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太監搜尋翻找的聲音不斷,有人說:“這裡有道矮牆,會不會從這裡跑出去了?”
“還追嗎?”
“當然要追了,反正都已經打草驚蛇了,如果讓他跑了,回去驚動世子人就殺不成了!把人殺了,先斬後奏,乾爹纔會消氣!”
隔着水膜聽到的聲音不甚清晰,帶着鈍感和悶,時書難以思考,更不太明白壓在脣上的觸感是何種意義。他在水裡睜着眼睛,氣息進入口腔時,舌頭也和某種溫熱的物件連在一起。
溫暖,潮溼,幾乎是唯一的溫度。
那口氧氣幫了自己,謝無熾救了他的命,只是不明白舌尖的碰撞如此激烈,難道是水底下險象迭生,無法控制?太快了,可能只有半秒的吮吸和舔.弄,分不清意外還是故意。
“嘩啦——咳咳咳!”
水面聲音消失,時書猛地把頭冒上岸來,手臂搭着岸邊拼命喘氣!將新鮮的空氣大口吸入肺腑,劇烈地咳嗽起來,把嗓子眼的憋悶都擠了出去。
他回了眼,氣若游絲:“謝無熾,你,你怎麼來的,還在水裡……”
謝無熾撩開潮溼的烏髮,水珠沿脣淌下:“一覺醒來你人不在,鑑於你總是過分熱心,猜你給我買藥去了。到門房問了確實如此,但藥鋪離這兒很近,你卻遲遲沒回來。到街上一打聽,說看見有人被追進了這條巷子。我來了,一直跟着你。”
時書:“我不知道他們是誰……說我和元觀一家勾結……”
“籠屋的人,相南寺和權宦豐鹿有勾結,籠屋又叫‘鳴鳳司’,豐鹿管理的特務機構,負責緝捕讞獄,有先斬後奏之權。幾乎成了豐鹿黨同伐異的刑房,被稱作殺人籠屋。”
聽不清謝無熾說什麼,混沌。似乎是很不好的事。時書往岸上爬,衣服沾水沉重潮溼如皮,他被水鬼拖住似的,幾步之後,猛地栽倒在地上。
“嘶……好疼!”
時書看巷子口透出的青天,後背貼上地面,傷口觸碰的刺痛襲來,一個翻身跪在地上吸氣。
額頭抵在地面,聞到泥土的氣息:“好累……”
好睏……
腿肚子抽筋,出水後,水汽蒸發帶走身體的溫度,寒意讓他陣陣發抖:“好冷……你胃不痛了嗎?”
想到什麼,時書從兜裡掏出個白瓷瓶,手指上沾着血:“給你買的胃藥……看看進水了沒……”
一瞬間謝無熾眉頭蹙起,臉色裂開了紋路。他從未出現過那種表情,到時書面前蹲下身:“要趕快離開,那幾個人離開了找不到你,又會回來。”
“什麼?”時書撐着膝蓋想站起身,渾身的脫力感像極了他訓練後的暴汗,腿輕飄飄,又空虛。
“我揹你。”
時書:“不用不用,只是有點頭暈,不知道爲什麼……”
他看不見,謝無熾眯起眼看得清清楚楚,渾身溼透,白皙的手臂和後背的血跡被水沖淡,新鮮血液滲透出扯破的衣裳:“體力用
盡還受了傷,又在冷水裡泡到失溫,當然會頭暈。上來,聽話。”
“我初中以後就沒被人揹過了,不習慣……”時書趴到了他背上,“我重不重……哥,你現在也不舒服,背不動算了吧。”
謝無熾:“腦子困,但嘴還醒着。”
“……”
時書的頭髮烏黑,髮梢拂過謝無熾後頸的棘突。氣息也很淺,像只啾啾叫的鳥兒。雙臂搭在了謝無熾的肩頭,嘴脣貼在他的耳後。
“你說的籠屋,是官府嗎?”
“算也不算,本來有儀鸞司,後來被棄置,五年前啓用了鳴鳳司,成爲豐鹿的喉舌爪牙,裴文卿的父親就是被鳴鳳司太監打死的。近幾年的朝廷,監管百官搞刺殺任務都用它。”
時書胸口沉甸甸:“豐鹿不是好人?”
