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些話之後,伊蕾又狠瞪了何箐一眼,這就拉着她媽媽一起轉身離開了。可她前腳剛走,何箐就開始哭了起來,並哭着說了起來:
“我知道你雖然每次都找到了大球星,但是每次都被人不要了,十年到頭一場空,心裡頭不好受。尤其這三年你還一直都找不到下家肯要你,一個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礙着面子也不敢回來。可你不能心裡這麼陰暗,嫉妒我和你姐夫感情好,看到生活美滿就在這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破壞我們感情啊。蕾蕾,我覺得你一定這麼和自己說了已經很多遍了,說到後來自己都信了,你這樣下去要出大問題的。”
何箐的聲音並不是很大,看着像是說給伊蕾聽的,實際是說給此時就站在她身邊的人聽的。但伊蕾轉身走了之後耳朵還聽着那邊的動靜呢!大概也就是往前走了十多米之後,伊蕾停下了腳步。她深吸一口氣,呼出去。再是深吸一口氣,呼出去。而後看起來十分冷靜也十分鎮定地對自己的媽媽說道:
“媽,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說完,伊蕾又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直接就大步走向在那裡被自己的丈夫扶着,哭哭啼啼顯得格外無助的何箐,對她的“姐夫”說道:“你,往旁邊站一點。”
何箐的老公沒能弄明白伊蕾的意思,卻還是下意識地鬆開了何箐,往旁邊走了一步。也就是在這位姓顧的小開看着伊蕾想要問她這是想要做什麼的時候,伊蕾估了估距離之後就是一個上步正蹬,把何箐當胸一腳直接蹬翻在地。
這個變故直把所有人都看呆了,本來就已經說哭就哭,並且還哭得梨花帶雨的何箐這下是真的整個人的臉都發白了,眼睛瞪得很大,卻是疼得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知道伊蕾蹲下來翻何箐的包,何箐的丈夫才反應過來,結巴了一樣地質問她: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幫你女人找電話報警。”伊蕾說到這句的時候終於從何箐的包裡翻出手機,並一把砸在何箐的臉上,在對方的一聲慘叫後十分淡定地說道:
“你撥110吧,就說你在殯儀館門口被人打了,對方是個比你矮比你小的女的,而且只踢了你一腳,可你就是倒下去了站不起來了,要在地上裝腔作勢地扭,一會兒還要去醫院驗傷呢。快撥吧,反正我說的這些流程你待會兒肯定都會做。我就在這兒等着,等你打完這個電話我就給你們電視臺收視率最高的民生八卦節目組,跟他們說說十幾年前你乾的那些事,我覺得我只要報出我的名字,他們就一定不會顧及你們的同事情誼,肯定都對這事很感興趣。你要是不敢呢,就從此給我閉嘴,別成天給我編故事,懂嗎?”
這一次,何箐是真的被嚇傻了,眼淚不斷地往外冒,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或者不願意說。只是我見猶憐地在那裡悽慘不已地哭着。於是伊蕾笑了,說道:“我明白了,看起來你不懂。”
於是伊蕾這就摸出自己的手機,並上網查起了那檔節目的節目組熱線。眼見着伊蕾很快就找到了那檔節目的電話,並一邊念出號碼一邊用手機撥出。何箐一聽那個號碼,就立刻掙扎着要從地上爬起來,卻是試了好幾次都起不來,她着急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卻是發現那個男人直接就愣在了那裡,什麼都反應不過來,於是她委屈地嚎啕哭着大喊了一聲:
“爸!”
在那一刻,電話已經接通。伊蕾直接皺着眉頭指着她爸,讓他站在那裡別動,別來參合她和何箐的事,而後按下公放,並上來就說:
“喂,我要上節目。現在就要你們過來!這事播出來你們電視臺的收視率一定高。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年紀差不多的‘姐姐’,她媽媽是我爸爸的夢中情人,她越長越大和我爸越長越像,到她二十多歲的時候我媽就拿了他倆的頭髮去做了親子鑑定,然後她爸才知道原來自己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是我爸的種。可惜我爸當年窮,她媽不要我爸,兩人做了那種事之後也沒經驗,她媽就帶着小畜生一起嫁給了別人,我爸也經人介紹相親娶了我媽。後來這個姐姐長大了之後就來撬我的男朋友,做得特不要臉。她沒成功,但是我男朋友也沒能對我開得了這個口說她做的事,然後她還在我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死活求我給她介紹我男朋友的隊友,我男朋友的隊友很多都長得好看,而且個個都一年掙大幾千萬人民幣呢,她反正都要的都好的。現在我剛把她打了,情緒上來控制不住就踢了她一腳,她往地上一躺,哭了半天就是不起來,親戚全在殯儀館門口看着呢。我打算和你們打完這個電話就幫她報警去。”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興奮起來,但隨即就又猶豫地說道:“這種事像是編的吧?別的都好說,我們節目組也做過幾起和你經歷過的事很像的節目,但是你男朋友的隊友都又長得好看又一年掙這麼多,這不太可能吧?”
