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條道上,只有寶山鎮一個鎮子嗎?”張衝心裡有些慌,又問了狗子一遍。狗子點了點頭,道:“這個絕對沒有錯,我記得很清楚。寶山鎮離我們家很近,以前我經常到那兒去。”
張衝聽了,心中一喜,又急忙問道:“那咱們今晚能不能趕到你們家?”狗子笑道:“當然能,一路不停地跑,天不亮就能到。”
張衝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罵道:“你這狗才,你剛纔不是說寶山鎮離你們家很近嗎?天入黑就到寶山鎮,天快亮才能到你家,中間隔着好幾個時辰呢,你們家管這叫近嗎?”
狗子跳起來,往一邊躲了躲,道:“不是這麼算的,我們家離着寶山鎮真的很近,不過都是些險路,中間隔着兩處斷崖,一條河,若是直接過來,不用一個時辰,但咱們不是有車嗎,要想駕車走,就得沿着官道走,少說也得繞四五十里路,說天明能到,還得是一路上順利才行。”
這下沒指望了,張衝的心徹底涼了下來,道:“我看咱們往回走吧,寶山鎮住不得。”狗子怪道:“怎麼就住不得了?”張衝嘆了口氣道:“這兒是李大頭的地盤,鎮上的客棧肯定都是他的眼線,咱們若是住進去,只如羊入虎口一般。”毛豆聽了,道:“大哥說的極是,都是在山上混的,我們一進店,他們就能感覺得到,咱們雞頭山與那李大頭又沒有交情,我看很難平安過去。”
狗子聽了,笑道:“若只爲這個緣故,大哥倒真是多慮了,寶山鎮的確有李大頭的眼線不假,但我們可以去萬林客棧打尖,那家店我敢打保票絕對不是他的暗樁。”小金白了狗子一眼,道:“你能知道什麼,就敢打保票。”
狗子笑道:“這個萬林客棧我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老闆姓康,雖不是本地人,來寶山鎮的時候我年紀還小,算起來也有些年頭了。這位康先生,原本是個郞中,醫術高明得很,整個萬林峪受過他恩慧的人可不少,大家都叫他康神仙。”
“說你是個豬腦子,你不委屈,豬卻委屈。”小金冷笑道:“一個郞中不行醫,卻開客棧,這還不夠古怪嗎?”
“你說你着什麼急,我還沒說完呢,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完?”狗子頂了小金一句,道:“康神仙雖然醫術高但畢竟不是真的神仙,也有他辦不了的難事,他和他的渾家一直都沒有孩子,我聽老人們說,是因爲康神仙救的人太多了,閻王爺生了氣,便奪了他的福氣。後來,聽說是受了一個雲遊僧的點化,康神仙便關了醫館,開了家客棧,不爲了掙錢,就是給過路的人行方便,求些天南地北的人氣。別說,過了幾年,還真就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把康神仙樂得不行,這店也就一直開了下來。”
毛豆聽了,卻有些懷疑,道:“這寶山鎮可是在李大頭的嗓子眼上,他就能容得下這個什麼康神仙在這兒開客棧?”
“容不下又怎樣,”狗子冷笑道:“除非他不生病不受傷,在山上討生活,頭疼發熱能挺過去,但要是中了刀中了槍,也能捱過去?再說了,這萬林峪這麼大,又不是他李大頭一家,其他幾條道上的鎮子巴不得他容不下康神仙呢,要真有那麼一天,他們能擡着轎子過來搶人。”
張衝想了想,覺得狗子說得也有一些道理,但仍然放心不下,道:“就算康神仙不是李大頭的暗樁,但鎮上還是有李大頭的人,他們若動起手來,那還不是一樣?”狗子道:“他們敢,康神仙救過李大頭的命,那個時候他們就有約定,凡是萬林客棧裡的客人,除非離開鎮子,否則李大頭一律不準動。”
沒想到這寶山鎮是安全區啊,張衝倒真沒有想到,瞬間便有了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若是這樣,平安穿過萬林峪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張衝見暮色漸濃,便對衆人道:“既然這樣,咱們就繼續趕路吧。”接着,便讓大家把布匹和糧食袋子全部放到座位上,建了個簡單的工事,人都坐在地板上,這樣如果遇襲,至少可以抵擋一會,給他們爭取一點防守的時間。又問毛豆道:“你看咱這馬怎麼樣,能不能自己跑?”毛豆道:“沒有問題。”張衝便道:“那你也躲進來。”毛豆聽了,將馬趕動了,便爬進車廂,順手拉過幾個糧袋,將前門也封了起來。
