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修敏顯然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吳求話音剛落,她就直截了當的道:“這不是明擺着的嗎?我們運氣不好,只抓了一些小嘍羅。尉城那邊不是抓了好幾個關鍵人物嗎?審審他們,從他們說出來的信息中決定下一步的偵查方向就行了!”
大家不由得一噎。
其實這不廢話麼,誰不知道啊,可是專案組纔剛剛成立,吳求主持會議,當然要簡單走個過場,就好像開會時領導問“同志們還有什麼不同意見嗎?”,下頭一般就不說話或者說個服從領導安排就成了,誰真的問你了啊!
同樣來自寧城的蘇武察覺到氣氛不對,訕訕的解圍:“毛支隊長,這些人都是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嘴巴嚴的很,恐怕不好撬開。”
毛修敏訓斥他:“不好審就不審了,不好乾就不幹了,那還破什麼案子,直接回家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武艱難的陪笑:“毛支隊長,尉城那邊不是已經接觸了一下麼,我看情況好像不是特別好。”
毛修敏神色一沉:“他們審不出來,難道別人也審不出來嗎?”
蘇武徹底不說話了。
大家冷眼旁觀,對這位的脾氣也都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
吳求倒是也沒生氣,他就道:“那我們先把當前的資料都過一遍,瞭解瞭解情況,然後審審那幾個人。”一邊說,一邊示意趙方展把資料發了下去。
大家就花了些時間,先把四個地市的資料全都看了一遍,其實其它地市都是小打小鬧,大頭都在尉城這邊,沒有什麼新鮮東西,柏暮成和夏朝蕊早就瞭解過了,所以他們很快就看完了。
吳求道:“你們覺得先跟誰接觸一下比較好?”
柏暮成直接道:“謝之雪。”
幾乎與此同時,毛修敏道:“就那個老貓吧,毛四風,我們這邊抓到的提起過他,應該是個關鍵人物。”
吳求笑了笑:“那行,大家分別接觸吧,挖出什麼信息再共享。”
於是散會,現在也不方便閒聊,夏朝蕊抓着柏暮成的手捏了捏,表達了一下“剛纔那個女人好嚇人”種種的意思,柏暮成隨手握住她手,輕輕揉了幾下。
趙方展笑着跟她道:“小仙女,你沒事兒吧?聽說你被綁架了,我們都嚇的不行。”
“我沒事,就這兒劃了一道,”夏朝蕊比了比手臂,道:“是羅錦添傷的比較嚴重。”
德城那個宋朝忍不住也問了一句:“那個狂犬病的案子?你還被綁架了?”
“對,”夏朝蕊簡單把事情說了一下:“幸好我師父及時趕到,所以我只受了一點輕傷,現在那個嫌犯已經狂犬病發作,估計等不到法院判了。”
毛修敏在後頭跟蘇武不知道交待了什麼,大步從幾人身邊過去,掃了她一眼,道:“居然讓一個犯罪份子綁走警察!工作……實在是做的不太到位啊!”
夏朝蕊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她本來的話,肯定比這一句要難聽的多,臨時改口改的好生硬,可就算改了也沒好聽到哪去!這句話,把她和柏暮成都罵進去了,尤其那眼神兒,簡直就是掩不住的鄙視,好像他們有多麼沒用似的。
說她也就算了,說柏暮成,必須不能忍!
夏朝蕊道:“我師父調來尉城之後,破案率百分百呢!之前他在南城時,破案率也是全省第一!”她勇敢的直視着她:“毛隊,我師父說,有時候我們有可能比犯罪分子走慢了一步,但最後,我們能夠把他繩之以法,就是勝利。”
毛修敏眉眼一利,就想說話。
但她還沒來的及說,就聽吳求笑呵呵的道:“小夏說的對,小夏的想法一向清明。咱們都想嚴密戒備,防患於未然,但其實,咱們刑偵口平常乾的,就是在發生問題之後解決問題,你們說是不是?”
他這話一出,蓋棺定論,毛修敏再說話,就等於跟吳求正面槓了。
大家笑着附合了幾句,就連面相嚴肅的宋朝也道:“說的對!”
