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夏朝蕊停車技術很菜,所以她的車也停的比較遠,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靜幽幽的。
柏暮成一路按着她的肩,慢悠悠的走到了車旁邊。她打開後車門,想把他推進去,他卻扶着車門邁了幾步,坐到了副駕駛上。
夏朝蕊的車是一輛紅色的jeep自由俠,買的時候她跟她老爹還在冷戰期,不給買,車是她家老哥給贊助的,不算貴,車內空間也挺大,柏暮成這麼一大隻塞進去,也不會逼仄。
但是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夏朝蕊有點擔心,於是整個人趴過去,拉過安全帶給他扣好,一邊問他:“師父,你傢俱體在哪兒啊?”她只知道在風箏廣場附近。
他不答,她推了推他,他就張開眼睛,一擡手:“往前開。”
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是醉大發了。機會難得,夏朝蕊眼珠子一轉,悄悄把手機調成了錄像,然後放在前頭架子上,準備拍下來明天嘲笑他。
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他:“師父,你今年多大了啊?”他皺了一下眉頭,沒回答,她又問:“你是不是不記得自己多大了啊?”
他冷冷的道:“三十……”多一點點。
“哦!真乖!”她笑眯眯的道:“你多高啊?”
他道:“一米八八。”
“哇!好吉利呀!”她道:“多重?”
“一百六。”
她悄咪咪的用氣音道:“師父你有腹肌嗎?”
他僵了僵,微不可察的調整了一下姿勢:“有。”
嘖!她眼睛鋥亮:“幾塊啊?”
柏暮成:“……”
“師父師父!到底幾塊啊?”
他面無表情,“六塊。”
哇!聽說只有腿長的人才能練成六塊腹肌!腿短的都是八塊的!她口水噠噠的道:“師父好歷害。”
他嘴角彎了彎,然後她又問:“師父,你會唱小燕子麼?”
柏暮成垂着眼:“不會。”
“小燕子你都不會?那小蘋果呢?”
“不會。”
夏朝蕊很失望,想了想,她又靈機一動:“沒事兒,我教你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她的調跑出去八百里,簡直收不住,火了半天才想起來,頓了一下:“你會唱了嗎?”
他咳了一聲:“不會。”
她又聲情並茂的唱了一遍:“現在會唱了嗎?”
“不會。”
“嘖!”喝醉酒的人怎麼這麼笨啊!夏朝蕊有點鬱悶,想了想,小聲八卦:“師父,你有女朋友嗎?”
他的眼神往她那邊瞥了一瞥:“沒有。”
“以前有過嗎?”
“沒有。”
“那師父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啊?”
他沉默了很久,她心癢癢的不行,伸手推了他一下:“師父師父!你快說呀……”
路燈下,她的小手白到發光,他脫口而出:“白的……”
“嗯嗯,”她循循善誘:“還有呢?”
“軟的,甜的……有點煩,煩的很,嘰嘰喳喳的……”
什麼鬼?越聽越不對了,她忍不住道:“我是問你女朋友?你說的這是什麼?”
他不吭聲了,閉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沒能探聽到八卦,夏朝蕊非常的不爽。看他睡的好像很沉,她忍不住小聲嗶嗶:“柏暮成我要批評你!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優秀的充電寶,甚至都不合格,你肯定是從拼夕夕買的,而且是9.9,不對,5塊錢包郵的那種山寨貨……做爲一個充電寶,隨叫隨到,任摸任充,這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不要總是推三阻四,還兇巴巴罵人,好像我要怎麼着你似的,我又不喜歡大叔……”
他的喉結無聲的滾了滾,仍舊鼻息沉沉,好像睡的無比香甜。
她覺得指着鼻子教訓他什麼的特別爽,於是繼續數落:“做人不能因爲長的帥有腹肌就不講道理,你看我長的這麼好看,每天還不是兢兢業業的工作,就不能向我學習一下,真是的!當然了你畢竟是我師父,而且還有點小厲害,腿這麼長,又這麼能打……所以我是不會生你氣的,我一向就是這麼大度,你不用太感激我,但是你要是再無緣無故罵我,我一定會往你的杯子裡吐口水……”
正數落的開心,她忽然啊的叫了一聲。
柏暮成猛然坐直,目光炯炯。夏朝蕊已經停住了車,瞪着前頭茫然了半天,轉頭問他:“師父,我是不是冒過去了?”
他看了看冒出去足有三四里的路,長吸了一口氣,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就又倚了回去。夏朝蕊心說她真是傻了,居然指望一個醉漢,於是打開導航,一邊問他:“師父,你家到底在哪兒啊?”
他懶懶的道:“東園小區。”
她於是輸入,然後掉頭,導航沒及時更新,導了一條正在修的路,已經挖了一半,坑坑窪窪,路燈全黑,夏朝蕊開到一半就有點心顫顫,推了推他:“師父,師父!”
他不動,她小聲道:“我有點害怕,師父,你快醒醒啊,我害怕!”
