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色,在微弱的月下,泛着淡淡的熒光,就像是少女的裙和發,在血紅的花綻放的瞬間,那般悽然…
失去了長槍的支撐,莫泣無力的摔倒在了地上…
“沒事吧…”某人想要將將莫泣扶起,可動作卻突然在半蹲的時候止住。
嘴角浮出一絲苦笑。
“已經結晶化到了這種地步了麼…還以爲能多撐一會呢…”某人的左腿和兩隻手臂的關節處,已經被不斷蔓延的冰藍色覆蓋…
莫泣在某人的手邊被呆萌少女扶了起來,某人本以爲的雨點般的暴打併沒有降臨到自己失去大半感知的身體上,二女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那種眼神很複雜,有悲傷,也有憤怒,包含的東西很多,又相互糅雜到某人無法理解…
被這樣的目光盯着,彷彿要將他整個人看穿,即便是厚臉皮的某人,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儘管我很帥…但也別這樣看着我啊…”某人想擠出一個像往常一樣賤賤的微笑,可嘴角卻始終無法動彈,面部的肌肉,彷彿被定格在了苦笑的瞬間…
冰藍色,順着脖頸的一側,爬上了面頰…
呆萌少女向後退了幾步,右手掩住了嘴巴,左手死死攥着衣角…
“我…不要這樣…”
少女突然抱住了李千殤僵化的身軀,就像蠻不講理的小孩撒嬌一般,將腦袋埋入那漸漸冰冷的懷中…
明明美人在懷,明明令某人心馳神往的歐派再自己的胸前不斷摩擦,可某人所能感覺到的,只有麻木…
“宗宗…”還好,嘴巴和舌頭還沒有被凍住。
“我不要…”
“你…還真是…小孩子啊…”僵硬的手臂發出扣抓玻璃一樣的摩擦聲,還算溫暖的手掌,再一次落在了葉綠色的長髮上…
某人很想哭,但淚腺已經變得冰冷,某人很想將少女攬入懷中,可手臂關節在無法寸進分毫,某人很想走上去,拍拍呆滯蘿莉的肩膀,可雙腿已經如雕塑般凝結在了半蹲的瞬間…
突然的一刻,整個世界開始變得冰藍…
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所憎恨的殘忍的世界,最後不捨的注視着眼前所守護的被愛着的人兒…
深黑的瞳,已經被冰藍色覆蓋,再也看不出這雙寶石的眸子,曾經,是一對猥瑣的死魚眼…
“耳朵…也不行了嗎…”
少女的哭聲在自己耳畔不斷減弱…
動了動還有知覺的小指,他知道自己的左手應該還扶着少女的肩膀…
“幫我…救出…不悔…回…死神…好…活着…”
不斷變化的扭曲音調被凝成了水晶…
……
“要死了嗎?”思維開始有些凌亂。
“出奇的平靜呢…”
“明明之前怕得要死啊,我記得…好像當時…當時…當時什麼來着…哎呀呀,竟然忘掉了…你要不要動作這麼快…就算不給我時間,好歹,也讓我緬懷一下啊…”
“說起來…我當初是爲了什麼纔出來冒險來着…”
“好像是…爲了活着啊…”
“呵呵…”
“這是可笑啊…爲了苟活的人而努力的人竟然去拼命,竟然死的這麼大義凜然…”
“還真是…笨蛋呢…”
“我…這是哭了嗎…”
“哎呀呀,真是腦袋凍成水晶了,精神世界怎麼會有淚水…”
“完美的孩子,爸媽應該會很開心吧…”
“不知道憐惜怎麼樣了…”
“師姐和姐夫在天上過得幸福嗎…”
“殘陽應該已經重新變成小孩子了吧…”
“頑天你個混蛋…果然到死我都想要把你碎屍萬段呢…不過你說的事情…我恐怕是做不了了…不過…拯救世界什麼的…最開始就沒打算做罷了…”
“放心吧…一定會救你回來的…不悔…希望將來你能多去博物館看我…”
“宗宗的話…那小妮子沒心沒肺,又缺乏常識,果然是放心不下呢…”
“莫泣應該還會去找前死神吧…不,肯定會去的,畢竟,對她而言那可是無法取代的父親啊…”
滴答…滴答…
“是錯覺嗎…”
靈魂深處的溼潤…
“沒想到…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有了這麼多的羈絆…”
…“再見了…該死的世界…玩弄了我這麼久…至少…幫我照顧好她們吧…”…
沒有了聲音,沒有了溫度,沒有了頭頂的溫柔,少女死死的抓住李千殤唯一還柔軟着的衣角…
“別走…”
“求你了…”
“我…”
“不能…”
“沒有你!”
