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顯示,當天上午,陳慧君確實去過心理診所。
從時間上推算,陳慧君應該是殺完趙湄蘭,就直接走路去了他的診所。
而第二天,他們也查了蘇明澤診所的記錄,並沒有陳慧君就診的記錄。記錄中的人需要慢慢去排查,看有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然後柏暮成也請了蘇明澤回來“協助調查”。
蘇明澤的態度始終非常的溫雅從容,對於他們請他回來,似乎完全沒想多,只是對於影響了診所工作有些不滿,卻修養很好的並不表示出來。
看到他的第一眼,沈連從就朝柏暮成搖了一下頭。他們兩人瞬間達成了共識,這個人的嘴,不好撬開。
法醫焦印連夜驗完了屍,送來了屍檢報告。陳慧君確實就是跳樓,跳樓之前,並沒有受過其它的身體傷害。
其它組員的調查結果也都陸續拿了過來。柏暮成先不去審蘇明澤,大家簡單碰了一下頭。
看到陳慧君清晰照片的第一眼,柏暮成就看了一眼夏朝蕊。
這小柯南還真不是白叫的,這體質簡直了!這麼多人,就她隨便拿點什麼都重要。
當時現場有一張照片,是死者趙湄蘭和陳慧君的合照,被摔碎了,還踩了一腳,當時夏朝蕊就問他會不會有什麼意義,卻被他以爲是泄忿行爲的一部分,沒有重視。現在想想,趙湄蘭沒有親生女兒,卻在家裡掛了一張形似母女的照片,這本身就很有問題。
沈連從道:“據趙秀英說,趙湄蘭說這個女孩像年輕時的自己,很上進,所以對她非常好,一直資助她,給她錢,這女孩成績不錯,每次一考試完,就拿着試卷過來看趙湄蘭,然後就說生活怎麼困難,吃不上飯什麼的,其實就是要錢……然後趙湄蘭就給她些錢,但是她車禍之後生活其實也不寬裕,所以給的不多,後來有一次她買菜回來,看到兩人在爭執,看到她回來,那女孩就奪門走了,她問趙湄蘭怎麼回事,趙湄蘭嘆了半天氣,然後說了一句,她說‘慾壑難填,以後她再來,就說我休息了。’那意思就是以後不要見面了。”
柏暮成問:“指膜呢?”
“問過了,”沈連從攤手:“她完全沒有印象。”
楊光忍不住道:“升米恩,鬥米仇,幫人還把命幫進去了,這個趙老師,也是夠冤的。”
柏暮成皺了一下眉:“陳慧君什麼病?什麼時候發現得病的?”
“哦,SLE,”任行止道:“紅斑狼瘡,但是不算嚴重,發現是在……”他看了一眼記錄:“不到三個月之前查出來的。但是據調查,她的母親就是紅斑狼瘡去世的,所以陳慧君內心大概有恐懼。”
柏暮成拿過資料看了一眼,皺了下眉,又問:“蘇明澤的資料?”
江宇辰趕緊把資料遞了過來,柏暮成一看之下,就是一愣:“東海花園,他們住在同一間小區?”
他放下資料,道:“沈哥,你帶着他們加緊排查診療單上的人,能調的人手都調出來!我們只有24小時,如果沒有證據,到時候就得放人!我先去會會那個蘇明澤!”
他看了一眼夏朝蕊。
夏朝蕊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看着他。大家都是一夜沒睡,早飯也都沒吃,但大概是困過勁了,她保持着一種詭異的精神頭兒,柏暮成卻道:“任哥跟我去審蘇明澤,小夏你聽沈連從安排!”
夏朝蕊趕緊應了一聲,任行止也很意外會叫他去,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過去了。
沈連從轉身安排工作:“好,現在我簡單說一下。平臺轉接共有七個人,刨除楊慧娟還有六個,診所診療記錄中共有五十四個人,除去之前的吳宋康,全都查不到案底!現在我們以六個月之內蘇明澤的手機通話記錄爲標準來篩查,得出的結果是十一人,其中多次通話的三人!我們先以這三人爲主,主查他們的身體狀況,然後嘗試接觸……”
沈連從簡單分了一下組,留下了吳山南,他自己帶着夏朝蕊出來了,一出來,他就道:“小柯南,希望你這次不要柯南啊,我可不希望再趕上一樁兇殺案。”
“應該不會吧!”夏朝蕊道:“不可能每一個身患絕症的人,都有殺人的欲.望的,就算蘇明澤能洗腦,也未必每個人都會受蠱惑,”她頓了一下:“再說都身患絕症了,也未必有實施殺人的時間和空間啊。”
沈連從笑了:“小柯南,出師了啊!你這最後一句話,可不像你的口吻,很有柏隊的範兒!”
“真的嗎?”夏朝蕊頓時就高興了:“我也覺得是!我這麼聰明,很快就能把我師父的本事全都學會!”她忍不住炫耀:“我師父說了,這輩子只收我一個徒弟!”