要知道南城是省會!官大一級壓死人,不然當年柏暮成去尉城好多人以爲他犯了錯誤呢,這就是大跳水啊!不過就算現在,他的級別也比前董隊,以及其它地市的支隊長要高。
吳求的脾氣是不錯,但能幹到他這個位置的都不是麪糰兒,成立專案組是爲了解決問題的,必須服從領導,跑他這兒耍個性?頤指氣使?他肯定要找機會壓一壓,不然之後不好管理。
毛修敏臉色很不好看,吳求懶的理她,笑着跟夏朝蕊聊了幾句,一邊叫人把人帶過來。
夏朝蕊還以爲柏暮成要自己審,但柏暮成卻從南城這邊叫了個叫秦嶺的過來,長的挺奶油的,一邊交待:“軟着審,就閒聊,慢慢來。”
不光秦嶺,夏朝蕊也很明白他的意思。
謝之雪這邊,大頭全都已經交待完了,餘下的無關緊要的東西,她肯定不介意說,所以只需要跟她閒聊,讓她放輕鬆,想起來多少她就會交待多少。
於是夏朝蕊和秦嶺就進去了。秦嶺她上次來時覺得他話不多,進了審訊室倒是進退有度,聊了一會兒,他就叫人把謝之雪的手銬摘了,還問她想喝點什麼不,謝之雪道:“來杯奶茶吧。”
於是秦嶺就叫人去買了,還買了小點心,三個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喝,謝之雪喝了一口,忽然笑起來:“當演員這幾年,我就沒吃過一頓飽飯,什麼甜的,油的更是不能吃,多少年沒喝過奶茶了。”
她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我回家時,我爸看着就一直想不通,說老時候賺錢是爲了‘吃香喝辣’,就圖一嘴,結果到我,賺這麼多錢結果還餓肚子受洋罪,那賺錢爲啥呢?”
“爲了好看啊,穿漂亮衣服呀!”夏朝蕊順着她道:“有得必有失。”
謝之雪苦笑:“也是啊。”
三人閒聊了幾句,然後秦嶺不動聲色扯回正題:“你跟馬行舟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想比之這邊簡直能稱的上溫馨的氣氛,毛修敏那邊,簡直火爆霹靂電閃雷鳴。
老貓也吸.毒,但他這種亡命之徒,早就不知道臉皮爲何物了,而且明顯仇視警察。就算趁他毒癮發作的時候審,他那時候神志不清也交待不了多少,一吸完就不認帳,胡說八道,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毛修敏其實已經很久不親自審訊了。像柏暮成這種當着支隊長,手底下大小几百號人還經常身先士卒的支隊長,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支隊長都不親自幹這活了。所以毛修敏拍桌砸凳的審了幾個小時,什麼也沒審出來。
那邊宋朝審的是跟老貓走的很近的孟波,也是個無法無天的反.社分子。
宋朝的審訊風格很鮮明,他穩,不急不躁,話少,夯實,句句都砸在點子上,而且很擅長抓話尾巴話縫子,然後咬着不放,被他這麼一點一點的硬啃了幾小時,居然也挖出來不少東西。
下午碰了一下頭,把得到的信息略一歸納。
總的來說,謝之雪的丈夫馬行舟是這個組織裡的一個關鍵人物。
“馬行舟是個商人,他只是個買貨的交易方,關鍵是老貓!”毛修敏疾言厲色的道:“老貓咬死不說,說明他知道很多更重要的信息,所以我們可以順着這條線往下查,你們南城有什麼線人嗎?都用起來!咱們要抓緊時間!”
柏暮成道:“老貓不說,是因爲他弟弟被處了死刑,他仇視警察,所以不肯配合。以老貓的性格和處事而論,他承擔的角色只能是高級打手,不會知道太內層的信息。”
毛修敏道:“現在情況已經很嚴重了,你不能只靠推測來做事情了!出現問題誰負責?偵查方向錯誤,耽誤的時間就等於……”
“我負責。”柏暮成平靜的打斷她:“恰恰相反,事情並沒有多麼嚴重。”
柏暮成的風格跟吳求截然不同。他從不說廢話,也不在人情關係上浪費時間,連威脅與壓制,在他而言也是在浪費時間。
他直接站起來走到前頭,習慣的雙手撐着桌子:“這個案子之所以需要重視,是因爲這是一種之前未發現的新型毒品,同時具備造價低廉,一次成癮,且毒性極強,口服方式方便等特點。”
毛修敏又想說話,柏暮成直接擡手止住,夏朝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最最喜歡的,就是看他發言時的樣子。
柏暮成道:“刨除這一點,這個案子本身並不嚴重。我們目前所得到的東西中,大多都是已經成型的糖果,未加工的只有這一份。就衝着老貓幾人對於這一份貨如此看重的態度,他們爲此不惜與警方正面衝突……他們難道不怕暴露貨的存在嗎?所以,說明這份貨對他們來也十分重要。”
他停頓了一下:“爲什麼重要?不然就是因爲稀有,僅此一份,要不然就是因爲這是一個試驗品,需要以此爲基礎進行下一步製作。符合這兩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條件,都不會隨意拿來交易,所以,這證明了我之前說的,馬行舟是這個組織裡的一個關鍵人物。而並非一個普通交易商。所以我們只需要盯着馬行舟這一條線,一查到底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