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朱三郎詭異地笑,小表兄,勿能澆冷水,其是我家功臣。”謝四娘立即說。
“四娘,你不懂,這些牙人最是刁滑,誰家甜瓜能畝產四千斤,豈非是想騙我家錢乎?”
“是有四千斤。”
劉昌郝在邊上說:“四千斤可能不足,若是淨賣,則更少了,僅有三千餘斤。”
“咦。”
“舅翁,叔舅,此乃是去年,第一年種,有些學問我未掌握好,今年收成必然更高,即便淨賣,亦能接近或超過四千斤。”
當然,產量達到如此,幾乎是這時代的極限,以後即便種子改良成功,增產也有限,除非放在大棚裡種,但那就未必能稱爲蜜瓜了。
“如此之高?”
二妹在邊上說:“亦甜。”
正好大表叔進來,他說:“劉昌郝,莫非是蜜瓜?”
“大叔舅,正乃是蜜瓜。”
大夥立即來了興趣,但就是劉昌郝不藏私,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不過聊了一聊,幾個表叔才知道他們冤枉了朱三。吃了中飯,又敘了一會,母子四人回去。
在路上,謝四娘說:“終是離是遠。”
二妹感覺不到,謝四娘是感覺到了,幾個表叔還行,只是離得遠,情份越來越薄,應酬的成份居多。那怕嘴臭的大舅媽,或親情隔得更遠的黎家,至少不會透出一種生份。
劉昌郝說:“比查家好。”
查家便是劉昌郝的姑公家,當然,姑公現在也死了,至於查家現在是什麼辰光,劉家不想問,查家也不想往來,徹底斷了聯繫。
母子四人來到相國寺,時辰是約好的,大夥聚齊,各家都買了不少東西,有許多都未必能用得上,劉昌郝感到好笑,若是條件准許,宋朝也能出現剁手黨。
他看了看,人未少,說:“一定不能被衝散。”
不一定到晚上,白天人就很多了,讓劉昌郝有些害怕的是,有的人家居然將鞭炮留到今天才放,幸好藥量皆剋扣了,若是前世的鞭炮,今天準得會出事。
“韓大郎,委屈你了。”
“不要緊,他們皆難得來京城,我儘量讓他們盡興。”
繼續逛唄,計劃是兩天,今天白天看相國寺、御街,晚上也在這一帶觀燈,明天上午看金明池,劉昌郝則帶謝四娘看病,下午去城北看鐵塔,傍晚匯合,於馬前街觀燈,後天回家。
謝四娘帶着大夥上香。
上香的人多,不過相國寺的大和尚們也注意到這一羣體,太過古怪,老的老,小的小,餘下的皆是婦人,好像是一羣從寡婦村走出來的羣體。當然,人家花錢上香,不能不讓人家上。
於是好幾個大和尚看着他們上香,看着他們離開。
大夥繼續逛,謝四娘也留下來逛,不過劉昌郝將樑小乙妹妹弟弟帶走了,苗苗一聽要去看樑小乙,也要去,那就帶着。
四人找到樑小乙,樑小乙欠意地說:“今天我們輪值。”
“知會,”劉昌郝說。
今天晚上觀燈的人可不止京城的人,周邊地區也不知道來了多少遊客,且多集中在州橋到馬行街這一帶,若不派出大量衙役與官兵維持秩序,不說踐踏,至少秩序會亂套了。
“什麼時候?”
“還有一會。”
“約幾個人出來吃一個早晚飯。”
“也好。”
一會兒樑小乙帶出來三個人,兩人十將,一個副都頭,而且三人歲數皆不大。
不用問了,劉昌郝便知道樑小乙在營裡依然不大如意。
他將四人帶到一家酒肆,說:“你們晚上需輪值,多吃菜,少吃酒。”
過年時,樑小乙回家探親,沒有着鎧甲,所以苗苗好奇地摸着樑小乙的鎧甲。通過這一條,便知樑小乙以前對苗苗如何了,若不是劉昌郝來了,可能苗苗對樑小乙的依戀之情反而更深些。
劉昌郝替四人斟上酒,說:“你們須少吃酒,我更不能飲酒。不過你們能瞧得起小乙哥,也等於瞧得起我,我先敬三盅。”
“哥哥,不能喝酒。”
“苗苗,我就喝三盅,便不喝了,乖。”
劉昌郝先喝了三盅,說正事:“諸位,麻煩你們回營,替我代一句話給諸位都頭十將。”
“我與小乙哥皆來自到崗陵地區的山村,沒有後臺,小乙哥之所以得到重用,乃是上次官家召見我,亦召見了小乙哥,官家對小乙哥十分賞識,故破格提撥。小乙哥能說沒有後臺,然能說有一個大大的後臺。”
“你是那個……”那個副都頭說。
“我就是那個西坡居士。”
“四十一策,可是你著寫?”