沈連從想說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可是看她笑的一口小白牙,就笑着別開了臉。
兩人在車上草草吃了幾口飯,然後去了醫院,尉城不大,出名的大醫院就這麼幾個,一天跑下來,居然真的又找到了兩個平臺接轉過的病人,其中一個已經死亡。另一個叫周明,男性,四十五歲,肺癌,已經做過一期化療。
平臺轉接的記錄中,是沒有身份證號碼的,但名字和手機號都對上了。夏朝蕊道:“蘇明澤在上個月底,和這個月初,給他打過至少四次電話,我記得其中有兩次都在一個小時左右!”
沈連從歎爲觀止:“你這記性簡直了,你要不要記住這麼多?”
夏朝蕊道:“你開車的時候我一直在看啊!”她又拿出記錄覈實了一下,有些着急:“那現在怎麼辦?2號早上是最後一個電話,只有十來分鐘,之後就沒再打過了!”
沈連從道:“我先給他打個電話。”
他直接借醫院的電話,給他撥了過去,對方接了,聲音有些沉:“喂?”
沈連從用非常標準的客服腔道:“您好,我們是尉城市醫院回訪中心,上次你在我們醫院做過治療,請問您現在情況如何?”
那人冷冷地道:“都這樣了,還能怎麼着。”他煩燥的道:“以後沒事別給我打電話!狗屁醫院,治不了病,就會弄這些沒用的!”一邊就掛了。
沈連從皺了下眉,把聽筒放下,跟夏朝蕊出來,給柏暮成打了個電話,說了說情況,掛了電話道:“柏隊說他過去看看。”
夏朝蕊點了點頭。
時間也晚了,兩人一路趕回局裡,恰好看到柏暮成帶着一個光頭很健壯的男人進來,沒上銬子,看長相,似乎就是那個周明。
柏暮成叫人把他帶進詢問室,沈連從一邊急急的喝水,一邊道:“怎麼樣?”
柏暮成道:“蘇明澤直接承認,他跟陳慧君聊過幾次,因爲看那個小姑娘總是一個人在保安室寫作業,所以就去接觸開解了她一下。包括今天,他也承認見過她。”
他沉默的看着他,別說沈連從了,連夏朝蕊也瞬間懂了。
沒有證據。
就算他們能查到蘇明澤跟這些人全都有過接觸又怎麼樣?他們沒有錄音,沒有證據能證明他誘導教唆殺人。現在吳宋康死了,陳慧君也死了,楊慧娟的狀態也是時日無多,而且楊慧娟文化程度不高,就從之前的審問也能看出來,她對於蘇明澤跟她談過什麼,認識根本就是模糊的。
也許就是因爲這樣,所以蘇明澤纔敢如此痛快的承認的。
夏朝蕊急安慰他:“師父你別急,我們再問問這個周明!一定有辦法的!”
柏暮成摸了摸她的頭,沈連從道:“這個周明什麼情況啊?”
“沒什麼情況,”柏暮成道:“這個人雖然生病,但仍舊抽菸喝酒打架,沒什麼正經工作,但目前沒有發現他做過案。一會你跟吳哥去跟他聊聊。”
他頓了一下,緩緩的道:“我們現在假設這些事就是蘇明澤做的,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
他隨手抓住夏朝蕊:“走。”
她們去找了診所的工作人員,蘇明澤這個診所不大,有一個前臺接待,還有一個定時上門的護工,但是一問起蘇明澤,都是滿口稱讚:“蘇先生人真的很好,特別溫柔,特別周到,特別細心,我從來沒見過他對什麼人發脾氣,比我男朋友對我都要好。”
護工是個奔四的大姐,也道:“蘇先生人特別好,見面總是客客氣氣的,有一次我男人出差忘了給孩子說,讓我姑娘在診所等我,一會兒沒見她跑出去了,我還想壞了別打擾病人,結果一出來,就見蘇先生坐在沙發上跟我姑娘聊天,還給了她幾顆糖,我姑娘天天說這個叔叔……怎麼說來着,特男神!”
“生病?不知道他生病啊?沒有,從沒見他吃過藥。”
“常去哪家醫院?好像沒有吧……我想起來了,他有時候去區醫院看一個朋友。叫什麼?不知道叫什麼。”
從診所出來,夏朝蕊看了看柏暮成,他仍舊神采奕奕,一晚沒睡,好像對他沒什麼影響似的,夏朝蕊道:“師父,他沒生病,所以,總不會是單純的心理變態?”
“不一定,”柏暮成沉吟的道:“也許……只是不方便說。”
他們又去了區醫院,卻沒有查到他的就診記錄,出了區醫院,柏暮成上了車正要回局裡,卻一眼看到了旁邊的市防疫中心。
柏暮成眉頭一凝,直接一腳踩了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