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愷爲了迎接新生提前到校, 一個假期沒有碰宿舍的牀了,背部抵在硬板牀上,那一晚他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他夢裡沒有了邏輯, 如果把夢寫下來, 那一定是一篇荒誕文學, 還是最新潮的耽美的, 估摸着教授看不上, 自己會捱揍。
夢裡顧愷和兩個人糾纏在一起,一個叫阿陽,一個叫陳宸。夢裡那個老實巴交的阿陽跑去混黑, 那是個顧愷根本沒有接觸過的世界。夢裡面的陳宸乾脆是個□□少爺,一覺醒來, 可憐的顧愷睜着眼睛, 茫然地眨眨眼睛, 在想自己最近是看了什麼□□片了嗎,爲什麼總往那上面拽?
他的人生裡是沒有□□這種存在的, 哪怕她最終沒逃過耕讀社社長出家傳統去出家,也跟□□這玩意兒毫不相關。
顧愷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臉冷水,獨自支撐起迎新的臺子,等中文系的新生前來報道。
然後他從新生裡看到了那個夢中見到的那個叫肖栩的學弟。
他直接愣住了,在想自己什麼時候有了做預言夢的能力。
但顯然這個學弟並不認識他, 預言可不是什麼普及大衆的能力。顧愷遞出院衫, 本來想把人送走算完, 鬼使神差之下, 卻問了一句:“哎, 學弟,來耕讀社不?”
然後跟着肖栩, 顧愷又見到了夢中的秦恆。
他默默在想自己平凡的人生是不是進入了什麼不平凡的拐點,比如說突如其來地被某個作者提升成爲了主角,然後接下來就是每一個主角該刷的時髦了。但實際上他的日子還是那麼平凡,無論是耕讀社、愛心社還是學生會,做的還是一直熟悉的那些工作。他把工作都做完了,學業也處理好了,眼看着自己要畢業,在即將離開這亙古燕園的時刻,他找來秦恆喝酒,之後問:“哎,這位弟弟,咱們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見過?”
他學的是紅樓夢中賈寶玉和林黛玉相遇時那帶着點天真爛漫的不靠譜的油腔滑調,但對面本來很淡定地喝着水的秦恆卻差一點把水噴了。
然後秦恆問:“師兄,我問個很嚴肅的問題,你的性取向如何?”
“我是個要出家的人。”孤家寡人被問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總愛改變話題,顧愷如實嚴肅地說。
“要是我告訴你你錯過了一段感情呢?”秦恆說。
顧愷不語,他也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卻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中缺失了一小段,但時間軸明明連續且不可逆轉,他找不出那一段缺失該插到哪個空當才行。他想了半天,覺得還是不要想了,在大四的時候接受了保送資格,果然還是沒有離開無名湖畔。
在某一天後來這所校園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但顧愷還在。他沒有出家,甚至時間在他身上似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揹着雙肩包,包裡裝着單反,本來是來將日落時刻定格住的,最終卻沿着湖邊滿滿走了起來。
他一步一步,忽然一雙鞋撞入了他的眼簾。
擡頭,明明是陌生人,但話出口卻比什麼都快:“喲,好久不見。”
陳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