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就這麼想死
“可是……”梳妝鏡前的女子緊蹙的眉頭令人望而生憐,她目光有些擔憂地看向了正在“哐哐”作響的房門。
外面的那位客人好像有些……生氣。
背靠着房門的柳七眉頭微微皺起,正當她欲要回頭看去時,突然聽到了外面一陣清風拂過,而後便感覺到門外已然多出了一人。
“朋友,莫要激動,有什麼不煩心的事不妨告訴楚大爺。”
隨着門外傳來了楚星白的聲音,柳七的眉宇瞬間舒緩,隨即擡眸打量起屋內這位江月樓的花魁。
就在柳七打量對方的同時,端坐在梳妝檯前的女子也在打量着柳七。
不算自己在內,柳七已經見過了太多氣質不一的美人兒,甚至還曾手刃過其中之一。
但眼前的這位畫琴姑娘,雖然容貌在柳七眼中算不上太驚豔,但周身透露着的那股淡雅且憂鬱的氣質,即便是同爲女子的柳七見了,心中也不禁憐意頓生。
而那女子的視線在柳七臉上徘徊了數次,每一次都會使得她那一雙水光瀲灩的美眸中閃爍的驚豔之色越發濃郁。
在短暫的愕然過後,畫琴似乎終於想起了柳七客人的身份,她臉頰不禁浮上一抹醉人的緋紅,而後盈盈起身,微微曲身行禮道:
“畫琴見過……小姐。”
看得出來,這位畫琴姑娘應該是第一次招待女子。
柳七雙目一眯,隨後淡淡地開口道:“坐下說話吧。”
畫琴聞言不禁擡眸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柳七,但隨後似乎因爲看出了柳七眼中的堅持,於是略微有些扭捏地坐了下來。
柳七目光掠過了畫琴,看向了她身後的梳妝檯,隨即輕聲開口道:“這半月來,你都見過什麼人?”
“啊?”畫琴有些疑惑地擡頭,卻發現柳七已經悄然走至了身前。
她看着柳七纖細的身軀逐漸逼近,白皙修長的天鵝頸霎時間染上了一片紅暈,趕緊垂下頭去,但卻眼睜睜地看着柳七的腳不作絲毫停留地越過了她,停在了梳妝檯的前面。
柳七拿起梳妝檯一瓶通體玉白的小罐,揭開後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瞬間涌入鼻中。
和畫琴身上的體香一模一樣。
於是柳七默然回頭,一隻手放在了畫琴的肩上,正欲起身的畫琴瞬間感覺一股柔軟卻難以抗拒的力道將她籠罩在內。
柳七垂眸看去,看見了畫琴從裙襬中露出的雙腳不安的晃動着,旋即眸光微斂,語氣淡然地再度問道:“這半個月,你都見過什麼人?”
畫琴此時似乎醒悟過來,她有些忐忑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柳七的手在畫琴的粉肩上不斷摩挲,隔着薄如蟬翼的衣裳,盡情地享受着滑膩且溫潤的肌膚,而後輕聲說道:“只要你說出來,我保你性命無憂。”
畫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突然開口,語氣變得生硬且堅定:“你們打算對孫公子做什麼?”
柳七的手微微一頓:“孫公子……你說得是知府孫步韜的獨子,孫鳴潮?”
話音剛落,柳七手上明顯感覺到了畫琴嬌軀一顫。
……
柳七推開房門,看見了門口楚星白正摟着王員外的肩膀有說有笑,而王員外則是一臉的苦笑,時不時的點頭附和着。
二人看見柳七推門出來,王員外眼睛頓時一亮,但隨後想到了什麼,轉瞬便變得黯淡無光,有些訕訕地垂下了頭。
“怎麼樣,問出來了沒?”楚星白松開了王員外,一邊問着一邊歪着頭,越過柳七朝着屋內看去,估摸着是想瞅瞅花魁長什麼模樣。
柳七:“最近半個月,畫琴只見過一個人。”
楚星白:“誰?”
柳七:“瀝安府知府孫步韜之子,孫鳴潮!”
“他?”楚星白腦海中瞬間回想起了孫鳴潮的模樣,隨後連連搖頭,“不可能,他的武功難道你會看不出來,用平平無奇來形容都算是擡舉他了!”
柳七沉吟片刻後說道:“既然有人能夠在伱楚星白麪前完全隱藏氣息,難道就不能在我面前隱藏修爲?”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柳七自信的她的武功修爲和刀法已經踏足當今武林的第一梯隊,但這世上隱藏修爲的方式何其之多,柳七也不敢說百分百可以看破。
窸窸窣窣……
突然柳七的耳朵微微一顫,捕捉到了一絲極爲微弱的動靜。
砰!
