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之間,琚言非突然便從衣袖間取出一小包東西,一下撕開便朝衆人的臉上甩了過去。
一些白色粉末入了他們的眼、鼻、口,他們當即發出一陣陣哀嚎聲,更有甚者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白輕舟有些驚訝。
這孩子倒是有些厲害。
但還是有幾個人沒被粉末灑到,眼前的場景並未讓他們感到害怕,而是讓他們愈加憤怒:“琚言非!你敢害人!等我將今天的事告訴了師父,仔細着你的皮!”
這話一出口,琚言非明顯瑟縮了一下。
那領頭人便乘着這個機會,揮起棒子猛地向着琚言非砸了過去。
眼看着就要出事,白輕舟出了手。
對付這幾個小屁孩,她的劍都不需要出鞘。
領頭人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木棒便脫了手。那木棒在空中轉了個圈,突然直奔他面門而來,一下打在他臉上,他的臉頰瞬間便腫了起來。他伸手摸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慘叫。
“搶了人的東西,你們還有理了?”白輕舟坐在牆頭之上,笑吟吟地開了口。
領頭人看向白輕舟,目光在她腰間配着的劍上停留了片刻功夫,意識到這人恐怕不好惹,咬牙對着一羣人喊了聲:“我們走!”
他們跑得再快,也快不過白輕舟。
只是眼下她還需要和琚言非接觸下,沒空去管那羣人,所以她只是往對方身上彈了幾個能追蹤的靈蟲便不再理會,轉頭看向了縮在角落中的琚言非。
她正想問問琚言非有沒有事,卻看到他扶着牆,緩緩地倒下並……昏了過去?
白輕舟一愣,從牆上跳下跑到他身邊,試探性地喊了幾次他的名字,卻沒得到任何迴應。她一下扛起琚言非,帶着他便開始找醫館。
大夫的診斷結果讓白輕舟不自覺便皺緊了眉:這孩子是被餓昏的。
請大夫開好藥後,白輕舟又扛着琚言非找到了鎮上的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她用托盤端着熱氣騰騰的粥和藥進琚言非房間時,琚言非剛醒,迷茫地躺在牀鋪上瞪着天花板,似乎不知道今夕何夕、身處何處。
白輕舟進門的動靜嚇到了他,他猛地從被子裡彈起,縮在角落裡警惕地看向了她,緊抿着脣不發一言。
“醒了?”白輕舟將托盤放在桌子上,“來吃點東西吧?”
琚言非明顯被香味所吸引,但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嚥着口水,身體緊繃着一下也沒動。
“放心好了,我沒在這裡面下毒。要是想對你做什麼,你昏着的時候我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見琚言非還是沒有放下心來,白輕舟乾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進自己的嘴裡,“這樣可敢動嘴了?”
話音未落,琚言非已經向着她這兒衝了過來。他連勺子都沒拿,端起碗便將粥往自己嘴裡倒,看起來確實很有餓死鬼投胎的感覺。
白輕舟嘆了口氣。
好好個孩子,這都被餓成什麼樣了!
“吃慢點,別噎着……”白輕舟提醒的話還未說完,琚言非便劇烈咳嗽起來,她趕忙倒了一杯水,遞到對方手中。
琚言非沒接那杯水。
他以風捲殘雲之勢將粥吃完後就想往外跑,被手疾眼快的白輕舟一把逮住了:“你想往哪兒去啊?過來,把藥喝了。”
琚言非並不準備乖乖聽話,他掙扎着想脫離白輕舟的禁錮,無奈力氣不足,未能成功。
“我給你兩個選擇,”白輕舟豎起兩根手指,“要麼,你自己乖乖把藥喝了,要麼,我直接給你灌進去。選吧。”
琚言非看了看白輕舟按住自己肩膀的那隻手,她看起來完全沒有使力氣,但卻能讓自己完全動彈不得。意識到敵我之間存在着懸殊的差距,琚言非明智地選擇了放棄掙扎,端起藥碗便一乾而盡。
讓琚言非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這碗藥剛一下肚,便有一股暖流從丹田中涌出,一下便讓他的整個身體都舒服起來。
只是……
藥是真的苦。
看着眼前呲牙咧嘴的人,白輕舟順手往他嘴裡丟了一顆蜜棗。等他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一些後,白輕舟才問道:“好了,現在你的情況應該好一些了,希望你能回答一下我的問題。你——認識我嗎?”
琚言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待反應過來後,他對着白輕舟的臉左瞧右瞧了好一陣子,最後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你長得這麼好看,若是我見過你,肯定有印象。我應該沒見過你,更不可能認識你。”
白輕舟:嘶——搞錯人了?
