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你們早就知道
江寄餘!
江寄餘話音剛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護在蕭文淮身前的南宮家老者眸光閃動,隨口雙脣微微張合,似是在對身後的皇上說着什麼。
雖然南宮家的老者聲音已經壓低到了極致,但還是清晰地落入了柳七的耳中。
“皇上,傅首輔……可能不對勁。”
聽到南宮家老者的可不止柳七一人,只見目光一直盯着柳七的江寄餘緩緩轉身,冷冽的雙眸自南宮家老者身上一瞥而過,隨即落在了“傅青書”身上。
江寄餘這輕描淡寫的一眼,卻讓包括南宮家老者在內,聚攏在蕭文淮身邊的一衆高手紛紛不寒而慄,體內氣血一陣翻騰!
就連已臻頂尖之列的南宮家老者,滿是褶皺的老臉也不禁微微抽動了一下,直至江寄餘移開目光後,他方纔感覺到心頭一鬆,剛剛那股無形的威壓瞬間消散。
“這就是絕頂高手嗎?”
南宮家老者環顧兩側,看見了安國公王仁元和自己的孫女南宮玉,皆一樣的臉色煞白,略顯渾濁的眼中頓時閃爍出濃濃的忌憚之色。
江寄餘此時正面對着已經被柳七逼至寢宮牆邊的“傅青書”,雙眼在其身上一陣打量之後,方纔開口道:“傅大人被你藏在了何處?”
“傅青書”充滿怨毒的雙眸越過了身前的江寄餘,看向了柳七,繼而冷冷說道:“他已經被我殺了!”
江寄餘聞言眸中沒有一絲波動,只是淡淡地說道:“將傅大人的下落說出來,我還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傅青書”眸光一沉:“江寄餘,我看你是當狗當久了,聽不懂人話了,我說了傅青書這個老東西已經被給我殺了!”
江寄餘:“這點小伎倆就沒有必要在我面前施展了吧,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一個活着的傅青書肯定比死去的傅青書有用。”
話音一落,卻見“傅青書”眼底似是閃過了一絲異色,正當其嘴角露出獰笑之色,欲要開口之際,卻突然聽到了耳邊傳來呼嘯之聲。
僅僅是眨眼的功夫,江寄餘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便已出現在“傅青書”的眼前。
“咔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迴盪在寢宮之中。
隨即一聲淒厲的哀嚎在衆人的耳邊炸響,但頃刻間又戛然而止
只見剛剛還好好的“傅青書”此時已如一灘爛泥順着牆邊滑落,全身上下唯有一雙眼睛尚能夠活動,故而雙眸擡起,怒視着居高臨下,一臉淡然的江寄餘。
寢宮中大部分人,包括武功還算不俗的南宮玉在內,皆是一臉的茫然,沒能看清楚剛剛發生的事。
在場諸人,唯有寥寥數人眉頭緊皺,臉色一片沉凝。
其中柳七以看得最爲清楚,江寄餘的速度快到了常人難以看清的地步,所以才能在一瞬間貼近這個假的傅青書,並且順手廢去了他的四肢。
江寄餘俯視着如一灘爛泥般的“傅青書”許久,隨後緩緩俯身,伸手在其身上多處捏了捏,但隨即臉上卻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咻!
江寄餘擡手,指間勁氣射出,打在了“傅青書”的身上。
“傅青書”瞬間如釋重負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片刻之後長長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擡起了充滿怨毒的雙眸,望向了江寄餘。
江寄餘臉上的疑惑之色已經盡數斂去,見“傅青書”擡眸看來,語氣淡淡地開口問道:“傅大人究竟被你們藏在了何處?”
“呸!”
話還說完,四肢已經不能動彈的“傅青書”狠狠啐了江寄餘一口。
面對飛濺而來的唾沫,江寄餘並未有一絲閃躲的動作,被打斷話語之後,只是一臉沉默地望着對方許久,繼而緩緩起身。
咻!
江寄餘轉過身來面對着寢宮內衆人各異的眼神,垂於身側的右手突然一抖,指間一道勁氣射出,打在了“傅青書”的身上。
眼見着已如一灘爛泥的“傅青書”頭一偏直接昏死過去,棲霞派的流雲真人不禁面色一沉,隨即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前,擡手抱劍衝着江寄餘拱手道:“江莊主,敢問這是……”
棲霞派是受傅青書之邀參與了今日之事。
江寄餘目光瞬間挪至流雲真人的身上,隨即臉上浮現了謙和的笑容:“流雲真人不必擔心,此人並非傅大人,而是……別人僞裝而成。”
僞裝?