她當即轉過身來,磅礴的內裡自身前噴涌而出將房門破開,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入了房間,目光瞬間鎖定了坐在梳妝鏡前,一臉愕然地回頭看來的畫琴。
咻!
凌厲的破空聲鑽入耳中,柳七眼神微斂,縱身朝前掠去,速度快到在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殘影。
此時才反應過來的楚星白來到了門口,他現在才聽到了這聲凌厲的破空聲。
噗嗤——
畫琴茫然地望着突然破門而入的柳七,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側的一扇窗戶上突然破開了一個小洞,一道肉眼難以看見的流光穿窗而入,徑直朝着畫琴而來。
就在流光即將擊中畫琴的剎那,突然一道淡青色的光幕驟然浮現,將畫琴籠罩在內。
柳七的身影在畫琴的身側浮現,隨後迅速扭頭朝着看去,只見淡青色罡氣的邊緣,一柄水光粼粼的短劍正在不斷消融着。
滴答,滴答……
融化的水不斷滴落在地面。
想要殺人滅口,柳七擡眸看向了流光襲來的窗口,腳下輕點,“嗖”的一聲便直接掠去,以真氣開路破開了窗戶,來到了窗外。
外面夜霧朦朧,暴雨傾瀉,靠着周邊無數房間內散發出的燈光,也只能看清身前十餘步的地方。
柳七身上籠罩的罡氣瞬間消散,真氣如同雲煙一般瞬間瀰漫而出,霎時間她的眼瞳一縮,側首看向了一處。
“想走?”
柳七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現身在一條街之外的屋頂之上,而在距離她不到百米的距離外,一道黑影正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上穿梭着。
轟!
柳七腳下用力一跺,將屋頂的瓦片踩得粉碎,身形猶如一發離弦之箭,眨眼間便已越過了數座屋頂,朝着那黑影逼近。
“喂——”楚星白從柳七剛剛破開的窗口處探出頭來,望着外面的濃濃夜色,不禁扯着嗓子吼道,“要不要幫忙?”
除了嘩啦啦的雨聲之外,再無任何迴應。
“這兇婆娘,應該不需要幫忙。”楚星白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後縮回了房間,餘光似乎掃到了什麼,頓時扭頭看去,發現了梳妝檯邊有些失神的畫琴。
楚星白眼睛頓時一亮。
……
黑影的速度極快,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從三四個屋頂上掠過。
當他落在下一個屋檐上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只因一道身前赫然多出了一道縈繞着淡青色光芒的倩影。
“霸王,柳七。”黑影聲音有些沉悶沙啞,直接道出了柳七的身份。
柳七面無表情地擡起右手,手中握着尚在鞘中的驚寂刀,她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束手就擒,或者……死!”
“呵呵呵……”黑影突然笑了起來,隨後“蒼”的一聲,只見其右手赫然多出了一柄長劍,劍身縈繞的淡淡白光在暗無天日的夜色之中,格外矚目。
“正想領教領教,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霸王的刀法!”
唰!
話音剛落,黑影手中長劍陡然擡起,劍身的白光突然大盛,隨後其黑影疾掠而來,擡手便是漫天的劍影將柳七籠罩在你。 當,當,當!
柳七以刀鞘擋下數劍,而後手心真氣匯聚,趁着對方一劍斜刺而來的契機,反手一掌印在了劍身之上,只見其劍身一顫,錚鳴聲瞬間迴盪開來。
黑影藉着劍身傳來的巨力凌空而起,手腕輕輕一抖,瞬間分出數道劍影,而隨着他反身凌空而下,身形在一陣模糊之後又瞬間分出四道殘影,一時之間柳七隻感覺天下地下,四面八方皆有人影持劍攻來。
柳七面容依舊鎮定自若,驚寂刀仍在鞘中,他握着刀鞘的五指稍稍用力一攥,一道磅礴勁氣自刀鞘中涌現,隨後如同波紋一般擴散而出,將四周襲來的人影瞬間衝散。
而唯一還在的那道身影,便是黑影的真身。
黑影一個翻身越過了席捲而來的勁氣,手中長劍挽了劍花,劍鋒直指柳七背後心口,只需輕輕往前一送,便可見將如今江湖上風頭正盛的霸王斬落於劍下。
但黑影突然心中一咯噔,身爲頂尖高手的他瞬間反應過來,這看似不起眼的一咯噔,是極其危險的信號,於是在劍鋒距離柳七後背心口只有三指的地方戛然而止。
呼——
原本擴散出去的勁氣突然翻涌滾動化作了無數狂暴凌厲的刀氣,鋪天蓋地的刀氣瞬間歸來,在黑影抽身撤去的剎那,涌向了柳七身後的位置。
哐啷啷——
無數瓦礫亂飛,瘋狂捲來的刀氣瞬間將柳七身後的屋頂卷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已在柳七身後十步開外,屋檐的另一端緩緩落地的黑影,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不由得嚥了口唾沫。
剛剛他若是堅持刺出那一劍,只怕現在已經被刀氣碾成了齏粉。
“劍法倒是不錯,只可惜藏頭露尾鬼鬼祟祟,難登大雅之堂。”柳七轉過身來,毫不留情地評價着黑影。
黑影的眼睛則是看向了柳七手中始終沒有出竅的驚寂刀。
“爲何不出刀?”他的語氣明顯有了幾分慍色,“難道你覺得我不配你出刀!”