他無奈的張開眼睛:“怕什麼?”
她聲音都帶哭腔了:“有個白影子,老是跟着我車。”
他回頭看了一眼:“你是說掛在你後窗子上那個塑料袋子?”
她憋了憋,也鼓起勇氣,仔細從倒後鏡裡看了看,鬆了口氣,然後嘴硬道:“也許是什麼東西僞裝成了塑料袋呢,不然怎麼會一直掛在……”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陣風把塑料袋颳了起來,砰的一聲拍到了前窗上,夏朝蕊嚇的一聲尖叫,車子猛然一拐,熄了火,她整個人撲在柏暮成肩上,瑟瑟發抖。
柏暮成僵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的手正死死的扯着他的衣領子,四根涼習習的小手指,碰在他滾熱的皮膚上,肩上伏着的小臉,柔軟香暖,彼此呼吸交纏,這種種新鮮又古怪的感覺……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顫慄。
夏朝蕊好半天,才慢慢,慢慢的擡起頭,含着兩泡眼淚,小心的四處看了看。
車前大燈開着,照着一條起伏的破路,周圍一個人一輛車也沒有,安靜到詭異。
夏朝蕊努力的給自己洗腦“我是警察我是警察”一百遍,然後就想撐起來,才警惕的起了一點點,柏暮成忽然擡手,啪的一下把她按回到了肩上。
夏朝蕊嚇了一跳:“你幹嘛啊?”
他咳了一聲,聲音發緊:“你不是害怕麼?”
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我是怕啊!可是我們還是要趕緊走啊!這荒郊野外的,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有那什麼怎麼辦!”
柏暮成不答,也不動,就一隻手按着,她居然怎麼都掙扎不開,夏朝蕊覺得她簡直太悽慘了,大半夜的開到鬼路上不說,身邊唯一的活人,還是個醉到不講道理的醉鬼!
她氣的掐了他一把,就掐在他胸前。
他整個人往上一彈,反應大的,嚇了她一跳,猛然擡頭。四目對視,他長吸了一口氣,鬆手就想去開車門。夏朝蕊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啊?”
柏暮成道:“我開。”
“你胡說什麼!”夏警官瞬間就怒了:“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一個刑偵支隊長居然不懂?還明知故犯!這太不對了!”
正義感戰勝了怕鬼的感覺,她發動車子,一邊開一邊道:“開車爲什麼不讓喝酒?因爲酒精會讓人反應遲鈍、判斷力下降,控制力下降,身體不協調,而且會有睏意……”
伴隨着學霸蕊的科普,她迅速衝出了這段路,車子停在了東園小區,柏暮成開窗跟門衛說了一聲,然後拐進小區裡面。
柏暮成喝了幾瓶啤酒,又在鬼路上繞了一小時,急需放水,他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十一點多了,怎麼都不能讓這小孩兒自己回去,於是他一邊開門下車,一邊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她道:“等什麼啊?”
他頭也不回:“讓你等你就等!五分鐘!”
夏朝蕊道:“噢!”
然後柏暮成進去,迅速解決了一下問題,轉頭就去拍柏靖宇的門,柏靖宇是個網癮青年,這會兒肯定是沒睡的,柏暮成直接把人拎起來:“跟我出去送個人。”
“哎哎!你這……”柏靖宇尖叫着看屏幕上的自己被殺死:“送誰啊?這大半夜的,你自己怎麼不送啊?”
柏暮成一邊拎着他向外走一邊道:“我喝酒了。”
柏靖宇認命的換鞋:“看你也沒事麼!到底送誰啊?”
“我徒弟,一個小姑娘,”柏暮成道,“膽子小的很,不送她,她連這小區都不敢出……”
門前乾乾淨淨的,連根車毛都沒有,柏靖宇一邊穿外衣一邊出來:“哎?”他噗了一聲,碰碰他哥:“傳說中的小姑娘呢?不是膽子小連小區都不敢出麼?”
柏暮成吸了口氣,摸出手機就給她打電話,很快,手機裡傳來一個歡快的聲音:“師父~~”
柏靖宇眼睛噌的一亮,迅速把耳朵貼到他手機上,柏暮成一手推開他,壓着嗓子:“老子不是讓你在門口等等麼!”
“好的好的!”夏朝蕊無比敷衍的哄他:“師父,你要乖一點喲,喝醉了回家,就快點洗白白睡覺。我也回家了,晚安明天見~”
她掛了。
柏暮成:“……”
他一直等了二十分鐘,又打了一個電話,確認她回家了,這纔回房睡覺。
然後……就見到了那個面乎乎的小姑娘,他氣的摟過來打她屁股,問她爲什麼不聽話,不等他,然後她一直求饒,卻被他壓着欺負,翻來覆去的欺負,到最後,他只記得她眼睛紅紅的,軟着嗓子一直叫他師父,叫的他全身發熱,玩命苦幹……
早上起來看着溼噠噠的小褲褲,偉光正的柏隊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