流雲真人聞言陷入了沉默,緩緩側目看向了已經昏死過去的“傅青書”,在其扭曲的面容上打量了半晌,眼神頓時一陣閃爍。
流雲真人沉吟片刻,當其目光重新挪回至江寄餘身上,瞬間看到了其眼中的那一抹深意,於是他便眸光一斂,默然地退回至原處。
嗖!嗖!
正當此時,寢宮大門外又傳來了一陣破空之聲,引得護衛在蕭文淮身前的衆人,紛紛緊張地回頭看去。
柳七緩緩擡眸,看見兩道身影自門前衆人頭頂掠過,閃身進入了寢宮,而後一左一右落在了江寄餘的身側。
“師傅!”
兩人異口同聲的對江寄餘抱拳行禮,隨後目光又掃向了寢宮中的衆人,直至看見了柳七……
“是你!”
其中一人目光落在柳七身上久久不願離去,直至她秀眉一挑,雙目圓瞪怒意翻涌而出,隨着“蒼”一聲,手中長劍出鞘,一步向前越過了江寄餘,擡起的劍尖指向了柳七的位置。
“是‘四小飛鶴’中的方青鸞,方女俠!”
棲霞派弟子中有人認出了滿臉怒容的方青鸞,遂小聲說道。
“師妹,真的是她?”
而站在江寄餘另一側的獨孤鳴,目光也是緊緊盯着柳七,看見了方青鸞的動作後,不禁臉色一寒,繼而沉聲問道。
“獨孤鳴也來了……”有人竊竊私語道。
獨孤鳴雖爲四小飛鶴之首,但因性格原因一直少在江湖上拋頭露面,故而在名氣上較之師妹方青鸞要弱上不少。
方青鸞目不斜視地盯着柳七,冷冷回道:“除了她還能有誰!”
與只在薛毅宅中見過一面柳七的獨孤鳴不同,方青鸞算是與柳七有過數面之緣,雖說此前柳七都是黑紗蒙面且妝容不一,但記住一個人的身形,對方青鸞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聽到了方青鸞肯定的回答,獨孤鳴眼中怒火瞬間升騰而起,同樣也是一步跨出,站到了與方青鸞並肩的位置,磅礴的真氣瞬間在身上開始翻涌。
“七殺妖女,還我師弟命來!” 獨孤鳴此言一出,此無論是棲霞派一行,還是寢宮大門前的衆人,目光紛紛看向了柳七。
雖然其中有人隱隱已經猜到了柳七的身份,但此時從獨孤鳴口中得到了確切的答案,衆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咂舌。
眼前這個武功可怕的年輕女子,竟然是近些時日在京中兇名赫赫的黒獄門“七殺”。
“難怪獨孤少俠和方女俠如此激動,‘四小飛鶴’中的林雁歸,就是死在了這個女人手裡。”說話的還是一個棲霞派弟子。
而同爲棲霞派弟子的蔣全與王友山二人聞言,卻是極爲默契地擡眸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柳七,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不禁心中暗歎,卿本佳人奈何爲賊。
而柳七面對着怒氣沖天的二人,則顯得極爲淡定,當她聽到獨孤鳴所言時,心中甚至還暗暗吐槽了一句,我怎麼就成妖女了。
“青鸞,先退下。”就在二人劍拔弩張之際,身後卻傳來了江寄餘平靜的聲音。
聽見了師傅的話,方青鸞目光仍舊是緊緊盯在柳七身上,但眼中瞬間浮現出掙扎之色,最終還是聽從了江寄餘的話,緩步退至了師傅的身側。
江寄餘執掌飛羽山莊多年,積威甚重,對於方青鸞和獨孤鳴而言,他的話絕對比聖旨好用。
“師傅?”