按理說她應該沒有搞錯?
她仔細思考片刻,總算意識到是哪裡出了問題。
掐了個手決,用幻術改變形象後,白輕舟再次將臉懟到了琚言非眼前:“這樣呢?有想起來我是誰嗎?”
與琚言非遇上那次,原主正被困在心魔陣中,形象可謂是慘不忍睹,大半張臉都被血和傷痕糊滿了,看着就嚇人。
白輕舟突變的形象讓琚言非嚇了一大跳。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表情也變得有些興奮:“是你啊!你跟那時候完全不一樣,我都認不出來了!這麼嚇人的臉,實在讓人永世難忘!”
“啊,你認識我就好辦了。”白輕舟將幻術除去,再次看向了琚言非,“我想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你可以完完整整地告訴我嗎?”
琚言非的眼睛飄向了桌子上擺着的托盤:“如果我誠實地回答了,你能再給我一碗剛纔的粥嗎?挺好吃的,是我吃過最棒的粥。”
白輕舟失笑:“是嗎?看樣子我的手藝還不錯。我答應你。”
得到白輕舟的這個保障後,琚言非的眼中有了笑意,當即將那日的事告訴了她。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多虧了原主可怖形象帶給琚言非的震撼,他現在對一切都記憶猶新。
事情概括起來並不複雜,琚言非被派去採藥,路上正好看到渾身浴血的原主倒在路邊。他見她還有一口氣,就出手爲她上了藥,本來想等採完藥再帶她下山做更多的治療,孰料一個轉頭人便不見了。
他找了一圈都沒找着,想着這人是不是清醒過來後直接走了,就放下這事急急忙忙地下了山。他那時也有急事,顧不上這許多。
琚言非說得輕鬆,白輕舟卻忍不住皺起了眉:“你拉住我的時候,就沒有異樣的感覺嗎?”
原主當時被困於心魔陣中,外人看不出來,但觸碰瞬間卻會被反噬的力量所影響,琚言非應該不會像沒事人一般,能直接把人帶走。
“嗯?異樣的感覺?”琚言非一愣,又將那日的情形仔細回憶了一遍,“也許有吧?我不大清楚。我遇上你之前,剛和熊瞎子打了一架,輸得可慘,得虧我爬樹爬得快,才撿回了一條命。那時候我全身哪兒都疼,所以沒什麼特殊感覺……”
白輕舟長出了一口氣。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報恩了。
至於琚言非剛纔提到的“熊瞎子”……那恐怕不是熊孩子,而是被他驚動的靈獸。
她再次看向琚言非,後者似乎並不知道當初的那次出手對原主來說意味着什麼,她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琚先生……”
“等等等等!你給我在這兒打住!”白輕舟話還未說完,琚言非卻像是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炸毛了。
白輕舟感到了疑惑:“有什麼問題嗎,琚先生?”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因爲她突然喊出了琚言非的姓氏讓對方起了疑心之時,琚言非忽然氣惱地一拍桌子:“我可是女孩子!你怎麼能稱我爲先生?!”
白輕舟:?
“琚……小姐,”白輕舟有些不自然地變換了對琚言非的稱呼,“你今年……應該有十五歲了?”
琚言非點了點頭:“沒錯,我今年正好十五歲!”
白輕舟將琚言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後者這個年紀,按理說也該表現出某些屬於女性的特徵了,但後者身上實在沒有任何表現。她輕咳一聲,向琚言非表示了歉意:“琚小姐,真是抱歉,是我眼拙,沒能看出你是女孩子。”
琚言非這才滿意了,再次端坐好,道:“你剛纔想說什麼?可以繼續說了。”
白輕舟努力地回憶起了剛纔想說的話:“琚小姐,五年前你幫我也許只是舉手之勞,但你的舉手之勞事實上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來找你,是爲報恩而來。”
她再轉頭看向琚言非時,發現後者的表情看起來像在放空。
顯然,白輕舟的話出乎了琚言非的意料,讓她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白輕舟等待了片刻,琚言非才終於回過神來。她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又過了一小段時間,她才終於拿定主意,猛地看向白輕舟,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剛纔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對吧?”琚言非挺起了胸膛,想端出架子來。
白輕舟點點頭:“沒錯。”
“一般來說,這種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許爲報的,對吧?”
白輕舟思考片刻,一臉認真地給出了答案:“似乎是有這樣的說法。如果琚小姐有這方面的想法,我當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