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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三天已過,上面的事總算是被我壓下來了,一切也算是安排妥當,你現在...可以走了...”大門再一次打開,那翩翩的白衣少年,此刻,眼中透着說不盡的疲憊。
不知在這沒有晝夜變化的地下,是如何計算一天的時長的,仍舊癱坐在地上的某人,卻是覺得這三天,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是過了一瞬。
興許是受到了些安慰與支撐,某人,也不再像三天前那般的失魂落魄,沉寂的雙眼也恢復了點神采,雖然依舊是死魚眼的模樣...
李千殤緩緩地爬了起來,拍去了沾染在衣衫上的草葉與泥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年輕人,自有他的安排。
“把這個披上,跟我來吧。”正說着,非墨揚手扔過一件斗篷。
李千殤一把接過,將那斗篷癱在手裡看看了看,這斗篷,呈土黃色,做工粗糙,也沒有半點魔力的流動,十分普通。
譁...
斗篷的下襬在空中劃過一道的弧線,隨即,將某人從頭到腳罩住,再帶上寬大的帽子,和着這昏黃的燈光,完全認不出李千殤的相貌。
“嗯...”非墨對這件斗篷的隱蔽性十分滿意,隨即伸手瀟灑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那,我們走吧...”
......
李千殤緊跟着非墨,伸出手,將帽檐向低拉了拉,這三天,在體能恢復的同時,他也想了很多,想起了憐惜與祈茗的慘劇,想起了那痛徹心扉,想起了那無能爲力...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在這無日國的每一個角落,這樣的慘劇,也許,無時無刻不發生着,當活着,成了唯一的準則,一切的法律與規則,便成了一紙空文,慾望,被無限的放大,原始的本能戰勝了理性,化作洪荒猛獸,將這片天地,整個吞沒...
獸人沒有錯,妖精沒有錯,流民沒有錯,聖國也沒有錯,他們,都不過是想要活着,錯的,果然是這個世界嗎...
“我...不想再讓悲劇重演...”
“...那時...我...沒有能力...只能看着她們...”
“...但...現在...我想試着...終結這個世界的不幸...”
“我...要改變這世界!”
某人深藏在斗篷中的手緊緊攥住,無神的死魚眼中猛地迸發出堅定的光芒。
......
站在殺聖的大門前,刀疤臉大漢翀回嘿嘿的笑着。
“要走啦?”
“嗯!”看着四周無人,李千殤稍微將帽子往後撩了撩。
大漢伸手製止了李千殤,向他搖了搖頭。
隨後,大漢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被嚴肅取代。
“請!一定要幫助我們!我們!想去看看那陽光!”
翀回深鞠了一躬,上身與地面平行,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動作,久久沒有擡頭。
“翀回...你...”非墨像是在責怪翀回太過着急。
“嗯!好!”
“千殤...不是讓你...”
“謝謝!謝謝!”大汗將身子彎的更低,然後,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一個轉身,大步的朝着院內跑去。
“哈哈哈!我們終於能上去了!我們終於能...”翀回,跑遠了,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旁若無人的大笑起來,眼淚,填着滿臉的疤痕,手舞足蹈的,像個孩子...
李千殤,靜靜的看着,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心中,五味雜陳...
“知道他爲什麼叫翀回嗎...”
“知道...”
翀回,重回,真不知道,有一天,他重新回到那地面,會不會,改了這名字...
“走吧...”李千殤搖了搖頭。
非墨嘆了口氣,朝着東面走去。
某人,轉身,邁步,背後,笑聲陣陣...
......
步入破敗的街道,穿過擁擠的人羣,此刻,非墨也是套上了肥大的斗篷...
李千殤,走着,帶着與來時完全不同的心情,打量着這人間百態,傾聽着這離合悲歡。
漸漸的,流民越來越稀少,四周再看不到半點房屋,甚至,連那原本昏暗的火光,都無法觸及,一時間,這天地,徹底地暗了下來。
“跟緊了。”非墨由手中伸出一根藤蔓,輕輕地纏在李千殤的手臂上。
藤蔓牽扯着李千殤,將他往一個方向拉去,非墨,輕車熟路的,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疾馳着,就好像,能看破這黑暗一般...
在這黑暗的壓抑中,不知是跑了多久,終於,遠遠的,看到了一個光點。
那光點,在視野中不斷放大,在這黑暗中,呆的久了,甚至會覺得,這陽光,有些刺眼,但,卻又仍舊無時無刻不期盼着,重回那陽光之下。
兩人,來到了那光芒之中,黑暗,被徹底驅散。
“再往前走,就能出去了。”非墨看着那光,充滿了懷戀與不捨。
“出了這個洞,外面就是流放地的一處死地,那裡生活着各種各樣極爲強大的植物,基本上進來的人都是死路一條,但是,只要你帶上這個,這些植物不但不會攻擊你,甚至還會在一段時間內聽從你的號令。”非墨一邊說着一邊攤開手掌,一片翠綠色宛如碧玉一般的嫩葉,靜靜地躺在手心。
李千殤將其接過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察覺到一絲絲奇異而龐大的力量在流動。
“但是,這個東西只能存在兩個小時,所以,你必須在兩個小時中之內,衝出去,與在外面等待的...聖國軍會合。”
“出去之後,他們不問就罷了,若是問你,你就說,你在被兇植追殺之際,慌不擇路跑到了一棵參天巨樹之下,那樹將兇植驅散,並提供給你庇護,直到今天,它才讓你出去。”非墨扯了扯李千殤的斗篷,示意他把斗篷脫下來。
“接下來,我所說的,是最重要的,你要仔細聽好!”非墨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你出去之後,到了皇宮,你去花園的最裡面,在那裡,有一根不起眼的殘破石柱,你往上面滴一滴血,然後,會出現一個光門,那光門會存在三秒,你立刻進去,在那裡面,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什麼答案?”李千殤皺了皺眉頭,他隱隱覺得,那答案,不單單是爲了流民這件事。
“說不得,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裡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李千殤還想問些什麼,但非墨卻是擺了擺手。
“行了,你該走了,出了這洞口,一直往西跑,就能見到聖國的軍隊。”
李千殤長舒了口氣,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斗篷交還給非墨,朝着光芒中走去。
“等等...”非墨脫口而出。
李千殤聞聲回頭。
“替我...”非墨臉上的激動與渴望卻是突然黯淡了下去。
“不...抱歉...沒事了...走吧...”
還未說完,非墨倒是像逃避似的,慌忙的衝入了黑暗之中。
李千殤看着,不知不覺笑了起來,隨後,嘆氣,轉身,離去。
“...說什麼一切都過去了...一切...怎麼可能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