謝無熾:“好人和壞人的價值判斷,很幼稚。”
“……”時書沉默地趴在他背上,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
街道漆黑,天上彎月。謝無熾揹着他走了出去,留心那幾個太監的方位,幸好夜色濃厚,能替他們遮蔽,走到了世子府的門口。
一步一步穿過桃花樹的綠葉,謝無熾的背很寬,沒有停下來過,接觸的皮膚滋生着溫暖。
時書睜大杏眼:“謝無熾?”
謝無熾:“怎麼了?”
“你在水底下渡氣,跟誰學的?”
謝無熾:“愛情電影。”
時書:“沒想到還真有用?剛纔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了,你吹那一下我腦子馬上清醒了。”
謝無熾:“現在好些了嗎?”
“還是很累,”時書回憶水裡的情景,然後,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幸好你是男的,我初吻還在。”
空氣中短暫地安靜了片刻。
謝無熾:“誰告訴你男的親就不算吻了?”
“男的也算初吻啊?!”
“嗯,你初吻已經沒了。另外——”
樹木繁蔭,道路昏暗。謝無熾道:“我給你送氣的時候,你伸舌頭了。”
“什麼?不可能!”時書猛地在他背上動了一下:“我伸?我?我剛纔都不想說!明明是你伸的,你還舔我了!”
“不記得了,我怎麼舔的?”
“就……”
時書朦朧的腦子恢復狀態,那含住脣的過程忽然變得清晰,捏着他的下頜摩挲撫弄,垂下眼跟接吻一樣的姿勢,謝無熾捧着他的臉,往嘴脣裡送氣的時候,舌頭攪合着他口中,捉住他的舌尖吮了一下。
非常清晰的,被他吸了舌頭的濡溼感,一旦回憶起來,嘴裡霎時變軟了。
“!!!!!!”
時書一股熱衝到腦門,滿臉通紅:“就是你舔我!謝無熾,你特麼——”
謝無熾:“我真沒印象,在水下很着急,口腔內的空間有限,而且當時你快溺水了。”
“真的假的?”
時書在他背上亂動,像個不倒翁。
心情難以恢復平靜,但被他這句話唬住了。蟄伏安靜,臉靠在謝無熾肩頭,神色凝重,閉上眼認真回憶。
真是不小心?仔細想想。
萬一冤枉他了呢。
畫面一幕一幕浮現,脣被他含住時的擠壓感,氣息落進來,接着,舌頭像蛇在他嘴裡遊動,很熱,溼乎乎的,攪動他舌頭溫柔地舔.弄。
不是正常的舌頭碰到,是那種一言難盡的舔法,很難形容,就是壓着他好像能通過吻把他吃掉,品嚐盛宴,一口一口迷戀地舔他嘴裡的甜膩果醬,連一絲角落也不放過,舔得他嘴巴里溼乎乎,軟得要融化了。
時書在水底意識模糊還不明白,現在仔細一想……
“不對,你就是舔我了!我非常確定!”時書一下炸了,涌上一股子不知名情緒,想打人不知道打哪。
一口咬在他肩上,聲音霎時發悶,像蓋上了被子。
“謝——無——熾——!你伸舌頭!你不是人!我咬死你!”
“……”
夜風徐徐,庭院寂寂。兩個殘廢終於回了院子。
院子屋檐下放着一張竹製作的躺椅,謝無熾手臂掌着他腰讓時書坐好,以免碰到身上的傷口。不過身體的扭動並不太平,時書躺下時,還是抽氣後一閉眼。
“被你氣得金瘡崩裂了,你怎麼賠我。”
謝無熾似乎笑了,蹲下身,替他挪了下身後的座位,時書膝彎和後腰一緊,整個身體驟然一輕。他被謝無熾打橫抱了起來,加高靠墊,再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嗯?一晚上解鎖倆成就,被男的親,被男的公主抱?