“什麼四十一策?”
“昌郝,你寫給我的手稿,朝廷又將其刊印,分發於武學。”
宋朝武學設立於慶曆三年,後來不打仗了,韓琦等君子陸續上位,又將其取締。熙寧五年重新成立,選文武知兵馬者爲教授,凡使臣未參班者並門蔭、草澤人,召京官保任,試人才、弓馬,合格者,方許入學。
三類人,使臣未參班者,便是有階官在身,但未授實職者的官員,門蔭,便是恩蔭的官員或官員子弟,草澤人,民間優秀的人才,實際後者可以忽視。
也設三舍制,外舍,內舍,上舍,由淺至深學習,優秀者,漸由外舍升爲內舍、上舍,若不合格者,上舍也可降爲外舍。上舍繼續合格,則會外放一些成一些低級武官或其他官員。
元佑時又廢除了,除了武學,還有武舉,同樣時設時廢。至於效果……教官都不懂,那來的效果!
朝廷雖將劉昌郝的手稿刊印,分發到武學裡,雖然了不起,但也不要過於誇大,凡是與兵法沾到邊的書,朝廷皆喜歡往武學裡塞,大多數連教授自己都沒有讀過。當然,對於這些大兵哥來說,是很了不起了,只是不大相信樑小乙所言,今天終於看到本人。至少劉昌郝不敢用官家的名義來撒謊!
宋朝的武學,劉昌郝略知道一些的,放就放吧,反正劉昌郝也不將這個武學當成一回事。
他說:“勿管,我是說,是官家賞識,各都頭不服,能否讓小乙哥罷職?”
人家沒有後臺,可人家背後有一個大大的後臺,不服,也拿樑小乙無輒。這是劉昌郝有意替樑小乙張膽的,終是歲數輕了……霍去病,人家是什麼出身,自小接受過什麼教育?
“且契丹勒索我朝疆域,西夏不平,吐蕃青宜結鬼章未捉拿,今天,我又聞交趾北侵我朝。國家看似安矣,實際烽火環繞,今日不讓小乙整軍紀,練兵,明日上了戰場,你們皆會是死路一條。”
“我也似聽說交趾入侵。”
“小乙哥,不是似,是肯定,且嶺南兵力不多,其後果比你想象要重得多。”
一是搬不動樑小乙,二是局面也需要聽樑小乙指揮集訓。
就是帶到了,還會有都頭十將不服,但會有人能想通,也不要全部服,只要有三分之一,那怕四分之一的低級將領服從,樑小乙便能從容整合。
“我們會上前線?”一名十將問。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國家需要,你們能不上前線?然,上司貪墨下屬的薪餉,讓下屬做私活,逼得下屬妻子做妓賣笑養家餬口,上下離心,居然連訓練也不樂意之……汝等,還是祈禱菩薩保佑朝廷不讓你們上戰場吧。”
這個保佑靈麼?
“我們也希望樑指使整頓軍紀,然我們人少力小,無能爲力。”
“那就等死吧,可以這麼說,未來京城駐兵,有一半的機率會調到前線去。且我向官家建議,儘量讓京城官兵做到一練二戍三戰,不然****,一旦北虜南侵,國家危矣。”
“一練二戍三戰,豈不是讓我們去前線?”
“我非是害你們,平時乃小戰,危險性不高,若大戰來臨,京城官兵是何樣子,你們是清楚的,最先死的是你們。”
“會大戰乎?”
“你們看,連一個小小的交趾都以爲我朝好欺負,你們說,會不會大戰?”
“唉,唉,”一個副都頭,兩個十將皆嘆氣。
“吃菜,吃菜。”
吃過後辭別。
樑小乙妹妹二紅問:“大哥會不會上戰場?”
“我乃是有意恫嚇,不然各個都頭不聽你大哥的話。”
二紅撫胸。
但是不是恫嚇,真的不大好說啊,未來三場大戰役呢,且是三場大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