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啊!這麼簡單的題目……”在說出大話之前,白昊焱又慌忙給嘴上加了剎車,“這種題目,草民曾經學過解法,想來要算出答案應該不難。”
因爲不敢直視聖顏,所以白昊焱始終沒有擡頭,也因此錯過了一旁傅悠柔臉上精彩的表情。
傅悠柔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震驚佈滿了她的臉。
正是因爲知道這時代的人不善術算,她那些三腳貓的算法在這裡已經是超越時代理解範圍的東西了,她纔敢如此招搖。
但就在這時,突然有個人跳出來,說她的題目他也會解。這讓傅悠柔如何能不震驚?
要不是顧忌着身旁還站着皇帝,她就要拉着白昊焱的手問一句“天王蓋地虎?”了。
“既然你會解,那就解解看。”皇帝將寫了題目的紙遞給了白昊焱。
白昊焱什麼也不敢問,什麼也不敢說,接過紙拿起筆立刻便開始解題,三下五除二便算出了答案。緊張激發出了他無限的潛力,他這次算的比在家裡練習時快了幾倍不止。
等到白昊焱寫完了第一題的算法與答案,皇帝又出了聲,這次是問傅悠柔的:“他算的可對?”
傅悠柔不想答是,但白昊焱確實算出了正確的答案,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皇帝滿意了:“行,你的水平,朕見識過了。今日就先回去吧。”
這話讓白昊焱鬆下一口氣,行了禮就想走:“草民告退。”
“朕不是說你,是說她。”皇帝指了指傅悠柔,這讓傅悠柔稍稍變了臉色。但是,去留由不得她。雖然不情願,她還是不得不行禮後離開。
眼見着皇帝都讓傅悠柔都走了,偏偏自己卻被留下,白昊焱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通過今天的接觸,皇帝心裡清楚,白昊焱沒那個水平自行研究出這種問題的解法,定然是有人教了他的。於是他便直截了當地問了:“說說看,誰教你做的這些題。”
白昊焱的臉皺得跟苦瓜一般:“是草民的妹妹。”
“你妹妹?”皇帝輕笑了一聲,“倒是個有趣的人。”
“她可不有趣!她凶死了!”想起之前白輕舟想放棄他、還讓父親上了摺子,白昊焱下意識便出聲反駁道,“我就沒見過像她一樣兇的女人,打起人來比我爹還……”
出於憤怒,白昊焱已經忘記了,此刻的自己正站在皇帝的面前,沒有資格自稱“我”。意識到這一點的他猛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可惜爲時已晚。
“比你爹還怎麼?”皇帝挑眉問道。
“還……”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白昊焱也豁出去了,“還狠!草民當初信了她的鬼話,以爲她真是爲草民好,後來才發現,她只是單純地想打草民一頓罷了!”
這話讓皇帝笑出了聲。
皇帝大笑的那一刻,白昊焱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胃腎都跟着笑聲顫起來,連帶着腦袋都有些不安穩,好像沒辦法繼續待在他脖子上了。
笑完後,皇帝向着白昊焱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退下吧。這個犁很不錯,朕重重有賞。”
“有賞”二字讓白昊焱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但他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
他活了,輕舟呢?他在陛下面前這麼說輕舟的壞話,指不定就讓陛下厭惡起輕舟,轉頭便想將輕舟給“咔擦”了,他豈不是害慘了輕舟?
進一步仔細想想,輕舟對他其實還是很好的,要不是有輕舟在,他也不可能被爹喜歡,還一路走到了今天……更重要的是,輕舟要是知道了這事,一定會在死前拖着他一塊兒死!就算輕舟放過了他,爹也不會放過他的!
白昊焱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電光石火之間,白昊焱克服了恐懼,奓着膽子向皇帝道:“陛下,草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確實沒想到白昊焱竟然還有話有要,這時候面上也露出幾分訝色:“說吧。”
“其、其實……”白昊焱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草民的妹妹還是挺好的……雖然她打人時下手很重,但至少、至少她沒把草民打死呀!而且她、她很聰明,特別聰明,還會教草民做題呢!”
皇帝臉上看不出喜怒:“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白昊焱一下又慫了:“就是這些。”
“退下吧。”
這下白昊焱不敢再多說話了,乖乖行禮告退。
待白昊焱離去後,皇帝揮手屏退左右,對着屋中某個陰影處開口道:“雲渡,你覺得傅悠柔如何?”
