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一望無際的藍天之下,由遠及近,清風微拂,青山綠水煥然一新,讓人眼前一亮。
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夾帶絲絲泥土芬芳,讓人有耳目一新之感,整個頭腦彷彿都清醒了幾分。
擂鼓山山道之上,一匹棗紅馬慢悠悠前行,略有傾斜的山路,並未對其造成阻礙,行走間,時不時還會扯一口山道邊剛冒出嫩芽的樹葉枝幹,慢慢咀嚼。
山路狹隘,卻有諸多山民上下往來,看到此景,無不驚奇側目。
此馬無人駕馭,全憑其自由行走。馬背之上躺一男子,身着玄青色長袍,素雅清幽。
雙腿交疊馬頸之上,雙手疊於腦後,一頭銀髮,詭異絕倫,肆意灑落馬身之上,與幽暗的棗紅色形成鮮明對比。
此馬頗具靈性,邁步間四平八穩,少有顛簸,馬背上之人仿若睡去,讓人爲之擔憂。
行不多久,馬兒折入一條岔道,道路轉爲平緩,兩側奼紫嫣紅,卻是粉色桃花開得正豔,絲絲香氣撲面而來。
“昏昏黑黑睡中天,無寒無暑也無年。彭祖壽經八百歲,不比大爺一覺眠!”
或許是桃花的芬芳沁人心脾,馬背上之人,雙臂舒展,吐氣出聲,卻是清醒了過來。
一首早年陳摶老祖的七絕詩被他這一改,端是大煞風景。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一路前來聾啞谷尋找無崖子的丁春秋。
翻身坐定,丁春秋道:“馬兒啊馬兒,還是你知我心意,這一路不疾不徐,給我時間思考。不過終歸還是到了,該來的遲早還是回來,爲了小命,還是得做一回小人了!”
丁春秋當日打定主意尋找無崖子學習破解日後身中‘生死符’之厄的《天山六陽掌》後,一路前來,心中卻是百般爲難。
無崖子如何說也是自己名義上的師傅,縱然他的悲劇和自己無關,但作爲繼承了丁春秋一切的自己,這些污點也是無法逃避的,按理來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再來打擾無崖子了,可是爲了自己小命,他沒有選擇。
是以,在這百般爲難的情況下,丁春秋一路且行且止,也不強求,信馬由繮而走,多日後,終究還是到了這擂鼓山,聾啞谷已經遙遙在望。
此時此刻,逃避也不是辦法,嘆息一聲,縱馬疾馳而去。
事到臨頭需放膽,與其糾結下去,還不若快刀斬亂麻,解決此事,萬事以自身安危爲重,大不了日後另行設法報答就是。
一人一馬,疾馳而去,兩側盛開的桃花邊做殘影,迅速倒退,唯有一片馨香,仍駐心頭。
穿過桃林,是一座幽谷。
幽谷旁石壁之上,有刀削斧鑿般的幾個大字,殷紅刺目,正是“聾啞谷”三字。
看到這三字,丁春秋心中卻是百感交集,有種要掉頭就走的感覺。
不過想到日後自己下場,便是硬下心,振聲長嘯。
“師兄,你隱居於此卻是逍遙,師弟前來,難道你不打算出來一見?”
聲音仿若驚雷,又如洪水氾濫,撞入谷中,其聲轟鳴,巡迴往復,經久不絕。
嘯聲未落,丁春秋便縱馬進入谷中。
一道白影飄過,一滿頭白髮,形如枯槁的老人飄然出現,擋住了丁春秋的去路。
“丁春秋,你如何得知我在此地隱居,此行前來難道要將爲兄趕緊殺絕不成?”
那人正是丁春秋的師兄,聰辯先生蘇星河。
蘇星河見了丁春秋,心中大是驚駭,暗想,難道他知道了師傅隱居此地,前來趕盡殺絕?
“師兄,你多慮了,你我畢竟份屬同門,我丁春秋如何惡毒,也不會行此混賬之事,我此行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求!”
見蘇星河這般,丁春秋唯有苦笑,都是之前那丁春秋乾的好事,現在卻是要自己背黑鍋,而且還沒法子解釋。
“哼,這話倒是稀奇,你星宿老怪丁春秋也有良善之時?爲兄不會是聽錯了吧?”
見丁春秋如此言語,蘇星河心中驚懼更甚,但卻不知道對方到底如何打算,開口冷笑說道。
“師兄無需如此,你明知嘴上佔點便宜也傷不了我分毫,倒不如省省力氣的好!”
丁春秋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就要將這個惡人演好,一語說罷,接着道:“我此來只爲一件事情,此事過後,你我再無瓜葛,你若想要找我報仇,我一併接下就是!”
蘇星河不想丁春秋如此說話,眼角肌肉連連抖動,若不是知道自己的本事奈何不了丁春秋,他真想直接將他拍死好替師傅報仇。
深吸一口氣,道:“如此,你且說說看!”
“我要見師傅一面,勞煩師兄代爲引見!”
丁春秋聲音清脆,落在蘇星河耳中卻是仿若驚雷。
他要見師傅,怎麼可能,難道他知道師傅沒有死?
一時間他心下大亂,惱怒道:“丁春秋,你這畜生,師傅當日明明已經被你害死了,今日還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笑話,要是有報應我丁春秋接下就是了,豈有懼怕之理。說道惺惺作態,在下豈能與師兄你相提並論,聾啞老人,聰辯先生,你我到底誰更會惺惺作態?”丁春秋不僅冷笑,但見蘇星河一臉悲苦神情,心下一軟道:“師兄,我知你擔心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此次前來並無其他意思,就是想見師傅一面,確認一件事情,絕對不會對師傅做出任何無禮之事!”
“住口!丁春秋,你還是請回吧,師傅早就被你害死了,你想見師父,簡單,找個地方自行了斷自然就能夠見到了,趕緊滾,我這聾啞谷不歡迎你這樣的畜生!”蘇星河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丁春秋也不動氣,笑道:“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俗話說得好,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師傅明明就被你藏在此地,怎麼能說早就死了呢?”
“什麼?”聽聞此話,蘇星河心神震撼:“丁春秋,我跟你拼了,今日就算拼掉這條命不要,你也休想傷害道師傅一根頭髮,受死吧!”
北丁春秋一口叫破心中最大的秘密,蘇星河臉色驟變,擡手就是一掌朝着丁春秋拍來。
轟!
炙熱的掌風仿若朝陽初生,惶惶不可終日,威勢絕倫,一出手,丁春秋渾身衣袍便是劇烈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