖置我於死地,現在事情敗露,必須受到應得的懲罰,你現在輕飄飄的說一句話,就要將他們放了,我豈能不管?”
丁春秋輕聲說着,從那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徐長老臉上,嘴角帶着嘲諷的笑容。
聽了這話,徐長老臉色一變,想要反駁,但卻找不到反駁的根據,猛地轉過頭看向喬峰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看着徐長老在丁春秋面前吃癟,喬峰心中卻是升起一絲難言的舒爽,點了點頭道:“是真的!”
見喬峰承認,徐長老只覺一陣尷尬,卻又無法發作,正在這時,全冠清再次大叫道:“徐長老,你莫要上當,那人是星宿老怪丁春秋,他的話你不能相信,我們都是冤枉的,喬峰是非不辨,和丁春秋這江湖敗類勾結,全是爲了剷除我等,徐長老,你要救救我們!”
“什麼?你是星宿老怪丁春秋?”聽了這話,徐長老頓時驚叫出聲。
看着他的樣子,丁春秋聳了聳肩,雙目如刀看向全冠清。
看着丁春秋反應,徐長老頓時扭過頭道:“喬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給老夫說說!”
那徐長老說話沒有半分客氣,喬峰心中雖有惱怒,但這徐長老到底是丐幫中碩果僅存的老一輩人物,只得耐着性子跟他將事情的經過詳細的敘述了一遍。
“胡鬧,當真是胡鬧!”聽完喬峰的敘述,那徐長老勃然大怒,指着丁春秋道:“他丁春秋就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江湖敗類,你怎麼能聽信他的蠱惑呢?況且還沒有半點實質性的證據,你又怎能斷定全舵主真的做了那些事?作爲丐幫之主,你不願相信本幫之人竟然聽信這臭名昭著的丁春秋,你還算是丐幫之主麼?”
徐長老指着丁春秋,憤怒的咆哮着,說的話沒有半點客氣,便是喬峰臉色也連番變化。
丁春秋臉上笑容依舊,但是神色間卻是一片肅殺。
但那徐長老似乎沒有看到,轉過看向那些丐幫弟子,怒道:“你們還看什麼?還不給幾位長老和全舵主鬆綁?真是胡鬧,竟然爲了一個江湖敗類給四位長老和一位舵主上綁,這要傳出去我丐幫還不成爲天下笑柄了,快點!”
聽着徐長老的咆哮,全冠清大喜過望道:“徐長老大仁大義明辨是非全冠清感激不盡,這丁春秋意圖謀害我丐幫諸多元老卻是其心可誅,徐長老你可不能放過這等江湖敗類!”
全冠清怨毒的看着丁春秋,嘴角帶着一絲絲冷笑,同事催促着身邊弟子給自己鬆綁。
“哼,這等江湖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不過現在幫中有重大事務要處理,且由得他多活幾日,此事過後,老夫定會爲你等討回一個公道!”徐長老大義凜然的說着,連看都沒有看丁春秋,神色之間盡是一片輕蔑與不屑,似乎看他一眼都會髒了自己的眼睛。
丁春秋臉上的笑容愈來愈盛,寒意也越來越深,寒聲道:“好一個丐幫!好一羣無恥之徒!既然這樣,我也犯不着和你們講什麼江湖道義了!”
丁春秋說話的瞬間,身影已然衝了出去,擡手便是一招‘陽春白雪’朝着全冠清拍去。
丐幫衆人頓時一驚,沒想到丁春秋竟然如此膽大,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悍然出手,那徐長老更是勃然大怒,怒聲咆哮:“大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