雲渡沒有現身,只有他平靜無波的聲音自陰影處傳來:“不過如此。”
“白昊焱呢?”
“有些意思。”
皇帝輕笑一聲:“果然你與朕的心意最能相通,朕也這麼覺得。他提到的那個妹妹,也有些意思,你去替朕查查。”
雲渡應了是。
皇城之外,坐上了馬車的白昊焱正急急忙忙地往家中趕去。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闖下大禍,急着把消息帶給父親和妹妹。
就在他着急上火之時,方纔見過的女人突然出現在了馬車前,還伸出了雙手作攔截狀。
馬倌慌忙勒緊繮繩,白昊焱反應不及,身體向前一彈,差點撞在車壁上。心有餘悸的他一走出馬車,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傅悠柔,他沒好氣地出了聲:“你做什麼!想尋死也別來撞我的馬車呀!”
傅悠柔一噎,但很快便調整好狀態,楚楚可憐地開口問了句:“不知先生可還記得我?”
白昊焱定睛細看了一陣子,總算想起了對方是誰:“你就是之前那個女人!就是你把我的小飛鏢摔壞了的。怎麼,你終於湊夠了錢,準備要賠我了?”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差點沒讓傅悠柔咬碎了一口銀牙。
眼看着套近乎的方式是行不通了,傅悠柔穩了穩心神,直截了當地開口對暗號:“天王蓋地虎?”
這是穿越人士間最流行的暗號,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人不知道。
然而,她面前的白昊焱確確實實地怔住了,並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了她:“你要是不準備還錢就趕緊走,我急着回家呢!”
不小心在陛下面前說錯了話這事兒,他還沒告訴爹和輕舟,得抓緊趕回去纔是!
在傅悠柔反應過來之前,白昊焱碰碰身旁的馬倌,示意後者駕馬車繞開傅悠柔往回趕。
看着絕塵而去的馬車,傅悠柔陷入了混亂。
這不應該。
這時代的人,不應該能解除這種題。
這裡面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雖然滿心疑惑,傅悠柔卻不能將這種疑惑跟他人言說。穿越一事,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房文宣。
待收拾好心情後,傅悠柔方纔回了房文宣爲她買下的那間房子,並在房文宣向她詢問進展如何時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一切都很順利,殿下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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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趕回家的白昊焱首先見到了白父。
將事情的經過告訴白父後,白昊焱毫無意外地遭到了白父的“腦瓜蹦兒”攻擊。
一個腦瓜蹦兒白父還嫌不夠,又伸出手在白昊焱背上重重一拍:“你自個兒跟輕舟說去!要是輕舟真出了什麼事兒,我先把你的皮給扒了!”
白昊焱身體一顫,忙跑去找了白輕舟。
“你在陛下面前說了這種話啊……”白輕舟非常鎮靜地將案上的書翻過了一頁,“所以呢?陛下有說什麼嗎?”
“陛下?他說我這犁做的不錯,他重重有賞!”提到這事兒時,白昊焱不自覺便挺直了脊背。
“挺好挺好,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白輕舟沒什麼感情地拍了拍手。
“不對!現在不是說我的事情的時候,現在重要的是你該怎麼辦?”白昊焱猛地回過味來。
白輕舟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說起來,今天在陛下那兒,你還有遇上什麼事嗎?”
這一句話就讓白昊焱轉移了注意力:“今天確實碰上怪事了!輕舟你記不記得,之前有回我們碰上一個奇奇怪怪的女人,就是那女人還把我的小飛鏢摔壞了。今天我竟然在陛下那兒見到了她,你說神不神奇?”
不神奇不神奇,原故事線裡本就有這一段,傅悠柔在五皇子房文宣的安排下面了聖。要說什麼更神奇,白輕舟覺得,還是白昊焱竟然能面聖更讓人驚訝。
但這話不能當着白昊焱面說。
“確實有些神奇,”白輕舟非常配和地點了點頭,“總之呢,陛下不必對我做什麼的,這你完全可以放心,畢竟陛下是位賢明的君主,對吧?”
白昊焱一愣,想想皇帝對他的認可,又想到了即將到來的賞賜,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所以,陛下也不會因爲一點小事就對我做什麼,對吧?”
順着白輕舟思路走了的白昊焱點點頭。
白輕舟終於不再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書上,並伸出手拍了拍白昊焱的肩膀:“那就沒事啦,安心等你的賞賜吧。”
幾日後,宮中傳出消息,說是皇帝要聘請一位女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