眼睛中含着滿滿的淚水,乞求般的看着冰藍色的臉,可少年依舊沒有迴應…
奇怪,明明,對這樣的表情沒有任何免疫力…
少女歪着腦袋,似乎十分的不解…
“這樣子…還不夠你說的萌嗎?“
“那我…”
“夠了!宗宗!”莫泣的怒喝聲打斷了呆萌少女黑化般的掙扎。
少女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就像是看到了茫茫大海之中一顆救命的稻草…
“莫泣…你快看看孫子怎麼了…我怎麼叫他他都不理我…賣萌他的裝作沒看見…你快幫我看看他怎麼了!快幫幫我…”傾世的嬌顏幾乎瘋狂的扭曲着。
“哈?你爲什麼要給這種卑劣的鹹魚賣萌啊?”傲嬌的大小姐拭去眼角的淚痕,強行將顫抖的聲音拔高。
“像這種騙子,這種說話不算數的人渣,明明說過要一直守護着我們卻偷偷溜掉的背叛者,你竟然還要給他賣萌?”聲音之中彷彿透着不可思議。
在呆萌少女不解的目光下,莫泣拖着疲憊的身子,掙扎着走上前來,抱住了某人的右臂,用力向國界的方向拖拽,儘管力不從心,但憑藉着神軀的力量將雕像向前推動了些許…
“你在幹什麼啊?”
“還用問嗎?當然是把這個傢伙變回來然後狠狠地揍一頓啊!”莫泣費力的聲音中透着肯無比的堅定。
“誒?”
“誒什麼誒,快點下來幫忙啊!”
“嗯?哦!知道了!”呆萌少女突然恢復了滿滿的元氣,從某人的身上跳下來,抱着李千殤的另一隻手臂。
呆萌少女由負重變成了動力,雕像的移動速度立刻快了不少…
呆萌少女嬌喝一聲,可憐的幾根瘦小藤蔓將雕像牢牢纏住,又探出兩個端頭縈繞在二女的纖腰上,手上的痠痛感被腰間的緊迫所代替…
月下,兩個遍體鱗傷的倔強女孩,拖着一塊水晶,一邊大聲的嚷嚷着“要你好看”“揍死你”之類的話,一邊向遠處的國界蹣跚…
…黑衣人已經到達戰場…
城牆很高,但牆上的法陣早已經被破壞,取而代之的是滿牆的各種廣告已經吟遊詩人和小情侶以及孩童所留下的即興繪作,城牆上爲數不多的幾個挺着啤酒肚士兵打扮的男子正倚着牆呼呼大睡,緊閉的大門雖然完好,但若是藉由表面的蟲孔往裡看,則會發現,這看似威嚴的大門,其實只不過是虛有其表,外強中乾…
不知是不是城主的貪污,遲遲沒有修整城防,或者說,這裡的人們已經和平慣了,忘卻了戰爭巨獸的可怖…
牆根的草地裡傳來了微不可查的窸窣聲,但若是憑藉着偵查奧術和守衛的戒嚴,也能輕而易舉的察覺,可惜,唯一用來偵查的法陣被一對小情侶綿綿的情話擋住,城內城外的守衛或在酒色中紙醉金迷、或在夢鄉里樂不思蜀…
“這幫圈養的豬玀…”胸膛上繪着金色龍首的黑衣人輕蔑地啐了一口,唯一露出的陰鷲一般的眼睛裡滿是不屑。
“長官…我們按原計劃…”
“去他媽的原計劃…現在就動手,宰了這幫豬玀!”煩躁的扯下黑色兜帽,火紅的短髮就像他的語氣一樣暴躁,這位長官似乎對這種和平的頹廢十分厭惡。
“是!”
“報告長官!第三六七小隊回來了!”
“這麼快…不錯…”長官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睛裡的血色這才稍稍淡了一些。
“讓他們跟十、十七、十八小隊去後門!”
“是!”
“在這之前…還記得王說過什麼嗎?”黑色的面罩輕微起伏了一下,血紅的眸子裡浮現出一抹瘋狂。
所有黑衣人整齊劃一的將手伸向腦後,狠狠一拽,黑色的面罩紛紛被甩在了地上…
“對!沒錯!就是這樣…潛伏了這麼多年…是時候露露面了…”長滿凸起好像蟾蜍一般的噁心長舌,嗜血的劃過深紫色的嘴脣,露出了鋸齒狀的利齒…
“所有人注意!殺!”
話音剛落,牆根已經空無一人…
平靜如死水一般的湖面,被突然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波紋,久久無法平靜…
在血與火的慘叫聲中,長官一刀剜下了正趴在女人肚皮上耕耘的城主的腦袋,人頭帶着狂飆而出的鮮血在空中旋了幾圈,正吊在那年輕女子正面對的方向,臉上的潮紅被慘白代替,妖豔女子兩眼一翻,竟被活活嚇死…
長官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這次的攻略比他想象的還要簡單,還要無趣…
“長官!”
“我們找到了城主的妻女…進去!”
鎖鏈的拖拽聲將長官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一名成熟美婦,緊摟着一大一小兩名女童,戰戰兢兢的跪坐在地上…
“哦?”長官頓時來了興趣,狹長的舌頭舔舐着嘴脣。
“那個…是你丈夫?”長官指了指牀邊圓滾滾的人頭。
“呀!”
“閉嘴!是不是!”長官隨手一巴掌將美婦風韻猶存的俏臉打腫。
“是…”美婦捂着臉,摟着孩子的身體不斷顫抖。
深紫色的嘴脣咧到了耳根…
“很好…那麼…我們來玩個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