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樂池離了家, 白輕舟想起白曉瑤手背上的劃傷,忙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了一番。修行之人體質特殊,若只是些小傷, 體內靈力循環時能自動恢復, 只是恢復的速度慢些, 不如直接用藥來得快。
然而白輕舟去看白曉瑤的手背時, 卻發現她手背上的傷沒有任何要癒合的意思。她眉頭一皺, 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白曉瑤,似乎是生了重病的?
不知這傷口不會自行癒合,與她那病是否有着點什麼關係?
白輕舟一面思索着, 一面將靈力匯聚於指尖,小心覆蓋在了那幾道傷口之上。
注意到手背上有一股溫暖的靈力流入, 白曉瑤微微睜大雙眼, 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將手抽回, 又怕一個用力會傷到妹妹,遲疑片刻, 終是選擇了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白輕舟自行將手鬆開,這讓她鬆下了一口氣。她看向自己的手背,血已經完全止住了,傷口也癒合大半, 只餘下一點淺淡的白痕。
“這是……?”
見白曉瑤疑惑, 白輕舟拿過卷軸便開始寫字:姐姐沒有試過用靈力治療傷口麼?
白曉瑤點了點頭:“我的靈力, 過於霸道……不能治傷, 只會加重傷勢。原來用靈力治傷……是這樣的。”
白輕舟一挑眉, 愈發意識到事情不對。她的修行之路走到今天,在時間上也不算短了, 還從未聽說過靈力無法治癒傷口的。只怕她那便宜師父來了,也會一臉茫然。
只是,白曉瑤的表情卻很平靜,似乎早便接受了這一事實,且並不覺得其中有任何問題。
白輕舟沒有多問,提筆寫到:無妨,我可爲姐姐療傷。
雖然大部分的情況下應該會有專人用專門的藥劑爲白曉瑤治傷,完全不需要她這種半吊子出場就是了,但這種場面話還是可以說一說的。
這話聽得白曉瑤一愣,待她再次看向自己妹妹時,眼中的疏離散去許多,變得柔和起來。
許久後,白輕舟才聽到白曉瑤用不大響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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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瑤的異樣,實在讓白輕舟有些放心不下,等到白樂池回來後,她避着白曉瑤去找了父親一回,開門見山地問了此事。
白樂池聽到她這問話,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中包含了太多情緒,顯得格外沉重。隨後,他將白曉瑤的情況簡單地同白輕舟說明了一番。
白曉瑤確實是因惡疾才引起了這種種問題。小時候她倒是一切正常,但隨着她步入修行之路,體內靈力漸長後,她的怪異之處便顯現出來。她的靈力着實霸道,有時候甚至會失控,一旦她處於失控狀態,不止會傷己,也會傷人。
爲了儘可能避免白曉瑤出現這種情況後殃及無辜,她在極小的年級便開始獨自一人上山修行,平日裡亦會盡量避開他人。白樂池希望她能儘早擁有控制住自己靈力的能力,對她的要求極爲嚴格。
隨着她年歲漸長,她體內靈力的霸道程度不減反增,除卻攻擊外,起不到其他用處,更不能用來爲自己治傷。好在她的能力也在不斷提高,眼下至少是能控制這些靈力了。
白樂池原本以爲,他這女兒只是稍有異於其他修士,某日翻閱古籍時,他才知道這竟是一種惡疾,是因爲她身體有病,纔會導致體內靈力也發生變化。抑制如此狠霸的靈力,會對身體的主人造成極嚴重的損傷,故而患此病者多短壽。
將這一切聽完後,白輕舟在卷軸上寫到:姐姐此病,可有醫治之法?
白樂池點點頭:“之前倒是……找到了一個方子。”
白輕舟:那爲何不爲姐姐治療呢?