柳七眸光微斂,淡淡地說道:“你就這麼想死?”
“哈哈哈,鹿死誰手,倒也難說!”黑影突然仰頭狂笑一聲,隨後雙臂展開如翼,只見劍身上的白光瞬間隱去,整個人霎時間沒入了黑暗之中。
隨着對方的氣息也消失地無影無蹤,柳七眸光微垂,周身環繞的罡氣瞬間散去,身軀完全暴露在了雨水之中,任由冰涼的雨滴傾瀉在身上。
此時此刻,柳七週身可以說全是破綻。
嗡——
柳七的耳朵微微一顫,聽到了一道細微到了極致的錚鳴聲。
她握着刀鞘的右手突然一鬆,驚寂刀順勢從手中滑落,直至刀柄滑至掌心的位置,柳七五指驟然攥緊。
蒼——
刀鞘滑落,刀吟聲順勢而起。
柳七突然側過身來,雙手執刀高高舉起,徑直揮下!
轟——
爆鳴聲伴隨着恐怖的氣浪瞬間席捲而出。
噹噹……
黑影手中的長劍掉落,瞬間碎成了數段,他身軀有些蕭索地站在柳七身前,距離額頭不足一指的位置,閃爍着紫芒的驚寂刀彷彿凝固了一般,懸在了他的頭頂。
嗤拉——
碎裂聲寸寸響起,黑影不禁低頭看去,只見身上的衣裳彷彿被千刀萬剮一般,出現無數刀口。
“這……就是狂刀?”黑影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彷彿蒼老了數十歲。
鐺!
柳七利落地收刀歸鞘,隨後冷冷道:“我想……你應該有什麼話要說。”
“你果真不愧霸王之名,一刀斬斷我周身筋絡,卻又留了一絲生機。”黑影的語氣充斥着絕望和癲狂。
“好,很好!”
“有生之年,能得以見此刀法,也算不枉此生了!”
柳七聞言沉默半晌,隨後淡淡地說道:“你的劍法還算不錯。”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真的。”
黑影的身軀突然晃動了一下。
柳七接着問道:“爲何要殺畫琴?”
“受人所託。”
“誰?”
黑影陷入了沉默。
柳七又問道:“鐵磊在你手中?”
黑影搖頭:“不在。”
“他還活着?”
黑影點頭。
柳七沉吟片刻,隨即沉聲道:“玉菩提,是否確有此事?”
黑影又是一陣沉默,但隨後點了點頭。
柳七眸光微動,隨即直接邁步從黑影的身邊越過了。
當她走至屋檐的邊緣時,聽到身後黑影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喊道:“我叫衛鴻,瀟湘劍客方以安的弟子!”
柳七停下了腳步,隨後輕聲回了一句:“知道了。”
說罷便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待到柳七離去,黑影突然身體一僵,便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轟隆隆——
天空雷光乍現!
船艙之中盤膝打坐白髮男人突然睜開了雙眼,他緩緩移眸看向了窗外,隨後輕聲喚道:“可是妙錦”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一位面相和白髮男人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走了進來。
“爹,看來你的功力又精進了!”女子笑嘻嘻地說道。
白髮男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敢在爲父練功的時候靠近這裡的,也唯有你這丫頭了。”
“你師兄呢,他不在船上?”
女子吐了吐舌頭:“師兄都已經踏入頂尖了,爹你還當他是個小孩啊,多半又是在城裡什麼地方消遣呢!”
白髮男人倒也沒多想,只是隨口交代道:“明日你師兄回來之後,叫他過來見我。”
說着,他搖頭嘆道:“朝中局勢驟變,江湖又要風波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