“………………”
過於迅速,時書直接整沉默了,竟然沒來得及多嘴。
等反應過來,時書就想爬起身:“你幹嘛!”
“好了,先不鬧,健康要緊。你身上不乾淨,衣服都是溼的,河水裡髒,我先給你擦一下身體。”謝無熾說得好像要洗乾淨一個布娃娃。
時書:“你要幫我洗澡?”
“嗯,鍋裡還有熱水,河裡寄生蟲繁殖旺盛。”
“寄生蟲?算了晚點再吵。”
“就在院子裡洗,我回避。你把隱私部位擦乾淨,下半身先穿上褲子,受傷的後背我來。”
火爐也一併升起了,燒熱水的同時烤火,霎時溫暖襲來。時書皺眉:“在這大庭廣衆之下?”
“這算大庭廣衆?院門鎖了,別人看不見。古代只有這種環境。”謝無熾從門內出來,把乾淨的褲子遞給了時書,“快洗,不然明天等着感冒發燒,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服了。”時書應了一聲,脫衣服洗澡。
他自己生活能力較差一些,謝無熾卻對生活掌控感十足,也能帶着他把日子過好。
謝無熾背過身去,時書脫了褲子,皮膚被水泡的發皺了,摸起來很不流暢。
時書專心洗去腿間和前胸溼滑黏膩的河水,在他的正前方,謝無熾也倒了半盆水,竟然就在水
井旁絞起一桶水,將冷水淋在身上。
時書眨了眨眼。
世界上存在冬泳這種運動項目,時常鍛鍊的人,受冷水的刺激沒有常人那麼大。
謝無熾在黑暗中隱去了半身,時書看見他將衣服扔在一旁,便自然地把頭轉開,就跟室友們洗澡時他移開目光差不多。
不過,中途時書又擡起了臉。
月光淡淡的,微涼的輝光打在他的肩身,看不清色澤,只能看清人體的輪廓。周圍很黑,很暗,距離吊死鬼的地方也很近。
時書不免回想起了在水下的絕望,他沒幻想過任何人來幫他,但謝無熾時常在需要的時候出現。
真感謝這位現代人的出現,讓自己不再孤單。
時書想到了什麼:“謝無熾,我躲在水缸裡時,那塊引開他們的石頭也是你扔的嗎?”
“嗯。”聲音半近不遠。
時書:“咳咳,我想說。”
謝無熾:“怎麼了?”
時書:“我還沒有跟你道謝,謝謝你。”
謝無熾安靜,後說:“不客氣。”
這麼酷,這麼拽。
“洗好了嗎?我過來了。”
謝無熾拿起水井旁的乾衣服穿上,頭髮潮溼貼在耳垂,把帕子扔進了半盆熱水中,走到了裸着上半身的時書跟前。
看到時書白皙的胸口,收回目光,拿着帕子繞到背後。
“我好了。”時書舉起雙手。
呼吸貼在耳後,謝無熾近在咫尺,目光一絲不苟,小心地擦去他皮膚上的黏膩,完完整整擦拭了三遍,這才點頭。
“你先上牀躺着恢復體溫,我去找大夫。”
-
王府大夫林養春在夜色中,拎着一隻藥箱到達。
林養春,大景當世名醫,曾在太醫院任御醫,卸任以後被世子僱來府中,他並不像別的名醫那般倨傲,只給達官貴人看病。只要他閒着,有空,哪怕是燒火工,販夫走卒,誰先來請他他就看誰的病,王府裡的奴才丫鬟也看,且只收醫藥錢,從不漫天要價。
一位四十多歲的清癯中年人,長臉清瘦,進到屋子裡來。
“煩請把衣服脫了。”林養春說。
時書依言脫掉了衣裳。
“傷口很多,還在水裡泡過,恐怕得破傷風,先把藥劑塗了。我有藥需要撿,這位是你兄弟?勞煩你幫他塗藥。”
林養春對燭打開藥箱子,拿出一瓶膏藥遞給謝無熾,自己則分出幾張紙,一枚一枚地抓。
時書抓過藥瓶:“我自己來。”
林養春:“藥膏需要在傷口處揉開,別怕痛。剛纔清洗過傷口了嗎?”
