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明顯特徵,爲何能如此輕易脫身?”元歌問道。
“他打暈了後門值守...”有人開口,但話還沒說完,便被宋士淵揮手打斷。
“還是先找那名爲萬逍的弟子吧。”他說道。
元歌卻是目光微閃,只是打暈了人麼?他想着,還是點點頭,“好,我這就差人去尋。”
說着,他朝身後招招手,自有守夜人下去吩咐了。
關於後山巡守,元歌自是不會將他們都認全,一些事項也無需親自過問。現在他能站在這,不過是給了宋士淵面子罷了。
衆人便在這等着,一時誰也沒有開口,彷彿是各有心思。
……
蘇澈小口吃着麪餅,手旁放了杯水,水冒着熱氣,如他的心情一般,看似平靜,實則不減氤氳。
萬逍坐在門外,撕着麪餅大口在吃,不時朝四下看着,警惕得彷彿是受驚的兔子一樣。
蘇澈看了他背影一眼,默不作聲地喝了口水,在他的腳邊,那兩塊以劍意書寫的木牌安靜躺着。
他也想入三境,只是自己選擇的路很難,要同時修成無鑄和混元,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行。可現在,的確是有一個契機出現在自己面前了,那就是這兩塊木牌。
其上劍意若能領悟,雖不說能以此破鏡,但起碼,自己劍法可以更上一層。
在他想着要如何才能解開其上劍意的時候,本是撕着麪餅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看向門外方向。
有人遙遙朝這邊而來,腳步飛快。
萬逍眼尖,早就看到,屁股一動就要立即起身,但頓了頓,擡起一半之後就挨着坐下了。
蘇澈輕笑,房中晦暗,他坐的地方也算是視野盲區,只要不進屋來瞧,自是發現不了他的。
“萬逍,你在呢?”來人喘了口氣,看着坐在門口吃餅子的人,不免鬆了口氣。
“呦,李師弟。”萬逍好似是剛注意到他一眼,驚訝道:“你不在西山輪守,怎麼有空來我這了?來,快進來喝口水,吃個餅子,看你累的。”
被他稱作李師弟的人有些嫌棄地看了眼萬逍手裡的餅子,擺擺手,也不廢話,“是這樣,高師兄有點事找你,讓你過去。”
他所說的高師兄便是他們這些後山巡守的頭兒,並非是宗門任命,而是如林大牙那般,或依仗武功或依仗素日打點的關係,而作威作福的人。
有人不想來後山,自然就有人想來,寧爲雞頭不爲鳳尾,他們在前門混不下去,來了後山自然稱王稱霸。
比如這位高師兄。
萬逍自然是不信的,他心中冷笑,此時應是宗門裡來人了,所以才差人來尋自己,看看自己被人殺了沒有。
“什麼事啊,急嗎?”他問道。
這位李師弟眉頭一皺,當即道:“別磨蹭了,現在就走吧。”
萬逍暗暗撇嘴,面上自是應下了,“那我先把門關了。”
李師弟有些不耐煩,心想就你這麼個窮鬼,這破地兒都沒人來,還有什麼關門的必要?
萬逍在關門時不動聲色地朝房中看了眼,隱約與房中那人相視,不過只是視線的接觸便馬上移開。
“走吧。”他笑了笑,隨李師弟朝來路跑去。
蘇澈透過窗縫看着兩人走遠,四下有些安靜起來,只有偶爾的鳥鳴。
他看了眼那被棉被和麻繩裹緊的人,眼簾低了低,一把抓了過來。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
宋士淵有些不耐煩。
平常這個時候,他該是剛修行完,在樓閣裡品茶。
如遇這等事,也是憑欄而望,看門中弟子如蟻般忙碌。
哪會像現在這樣,自己還要親自出馬,跟傻子似的站在這等着。
元歌倒是沉得住氣,就算衆人站在這難免都有幾分不自在的時候,他仍是神情如常。
心裡,卻在想今日宗門發生之事。
有關鬼怪他自然是不信的,只不過宗門裡如此大張旗鼓,連掌門狄左樑都驚動了,那顯然不是空穴來風,也不是做給誰看的,而是真的出了變故。
死了人,當然是人殺的,可會是誰呢?是方纔宋士淵所說,要找的那從山門裡逃出來的人嗎?
或者,他真的偷了藏書閣?
不多時,有人說了句,“來了!”
兩道身影漸漸清晰過來。
元歌回頭看了眼,跟在之前去叫那人身後的,是一個看着快四十,個頭不高而身形精瘦的男子,派中衣物穿在他身上看着鬆鬆垮垮的,很是沒精神。
就算是放在後山,這人也不像是桃花劍閣的門下弟子,反而像是那些江湖閒散人,落魄潦倒。
元歌不由皺眉,他接手後山事務不足半年,底下的事宜也都是交給別人去做,還真不知道後山的弟子裡還有這等不堪之人。
只是從賣相上,讓其他門派的人瞧見了,豈不是要笑話他們桃花劍閣?
“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元歌語調並不高,可跟在他身後的包括那幾個守夜人在內的諸人,盡皆是臉色一變。
後山有規矩,而這規矩也是層層向上,每個人拿了好處或是回扣,都是要往上送的。
元歌身爲大長老之子,銀錢不缺,修行資源也不缺,他只圖個清靜,所以太多事都不過問。可現在,看了萬逍這副穿個破衣就能當乞丐的模樣,誰的臉色也不好看。
隨宋士淵同來的宗門弟子皆是忍不住低笑,帶着嘲諷似的瞧着對面的那些人。
宋士淵心裡也不樂意,怎麼說他也是門中長老,而甭管後山前門,只要還在宗門裡,那就是派中弟子,就算不能一視同仁,那也不能太過分。
就像現在這樣。
不過他畢竟城府極深,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什麼。
萬逍隨那李師弟過來,他是認得宋士淵的,只不過此時卻要裝成不認得。
他快步上前,不等身旁那李師弟開口,便當先對正想些什麼的元歌抱拳行禮,“見過主事師兄。”
元歌回神,看他一眼,而對面的宋士淵臉上倒看不出什麼喜怒。
“免禮。”元歌點點頭,道:“宋長老找你有事,你老實回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