狗子見狀,笑道:“這樣也太誇張了些吧?”這次秋演,他們幾個打慣了黑棍,下慣了黑手,心裡自然比以前陰暗了許多,誰都不覺得這樣做是小題大做,多此一舉,即便是狗子,嘴上說着,手上卻一刻也沒閒着,將弓和箭都準備好,認扣搭弦,隨時準備射出去。
馬兒慢慢地往前跑着,馬蹄踏在山路上,發出或清脆或沉悶的聲音,脖下的鈴兒晃晃悠悠,叮叮噹噹的打在衆人的心上,張衝的手緊緊纂的刀把,狗子和大河也裝好了箭匣,神色凝重地端舉着連弩。狗子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又縮了回來,笑道:“大家也不用太緊張,這段路藏不住人的,最多他們從上面扔幾塊石頭下來。”
大家恨不得找針線將這個二貨的烏鴉嘴縫起來,從上面扔石頭,還不如跳出幾個人來呢,那樣至少可以拼一下,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兩個還有的賺呢。若是讓人實行了空中打擊,這麼高的山坡,不用太大的石頭就能把車廂給砸個稀巴爛,真那樣被砸死了,那得多冤啊!小金忍不住,恨恨地道:“閉上你的鳥嘴,不說話沒讓把你當啞巴賣了。”狗子嘿嘿傻笑了兩聲,看着小金的樣子,取笑道:“我說老三,你這造型很別緻呢,手裡還舉個火摺子,你以爲李大頭是狼啊,扔個火星能嚇得他跑出二里地去?”
小金不屑地瞟了狗子一眼,道:“你真是個棒槌,今天就讓你開開眼。”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罐子,看上去象個小甜瓜。狗子伸過頭去看了看了,笑道:“你這個小罐倒是挺新鮮的,裡面裝的什麼?石灰粉嗎?這上面咋還有根繩子呢,是拎着往外扔的?”說着,便伸手去拿。
小金急忙將那個小罐子收進懷裡,道:“滾開,不知死的東西,知道什麼就敢伸手,留神要了你的命?”狗子冷笑道:“就這麼個小破玩意,還有我命?你以爲哥哥是嚇大的?”
張衝在一邊看得清楚,心中大驚,道:“這不會是手榴彈吧?”小金聽了,得意洋洋地道:“沒錯,就是大哥說的那種***。”
“啥雷?”狗子聽不明白,又把頭伸過來,瞪着眼睛問道。“那叫***。”大河笑了笑,對狗子道:“我以前在東陽國時見過這玩意,在江南霹靂堂,這種東西常見得很,不過挺貴的,一個要賣一錢銀子呢。”
小金笑道:“還是大河有些見識。”大河笑道:“這種東西聽上去挺唬人的,其實威力不大,其實不過就是個大爆仗罷了,扔出去動靜不小,卻傷不大到人,最多能嚇人一跳,但多數能同時放出濃煙,逃跑的時候,倒是有些用處。”小金聽了笑起來,道:“這你就不懂了,我的***那霹靂堂的***不完全是一回事,我的這個是根據大哥的指點改進過的,傷人不是靠裡的火藥。”說着,又將那個小罐子掏出來,指給大河看,“你看到沒有,這個罐子外面是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紋路的,有紋路的地方自然要薄些,一旦炸起來,這些薄的地方必然先碎,這樣的話,這個小罐子就能瞬間被炸成許多小片,這些小片迅速飛出去,結果如何,你們可以自己腦補一下。反正我試了幾個,三十步之內,殺傷效果並不比你手裡的連弩威力差,如果對方是一窩蜂地上來,我把這東西扔出去,那酸爽,我就不用說了。”
張衝穿來了也有段日子了,對義州土匪們的打法也多少有了一定的瞭解,大多數沒有什麼章法,見便宜的時候,一窩蜂地上,吃了虧,四下裡跑,小金的***如果用在防守上,絕對是利器。便問小金道:“你現在手裡有多少?”小金搖了搖頭,道:“我也是剛剛做出來不久,時間倉促,只有十多個。”
張衝想了想,李大頭雖然號稱手下有千把人馬,但是多是靠和其他小山頭結盟,這些小山頭對李大頭基本上是聽調不聽宣,自主性很大,他真正能絕對控制的嫡系最多不過二三百人。義州的土匪跟現代社會公司的職員按朝九晚五上下班差不多,有一定的作息安排,一般晚上不做生意,除非是早就預謀好了的。趙戎之所以能輕鬆攻破過山蛇的老窩,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挑的進攻時間,正好是野雞凹嘍兵的下班時間。所以,他們今夜如果就是點背遇上了李大頭的人,也不會很多,二三十個應該是極限,小金手裡有十幾個***,應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