“洗過了。”
有燈,光照在白皙的肩膀,鎖骨往下被謝無熾洗的乾乾淨淨的皮膚光滑如白玉。謝無熾就着溫水喝了保和丸,嚼碎了的藥丸苦味滲出,在脣齒間消弭着。
他在暗處,看着時書的一舉一動。
傷口猙
獰,都是細長的口子,枝蔓橫生覆蓋在他的肌膚之上。時書用指尖挑起藥膏往傷口上糊,手臂上的倒也還好,但到後背和腰際時,便力有不逮。
謝無熾:“需要我直接說,我一直在這裡。”
時書試了一下:“後背夠不着”
謝無熾過來接了藥膏:“趴下。”
時書:“趴下幹嘛?”
謝無熾的目光,從時書的胸前收回,重複了一遍:“趴下,背朝上。”
時書撓了撓頭,便轉身趴到了榻上,抱起一牀被子墊在身下。
躺下後,脊背暴露無遺。謝無熾沾上藥膏,冰涼涼往他的腰背塗抹,林養春也說了話:“相南寺的度牒,是你收的嗎?”
謝無熾:“言重了,在下出力有限。”
林養春笑哈哈:“有能力,還一表人才。今天也算親眼看到你了,比世子府那羣只會溜鬚拍馬的門客好多了嘛!”
謝無熾垂下了目光。
時書整塊後背光潔,脊椎下凹,從小跟着老爸鍛鍊,身材極其端正健康,骨骼形狀很標準的美感,以前還被學醫和學畫畫的同學說,很適合解剖一下子,結構太美了。
時書聽着他上藥,扭頭看林養春。雖然自己知識有限,但明白不揭人短處的道理,這林太醫,聽似乎也是個憤青。
“你弟弟謝時書,身材不及你健壯,但脈象通達,活潑有力,開朗明晰。”
林養春乜一眼謝無熾,“你嘛,剛纔把脈,身體雖是雄壯,但脈象陰重不泄,深不可測,想必時常智力用極,體內……還有一股陰邪瘋狂之氣。”
時書:“陰邪瘋狂之氣?”
“正是。不過好在日日鍛鍊,身強體壯,能供腦中用血,也能壓制體內的邪氣。”
時書:“神醫啊!連他天天練武都能看出來。”
謝無熾手指輕輕一按,按在時書的腰窩,時書“哎呀”,立刻癢得躺了下去,把頭埋在了枕頭裡。
謝無熾:“林大夫有什麼見解?”
指尖在時書光滑的皮膚上打轉,研磨,那片白皙的皮膚光滑細膩,尤其塗了藥膏以後,滑膩吸手,越發摩挲,掌心越溫暖。
膏體的溼滑觸感和毛巾並不相同,起初只有替他洗淨身子,現在替他擦藥膏,卻莫名有了幾分旖旎春光。
“慧極必傷,你多鍛鍊活血通絡,方能壓制那股陰邪之氣。否則讓邪氣佔了上風,恐怕不是能臣而是奸雄——藥撿好了,三十文。”
謝無熾放下藥膏,起身取出銀錢遞給他。
林養春走前,道:“當然,大夫從不泄漏病患的隱情。對了,我還有一套‘太陰戲’養生功法,強身健體,要是想學,可以來醫館找我。”說完,揚長而去。
等他出了門,時書才說:“這醫生好厲害。”
“嗯,”謝無熾道,“他曾是太醫院首席,牽涉到一場毒害皇嗣的事件被貶出了宮門。據傳言,是太后讓他給皇帝后妃下藥,讓后妃流產,但被他義正詞嚴地拒絕
,說醫者只懂救人不懂殺人,於是觸怒太后,被逐出到了民間。”
時書:“那他真的是個好醫生。”
謝無熾指尖再挑了抹藥膏:“世子府內吃閒飯的少,只是說真話的也少。只能說這些日子,知道這羣門客中,諂上以謀富,逆上而直言的人是誰了。”
“我決定和這位林醫生結識一番。”
時書腰臀白淨,要腰際時收窄,往下再微翹圓潤。也有一片窄細傷痕。藥膏在皮膚上搓磨,散發出陣陣藥味。
後背一陣酥麻,時書猛地回頭:“謝無熾,你摸哪兒呢!”