即便已經聽話退下,但方青鸞心中仍有些不甘心,正欲開口之際,卻被江寄餘擡手打斷了。
待看到方青鸞閉嘴不語後,江寄餘走出幾步,來到了寢宮正中央,目光一掃護衛環繞的皇帝蕭文淮,以及柳七身後的周宓。
“今日江某前來,不爲私仇家怨。”
江寄餘的目光在柳七身上短暫的停留片刻,繼而看向了太后周宓,淡淡地說道,“夔牛此前犯下的累累血案,想來太后娘娘也並非一無所知。”
柳七聽聞江寄餘所言,目光不禁看向了夔牛。
剛剛還渾身縈繞着血光的夔牛,此時已經倒在了寢宮門前不遠處,被數名安國公帶來的禁軍士兵,用劍指着。
這自然是江寄餘的手筆,剛剛柳七本想將發狂的夔牛引至皇帝那邊,用南宮家的老者加上安國公等高手牽制住夔牛,柳七則去解決“傅青書”。
卻未料江寄餘此時現身,陷入瘋狂且實力大漲的夔牛,被他輕鬆的制住。
夔牛魁梧的身軀趴在地上,生死不明。
但柳七還是能夠感覺到夔牛身上那極其微弱的生機,說明其還活着。
周宓緩步上前,自柳七身邊走出,站定之後美眸流轉,繼而淺淺笑道:“夔牛將軍已經落入爾等之手,是殺是刮本宮難道還能決定不成?”
說罷,周宓轉眸看向了江寄餘:“既然都到了這一步,我想江莊主不會真的以爲此事就可以到此爲止了吧?”
江寄餘聞言側首看了一眼流雲真人。
流雲真人如柳七一樣,正盯着夔牛。
似是察覺到了江寄餘的眼神,流雲真人目光瞬間一斂,猶豫了片刻,隨後朗聲道:“貧道此番只爲師門之仇而來,只要滅清風觀滿門的兇手伏誅,貧道自當離去!”
“兇手……”周宓淡淡地說道:“流雲真人剛剛也看到了,夔牛發狂之時,甚至連本宮也認不出來。”
流雲真人眸光一凝:“太后娘娘難道想說,當年夔牛滅清風觀時,也是因發狂而致?”
“哼!”
說罷,不待周宓迴應,流雲真人便冷哼一聲,接着說道:“做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不管娘娘有什麼託詞,都無法改變夔牛雙手沾滿我師門鮮血的事實!”
周宓眸光微沉,沉吟片刻,嘆道:“流雲真人說的沒錯,當年夔牛遭人暗算陷入瘋魔,的確殺了很多無辜之人。”
話音剛落,寢宮中一片譁然!
“你們終究……還是承認了。”流雲真人語氣有些顫抖,他凝眸望着周宓,一字一頓地說道,“當年朝廷頒佈破武令後,貧道第一時間便給清風觀去了信,告誡師傅師兄不要違抗朝廷法令,後來師兄的回信當中親筆所書,他們已經遵循了官府的調令,解散了觀中大部分弟子,歸還了周邊的田地。”
“但沒想到……還是難逃滿門被滅的下場。”流雲真人的身軀都開始顫慄起來,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面對滿目悲愴的流雲真人,周宓臉上依舊不喜不悲,待流雲真人悲色稍緩,周宓方纔緩緩說道:“因夔牛入魔而被滅的大小門派一共三十一家,本宮雖記不詳盡,但還是記得其中便有一家名爲清風觀……”
唰!
周宓話音未落,劍光驟然而至。
當——
周宓身前突然閃出一道身影,紫色刀芒瞬間凝聚,與流雲真人手中劍光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耳鳴的巨響。
閃爍着紫芒的驚寂刀,架住了流雲真人手中的長劍,柳七眸光一掃雙目通紅的流雲真人,淡淡地說道:“真人何不讓太后將話講完?”
“你們早就知道!”
“伱們早就知道!”
流雲真人眼底已有幾分癲狂之色,真氣不斷地灌入持劍之手。
柳七感覺到了右手之上的壓力越來越大,眼神驟然一凝,旋即周身罡氣瞬間凝結,與此同時握着驚寂刀的右手猛然一振。
蒼——
刀吟聲瞬間響起,洶涌的氣浪以柳七爲中心席捲而出,凌厲的勁風令所有人不禁擡手遮住了眼睛。
噔!噔!噔!
待勁風呼嘯而過,所有人放下了手臂,便看見了流雲真人正身形趔趄地朝後退去,直至三步後方才堪堪止住了退勢。
“你!”
流雲真人剛一站定,充滿怒意的雙眸瞬間看向了攔在周宓身前的柳七。
柳七右手持刀,臉色漠然,看見了流雲真人臉上的癲狂之色已經徹底褪去,便直接收刀歸鞘,繼而冷冷道:“流雲真人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讓兇手伏法嗎?”
“夔牛固然罪有應得,但那個暗中下手讓他入魔的人,難道就該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