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看到字條,知道事情不能再瞞下去了,便將此事告訴了曾祖。
曾祖當時正一手拉着已經五歲的姑奶,一手抱着還未滿月的我爺爺,在院子裡溜達。
一聽到曾祖母說出這件事,曾祖當即火冒三丈,可是看着孫子和孫女,又想起一起生活了五年,勤快孝順的兒媳婦,曾祖長嘆了一口氣,說這就是冤孽啊。
太奶離開了,我爺爺沒人照看,曾祖只好將爺爺送到了二太爺家,當時二太爺和二太奶正好剛生下我三爺沒多久,二太奶還有奶水。
做好了這一切,曾祖便等待着兒媳婦所說的報復,可是直到他們兩口子去世,也沒有發生什麼太過離奇的事情。
曾祖還以爲是自己的那些狐狸親家放棄了報仇,不過曾祖母卻覺得沒有那麼簡單,臨終前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姑奶。
在姑奶十八歲的那年,連感冒都沒得過的她病了,這是一種奇怪的病,她開始喜歡吃活雞,別的什麼都不想吃,也吃不下去,吃了就吐。
家裡人一籌莫展,但姑奶卻知道是怎麼回事。
後來家裡人也想通了,恰逢隔壁老李家的一個親戚來串門,這個親戚還是個三海幫兵,也就是個二神,太爺便找他給我姑奶看病。
姑奶早就知道只有這個方法能治好自己,但是她不能主動說出來,不然家裡人肯定不能相信,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那二神只看了姑奶一眼,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於是,姑奶順理成章地出了堂子。
出了堂子姑奶這病就好了,而且打從第二天開始,就源源不斷地有人來找姑奶看病,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本來在那個年代誰家要是出了跳大神的是一件很磕磣的事,但是來找姑奶的人太多了,爲家裡帶來了豐厚的財富,太爺和二太爺都說不出什麼來。
太爺和太奶的感情很深,雖然兩人只相處了五年,但是太奶這一走太爺就一蹶不振,繼承曾祖的村長職務也轉讓給了二太爺,每天就去河套裡面溜達,那是他遇到太奶的地方。
姑奶看着自己父親日漸消沉,心有不忍,便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太爺。
太爺知道後在河套站了三天三夜,回家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村子,每天就在家裡面對着一張紙,不時畫上一筆。
要說思念成疾的人都會短壽,可是太爺卻活到了百歲。
後來有一天,太爺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突然之間便沒了聲息,眼角流出兩行濁淚,但臉上卻是笑着的,目光望着前方,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
爺爺這一輩子過得很順遂,先是幹了村長,後來是生產隊長,再後來又是村長。
姑奶知道所謂的報復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因爲她一輩子無兒無女,後來領養了一個孩子還莫名其妙地丟了。
有道是禍不及三代,這是修行的出馬仙必須遵守的規矩,但姑奶不知道爲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
爺爺和奶奶聽完事情原委後異常的沉默,尤其是爺爺,手中捧着那副畫,嘴角不時哆嗦兩下。
奶奶好半天才和姑奶說,大姐,是我錯怪你了,當時還以爲你是怕孩子他爺搶生意纔不教他,原來這不是啥好事,而且還有這麼多羅亂(複雜的事)在裡面。
姑奶說那些都不重要,她也沒放在心上,如今最重要的是怎麼治好我。
我之所以得這麼個病,都是那些仙家給打的災,就連我不能說話也是。
奶奶激動了,原來我不是啞巴,她忙問姑奶怎麼才能治好我。
姑奶說徹底解決這件事是不可能的,不過能把事情拖延一下,她再慢慢想辦法。
說着姑奶朝着房樑一抓,爺爺奶奶什麼都沒看到,但我卻看見了,小白被姑奶奶提溜着後脖頸抓住,滿臉的垂頭喪氣。
胡小白,按輩分來算,我也是你的姑奶奶,怎麼一見到姑奶奶就躲?
姑奶這樣問胡小白,但胡小白只叫了一聲姑奶奶就不再說話了。
爺爺奶奶知道這是屋裡來了他們看不見的東西,都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姑奶和胡小白談了好久,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也沒記住他們都談了什麼,還有印象的是小白被姑奶奶談得滿頭包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後來小白親了我一口就不見了,而在那一刻,我感覺一直堵在我喉嚨中,讓我說不出來話的東西沒了。
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喊了小白的名字。
姑奶臉色一變,忽地取出了一包針,這針比普通的針要長很多,也要細很多,是用來鍼灸的。
姑奶二話不說就開始用這些針扎我,針紮下來並不疼,只會讓我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每一針下來我都會忘記一些事,這些事都是關於小白的。
我有些慌張了,那個時候我還小,也不知道什麼太深的是非對錯,我只知道我要失去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姑奶一連紮了一百零八針,扎完後我就把小白給忘記了,那種生命即將要消失的感覺也沒了,我的病好了。
姑奶說光是這樣還不去根,需要我在天下第一關下面走一圈再回來,而她會在這段時間用我的一隻魂給我做個替身,這樣我就能安然活到十七歲。
奶奶問十七歲之後怎麼辦,姑奶說那都是後話了,到時再說。
就這樣,姑奶在我家和爺爺準備相關事宜,而我則是和奶奶坐上了火車。
忘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當時我就深深地體會到了這種感覺,記憶好像斷檔了一樣,總覺得缺了什麼。
我會說話了,就在火車上不停追問奶奶,但奶奶什麼都不告訴我,問得急了還要收拾我一頓,我就只好放棄了。
我對天下第一關的第一印象是畏懼,不是因爲它高大,這種畏懼是刻在血脈裡的,直到如今我才明白,那是因爲我的身上流淌着狐仙的血液。
而又有一個不是規矩的規矩約束着薩滿,胡黃仙不能過那道關。
顧不得我恐懼的哭喊,奶奶拉着我從城門樓下面穿了過去,又折了回來,當時我只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消失了……
(前情交代結束,故事正式開始了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