“你的屁股,有傷。”
棉質布帛半遮住下身,粗糙,越發顯得那起伏玉白柔韌,時書半邊臀露在外面,後背被染的花花綠綠,那一片玉白越發惹眼,似乎手一掐就能起個印子。
時書的皮膚太白了,像瓷器的胎,但健康透亮的白,彷彿有什麼吸引力一樣,灼灼惹眼。
時書:“今天身上到處都是傷。”
謝無熾的手青筋浮突,放在後腰:“幫你把青紫和淤血揉開。”
藥膏一點一點滴落在皮膚,棕褐色的液體流動,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塗抹開來時,皮膚光滑富有彈性,溫熱。
剛接觸到藥膏時變涼,很快在指尖的研磨之下,變得比原來的皮膚還要燙。
藥味散發,空氣越來越稠密。
溫熱細膩吸手,指尖點便凹下去,玉白色很快又彈回。時書雙手枕着額頭,衣裳推到後背上,只露出腰和半截屁股,在淡藍色的被褥間顯得極其惹眼,像半隻玉白色熟透的水蜜桃。
時書悶着聲:“謝無熾,藥膏好涼。”
謝無熾:“忍一下,快好了。”
——直男穿成滿級魅魔。
時書伸手往後腰上摩挲,似乎被癢意刺激得不舒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啥吸引力,手指觸碰到傷口時,時書猛地“嘶”了聲氣,發出聲悶哼,連着那窄腰和胯推送着扭了一下。
霎時間,謝無熾的喉結滾動,眉頭陡起。
也許是無意,他被謝無熾勾落的半搭褲子更往下滑落了幾分,圓潤的輪廓更加浮現。
那褲子的尺寸很鬆,謝無熾只要輕輕用手指頭一勾,時書的下半身便一覽無遺。
時書的力氣不算大,至少對比謝無熾來說。如同今天在河水中,用同樣的力道捏着他下頜,另一手扶着他,便可以很輕鬆地壓住他在脣舌中縱情溼吻,將他卡在一個無法逃離的死角,享受其中的甜蜜和肉。
時書,是掙扎只會增添趣味性的小動物。
時書的反抗好像是種樂趣,畢竟比起順從,對抗時荷爾蒙激素越高。
手指繼續在那光滑的皮膚上按揉,直揉得皮膚變得通紅,林養春讓揉開藥膏,謝無熾掌心撫摸着那一片片緊緻白嫩的肉,手心微緊。
時書:“謝無熾,還沒好嗎?”
謝無熾目光晦暗,嗓音喑啞:“快了,你小心,不要碰到
傷口。”
好癢啊,”時書說,“你揉得我特別癢,抓心撓肝。”
“嗯?”
出於一丁點的私心,在他背上的藥膏都幹了時,謝無熾將衣服捋下,罩住了那片驚心的雪白肉色,只在掌中揉他窄細的腰,偶爾觸摸到腰窩底下的臀。
“很癢?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結束。我猜你明天腿也會疼。”
時書一把撐住了臉:“好難說。”
這種癢和普通的癢不太一樣,揉得時書心有點癢,類似晚上睡覺偶爾做一些奇怪的夢,醒來發現小男生生理問題出現了那種。
時書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起了反應,或者如何,只覺得坐在背後的謝無熾,掌心過於灼熱,撫摸他的觸感和平時跟哥們兒勾肩搭背完全不同。
但他只是好心幫我上藥吧?
林大夫也是這麼說的。
時書也不好懷疑他。
接着,謝無熾的手逐漸往前,把衣裳重新往上推,大概推到了他的腋下的部位,露出胸膛及以下的大片雪白皮膚。
謝無熾稍稍俯下了身,將灼熱的掌心放到時書肋骨附近。
“啊!”時書猛地叫了聲,像被捏住後頸的貓。
謝無熾笑了,淡淡道:“你的腰很敏感。”
時書:“對,我怕癢,只要一撓胳肢窩就想笑。”
“這裡,恐怕不是怕癢。”
謝無熾的手指若有似無在他肋骨附近遊離,有幾枚破碎的極其微小的破皮,他指尖輕輕揉在那傷患處。
時書眉都快擰成一團了:“謝無熾!”