白樂池隱秘地看了白輕舟一眼,他目光轉移得太快,快到白輕舟都來不及去辨別其中情緒。良久,她才聽到他又是一聲嘆息:“此方子的記載只有部分,恐怕不可行,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了。”
白輕舟卻是憑藉着合同所載,知道這方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方子記載的是完整內容,也是完全可行的方法,只是白樂池卻有些不忍心用,因爲方子中最重要的一項,是需要白輕舟的血。
於白樂池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更希望能找出一個雙全之法,哪個女兒都不會受到傷害。在原本的時間線裡,他也是實在找不到治療之法了,才向原主發出請求。
但既然此刻白樂池不想說,白輕舟也不會多言。若是白樂池有需要,她隨時可以出手。
這個需要,在半年之後,被白樂池提出了。
半年的時間裡,白輕舟逐漸適應了白家的修行方式。
白家這兒的修行和跟着苻塵修行還是有不同之處的,跟着苻塵時,她大多數時間都在抓野生魔靈對戰,對危險的預感和實戰與應變能力得到了質的飛躍。
與之相比,白家因爲弟子衆多,地處繁華市鎮,修行的方法就顯得規矩許多。每日都是按照既定的功法,成體系地進行修行,修行時間也是固定的,這是爲了將空閒時間定下來,好安排人去執行巡街的任務。
白家擔負着守衛全城民衆安全的重任,白樂池便整出了一套巡街制度,配合以佈滿大街小巷的警鐘,儘可能地保證一有魔靈出現,白家弟子便能及時將之剷除。
成體系地練習雖枯燥無味,不能像實戰那般迅速提升修士的水平,卻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白輕舟的耐力和體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對敵時使出招式的連貫程度亦有所發展,這意味着她的攻擊將更具殺傷力。
作爲白家的一份子,白樂池和白曉瑤都負有巡街的重任,白輕舟自然也不能例外。起初白樂池對此事多有不放心,特地將小女兒安排到和自己同一隊,直到連着好幾次自己的反應反倒比不上女兒了,他才漸漸放下心來,敢讓她單獨負責一隊了。
白輕舟的反應能力是和野生魔靈對戰時鍛煉出來的,再加上她年紀更輕些,自然比白樂池更快些。
在這個過程中,白輕舟順利地於隊伍中樹立了威信。她雖不能言語,但真正與魔靈對陣時,也不需要過多言語,憑着幾個手勢讓他人知道該如何行動便足夠了。
加之她靈力高深、行事果斷,同個巡街隊的成員或多或少都受過她關照,不止是隊員,一些百姓也眼熟了她,對她又敬又愛。
仍然會有人將白曉瑤和白輕舟放在一塊兒比較,但這一回後者卻不再處於劣勢了。
要論勇武,白輕舟確實及不上她的姐姐,但在待人接物上,她卻顯得親切近人許多,哪怕她口不能言,也會憑卷軸儘可能地同人交流,不似白曉瑤那般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敬佩白曉瑤的人很多,喜歡白輕舟的也不算少。
無論其他人怎麼議論,白輕舟同姐姐的關係,還算得上親近。她後來注意到一件事,不知是否因爲是至親,她可以用自己的靈力,對白曉瑤偶爾會失控的靈力加以控制。
那日在街上巡街時,白輕舟正好同白曉瑤被分到同一組。這種機率近來變低了,白輕舟正覺得巧時,白曉瑤在與魔靈對陣的過程中卻忽地失控了。
過去也曾偶爾發生過這樣的情況,這時候只需白輕舟盡力發出自己的最強一擊,用自己的靈力去衝撞白曉瑤,後者就能清醒過來,強行控住體內紊亂的靈力。
所以當時雖有突發情況,白輕舟也只是驚了一瞬,並未自亂陣腳。
只是,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同於以往,白輕舟的最強一擊都沒能讓白曉瑤瞬間清醒過來。而這一下又讓白輕舟耗了太多靈力,短時間內無法給予其第二擊。
她只好儘量同白曉瑤周旋,待白曉瑤因自身靈力波動而力竭的瞬間,靠着偷襲將人擊暈,接着馬不停蹄地扛着人找到白樂池,讓白樂池想想辦法。
白樂池像是一下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刻將白曉瑤接入內室,並一下將白輕舟攔在外面:“輕舟,你先回房間去,曉瑤由我來照顧便好。”
他既這麼說了,白輕舟便沒在此處多做停留。她的巡街任務還未結束,眼下白曉瑤又不能承擔這份重任了,她只能儘可能快地趕回去,巡視完兩個人要負責的那一片街區。
等白輕舟再次回到自己房間,看到的便是一個在她屋裡默然垂淚的白樂池。
聽到開門時那“吱呀”一聲,白樂池意識到是有人進來了,三下五除二地將眼角淚跡抹去,接着才轉過頭。待看到是白輕舟後,他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喚了她的名字。
白輕舟向他點點頭,掏出卷軸走到父親身邊,卷軸上是之前便寫好的一句問話:姐姐可好?
白樂池的表情變了幾變,顯然情況是不大好的。他總算下定決心要開口說些什麼時,目光卻凝在了白輕舟的手腕處:“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