“嗯?”
“好癢,好不舒服!”
“馬上就快好了,給你揉完膏藥,我先把你的藥熬上。”
偏偏他聲音又十分正經。時書靜了靜,強迫自己鎮定一些:“你胃還痛不痛?”
“好多了,保和丸有效果。”
“以後多買幾瓶放這兒,當成你的常備藥。”時書胸口被他指腹蹭過時,猛地咬了下脣,“呃……”
“有感覺嗎?”
時書:“什麼感覺?我不習慣跟人肢體接觸,很不舒服。”
——性壓抑。
房間內昏暗,沉棕色壓抑的牀,忽閃忽閃的燭火,燈下看半裸美人的腰。氣氛旖旎,曖|昧至極,如果是有心的人,下一刻分明能戳破這僞善,甚至只需要一根火柴,便能瞬間引燃烈焰,轟然陷入狂瀾。
但一切都被壓抑在表面的平靜之下。
調情,撫摸,一個裝作不懂,一個真不懂。
假正經到了極點。
這種場合,也只有時書會覺得沒哪兒不對勁。
不過時書越遲鈍,越說明他有問題。他潛意識在拒絕承認。
“好了,”謝無熾把撩開的衣裳都拉下來,遮住雪色,再蓋上被子,“明日我去世子的參政房任事,你這幾日不方便走動,都待在院子裡。”
“你任的什麼事?”
時書坐起身,把衣服穿戴整齊。
“參議,也就是參謀。位高權重的人身旁會有許多替他出謀劃策的人。一個人的智力有限,總有無法兼顧之處,便聘請其他聰明人幫忙決策,這就是參議。”
“世子有野心,不是一般貪圖逸樂的皇親,哥哥是皇帝,也時常對他委以重任,宰執天下,平章軍國大事,這時候就派上參議的用場了。與其他聰明人結交,思維能碰撞出火花。”
“今天,豐鹿想殺你。”謝無熾到水盆裡洗乾淨手,臉上沒什麼情緒。
“這仇,我記下了。”
-
第二天大清早,時書站桃花林濃蔭下,眯眼,頭頂一隻鳥跳來跳去,活動手腕。
說實話,看這跟吊死鬼的繩子不爽很久了。
身上傷口已結痂,唯獨走路時不太順暢。時書盯着這顆歪脖子大桃樹,手扶着樹幹往上爬行。
按理說時書是怕鬼的,但因爲心情不好又不怕了。鬼神哪有人吃人的封建官僚可怕啊!啊?!
又恨上了,並且決定恨一輩子。
時書緩慢地爬到樹幹,嘴裡叼着一把小刀子,到位置後一點一點切割這條繩子。
吊死鬼的繩子上佈滿油膩,一頭被風吹日曬,另一頭不知道是什麼,類似皮膚組織之類的黑乎乎的油膩。
據說這位吊死的人,正是站在時書現在的位置,把繩索掛到脖子後,縱身跳下,被取下來頸椎都斷裂了。
“您安息吧,有怪莫怪,主要是這繩子吊在這兒,我看一次怕一次。”
時書割斷了繩索,掉落在地。
“我會買幾幅紙錢幫你燒化的,慢走兄弟,祝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時書把刀子也扔下去,磨磨蹭蹭往樹底下爬,但他明顯能感覺到,傷口開始撕裂了。
等到了最大的樹枝分杈時,太高,昨天從高處跳下導致他現在腳踝都是腫的,再跳下去傷口一定會血崩。
“嘖,怎麼辦?”
時書蹲着,沉默了會兒,只好喊:“謝無熾!!!!!救命了!!!救命!!!”
“謝無熾,快來!”
院子門打開,謝無熾高挑的身影站在那,一身淡藍色儒者裝束,青絲高挽,脊背挺拔,站姿如列鬆,看到他的一瞬間,下頜輕輕磨了下,眼神霎時從沉潭深水變成了銳利。
——孩子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謝無熾,幫幫忙,拿個凳子給我。”時書說,“我把這吊過人的繩子割了,但有點下不來了。”
謝無熾:“你命很硬嗎?怎麼折騰都不死?”
時書:“主要是你今天一走,我得一個人在院子裡,一直盯着這繩子,很不爽,想着乾脆長痛不如短痛了。”
時書咳嗽:“我只是昨天受傷了,需要幫忙,其實我爬樹很厲害的,我還能爬椰子樹。”
謝無熾,徑直走了過來,來福圍上去,衝他搖起了尾巴。
時書:“你
不拿凳子嗎?”
謝無熾站到了桃花樹底下,清晨陽光朗照,破碎的光斑倒映在時書臉上。謝無熾很高,伸出一隻手遞給他:“過來。”
“這不合適吧?你拿個凳子。”
“院子裡沒那麼高的凳子。”謝無熾道,“下來。”
時書說:“要不你讓開,我還是跳?”
沒等他說完,謝無熾似乎失去了耐性,手腕忽然被他的手拽離了樹幹,時書霎時睜大眼,然後又立刻閉上了眼。
“哎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被一雙手臂抄過腋下,摟住後背,但那個位置明顯避開了傷口,另一隻手託着屁股,抱在懷裡。
謝無熾擡起下巴,時書低頭睜開眼,兩雙眼睛霎時對視,一雙漆黑,一雙褐色,謝無熾被陽光照得微微眯起了寒冷的雙眼。
時書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靠!好驚險!”
時書跟坐了過山車一樣,忍不住失笑:“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這是又把人當兄弟了。
謝無熾垂眼,輕輕把他放到地上,時書笑聲停了,但狂笑聲還在延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時書:“……”
“?”
不遠處的小路盡頭,站着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高的人清瘦孑立,病態畢露,一身青衫拿着一把扇子,掩着嘴角失笑。
矮一點的寶藍色綢緞,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捧着肚子狂笑,拍打膝蓋。
“裴哥,你看這兩兄弟!啊哈哈哈哈!”
完了。時書自己丟人也就算了,還讓謝無熾跟着丟人了。
時書認出了裴文卿,但不認識那個小的,謝無熾靜了靜,面色恢復如常:“九王子,裴兄。”
裴文卿向他拱手,手裡拎着一隻燒鵝:“謝時書,我聽林太醫說,你生了病,過來看看你。”
時書昨天幫了他,他便記得,現在回來了。
“客氣了客氣了,”時書接過燒鵝,看那個小少年,世子楚惟第九個弟弟,楚恆,“你是……”
楚恆:“對本小王就不必多見禮了,本小王找裴哥讀書,聽說他今天來找你,就一起來了。”
這少年說話自帶一股豪氣,似乎很聰明伶俐,目光轉動,對謝無熾十分好奇,毫不掩飾地再三打量。很明顯這纔是他來的真實目的。
謝無熾:“在下要去參議房,恕不奉陪了。”
“去吧去吧。”楚恆看他的背影,“謝時書,你哥真是青年才俊,你,也是個美男子。”
“……”
楚恆:“其實他不是你哥吧?”
時書:“你怎麼知道?”
“林太醫說的。”
“……他怎麼發現的?”
楚恆:“林太醫當世名醫,看一眼就知道症狀在那,你們兄弟間相貌殊然,據林太醫說,這裡面可能涉及血緣,隔代……”
“這麼厲害。”這林太醫身在古代,都快研究出基因
與遺傳了。
“不過你放心,他只跟我們說了,不會和其他人說。”楚恆敲着扇子打量他,“你倆是斷袖嗎?剛纔抱你下樹,很悱惻。”
“……”
時書:“不是,我恨男同。”
“進來坐,喝點茶。裴文卿,你昨天回去還好嗎?”
時書直呼其名,裴文卿先怔了一下,隨後笑笑:“還好,不足之症,習慣了倒可以和這病相安無事。”
楚恆話多:“聽說你昨晚被鳴鳳司的人追殺了?”
時書:“誰說的?”
楚恆:“還是林太醫。”
時書:“林太醫嘴跟漏勺似的,還好,什麼事?”
“講講,快講講!”這小少年十分感興趣。
時書來了這,也沒朋友,和他們相處沒架子也算愉快,時書就把這件事說了,只不過略去被謝無熾舌吻的一段,說自己逃了出去。
楚恆:“爲你喝彩!厲害,厲害,刮目相看!”
時書:“還行,國家一級長跑運動員,跟你鬧呢。”
這個詞,他們就聽不懂了。
裴文卿手拿扇子,時不時咳嗽兩聲,面帶淺笑。時書聽說他清高孤傲,恐怕不是如此,只是和別人聊不到一起罷了。
“裴哥的父親就是死於豐鹿鳴鳳司之手,所以特意來看你。”楚恆說。
裴文卿:“那些人嗜殺,你沒被抓住太好了,否則皮給你剮一層,什麼刑具都上,把你從活人折磨成死人。”
時書霎時想起來:“你父親——”
裴文卿神色又有鬱色,他這病骨,便是父親冤死慪氣慪出來的。時書連忙拍他肩,無言地安慰。
裴文卿:“不用,我心裡都明白。”
楚恆相比更開朗:“書哥,你能教我怎麼逃命嗎?我願意拜你爲師。”
時書:“不用拜師,直接教你。但我現在身上很疼,只能指導,不能示範。”
真示範,謝無熾回來又要開嘲諷,說他命大了。
他倆走到一片空地上,跑步。裴文卿沉默了,他端着小板凳,坐旁邊看這兩位跑,臉上有真情實感的笑意。
上午時辰過去,二人都告辭離去了,但約定了很快又來。
時書送他們走,謝無熾的身影從不遠處出現,十分醒目的淡藍色衣袍,挺拔如玉山的身姿,走路不緊不慢,眉間似有思索之態。他穿過桃花樹林過來,停在時書跟前,手裡拎了只裝好的食盒。
謝無熾:“給你帶了飯,吃。”
時書:“純養兒子啊,爹!”
謝無熾坐下喝茶,看到桌上的杯子,明白這幾人剛走不久:“你和那裴文卿聊得來?”
“他怎麼了?很安靜,不愛說話,但性格不錯。”
謝無熾垂眼看茶水,道:“好,聊得來,就多來往。”
裴文卿父親裴植,“新學”領袖,此學說雖不受朝廷重視,但在士人之間極富影響力,且裴植的名聲清正耿介。裴文卿有裴植未公開的著作,備受文人集團矚目,他本人也有許多議論時政的手稿,十分精彩,鞭辟入裡,在太學生的影響力卓然。
能拉攏裴文卿的關係,是一件好事,不過這些話,謝無熾沒必要和時書說明。
“世子得知昨夜鳴鳳司追殺的事,他去質問,這件事能了結了,不用再提心吊膽。不過,你我還是要去一趟接受訊問,才能交差。”
時書沒聽清:“行,這燒鵝好吃,你要不要嚐嚐?我答應裴文卿,下午去他那院子轉轉。”
“……”
謝無熾面色沉靜,掠起眼皮,目光停留在時書身上,臉色倏地陰鬱:“你換衣服了?”
時書:“嗯,剛纔不知道你中午要回來,那傷口的膏藥還沒塗,便是楚恆和裴文卿幫我上的藥。”
對時書來說,這並沒有什麼,無非是露出上半身和一個男的面對,他在大學寢室偶爾洗了澡也會光着晾幾分鐘。
謝無熾:“你脫了衣服讓他塗的?”
“沒有,”時書說,“就掀開了背後,他幫忙塗藥。”
謝無熾端緊了茶杯,這種事,本來也沒什麼,對他來說,其實也並不重要。
謝無熾垂下眼,平靜地笑了笑:“好,很好。”
時書:“……你表情有點怪。”
“哦?那可能是因爲,我有點磕你倆了。”
時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