“不會的我不騙你,我一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就知道這些都是真的了。我的名字是……”
在伊蕾就要報出她的名字時,沒能靠到男人的何箐終於爬了起來,並猛地撲到了伊蕾的身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樣地抓住伊蕾的手機,驚喘着看着伊蕾的觸屏手機,慌亂之中一連按了好幾下才把電話掛斷了。
伊蕾就站在那裡,等着何箐的表現。當她看到何箐在電話掛斷之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時,她實在是覺得這一秒的何箐其實真沒她過去以爲的那麼有能耐。於是伊蕾就一手捏住何箐的手腕,一手抽回自己的手機,然後很輕蔑地對何箐說了一句:
“沒用的東西。”
直到這一刻,他們在這裡鬧出的動靜已經讓許多受邀在今天來到這裡的親朋好友都圍聚過來了。面對那種各式各樣的目光,伊蕾只是十分淡定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然後就提高了聲音地說道:“現在三點已經只差五分了,追悼會就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先回廳裡去吧?”
說着,伊蕾就走到了她媽媽的旁邊。她的小堂弟伊思賢這會兒正站在她媽媽的旁邊攙着對方,整個人都被驚呆了地看着她呢。於是伊蕾對思賢小堂弟點了點頭,這就走過去從對方那裡挽過自己的媽媽,帶着她一起往回走,並若無其事地又一遍地說道:“記得拿着剛纔簽名的時候發的黃色康乃馨!我們都先進去吧!先進去吧!”
當負責他們喪葬一條龍的人也在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招呼大家趕緊進去之後,這些受邀而來的人才開始返回他們租下的那個已經事先擺放好了許多花籃的大廳。而後,氣氛才復又肅穆起來。
伊蕾的大伯還有父親作爲去世的老太太的子輩站在大廳內側走廊那裡把伊蕾奶奶的遺體迎進來,而伊蕾和伊思賢則各自站在人羣中第二排的位置。在他們之後站的,則是受邀來到這裡的親朋好友。何箐和她的丈夫似乎沒有進來,而是直接離開了。不過此刻伊蕾再沒有把注意力放到她的那個“姐姐”的身上,而是就站在那裡,聽着大伯作爲長子念出的悼詞。在輪到伊蕾和她的媽媽一起去看看伊蕾的奶奶最後一眼時,她看了她奶奶的遺容許久,心中總是有着說不完的感慨,以及惆悵。
這一路上,伊蕾和她的媽媽都很沉默。直到最後屍體上被擺放了許多從花籃上拆下的鮮花並送去火化,而家屬們又把老太太最後的遺物都送去焚燒殆盡,伊蕾的媽媽纔在看着那燃得老高老高的火焰時很感慨地抓着伊蕾的手,說道:“人這一輩子,就這麼走完了。”
伊蕾聽後說道:“我們還活着呢。”
於是她的媽媽也點點頭道:“我要到你奶奶的這個年紀,還要好久。你要到我的這個年紀,也還要好久。”
伊蕾轉過身來,給她的媽媽把肩膀上黑紗取下來,也把自己肩膀上的那片黑紗取下來,走過去丟進火裡,而後就回來挽着自己媽媽的胳膊,一路往停車場走去。
“媽,你和爸離婚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一句話,也對你說了一句話。這兩句話我本來一直以爲氣過就算了,但是這幾年,尤其是在和博魯科林分手之後,我一直會時不時地想起來。”
在伊蕾的媽媽問她到底是什麼話,能讓她記這麼久之後,伊蕾想了想,而後說道:“那時候我爸對我說,‘你看你媽媽現在看起來還這麼年輕漂亮,比我的那些女同學不知道要年輕多少,不就是因爲那麼多年我都養着她,不讓她出去上班工作嗎?’還有一句話是你們吵架的時候我悄悄偷聽到的。他對你說,‘你爲這個家做過什麼?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
伊蕾說的這些話讓她的媽媽一下子愣住了,而伊蕾似乎也並不是想要她媽媽就這些話再來談些什麼,於是她繼續說道:“明面上的事,做得再少,它也算是做過了。在人背後做得再多,那也都是白費的。其實我爸一早就教了我的。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蕾蕾,你這麼想就太極端了。”
面對自己母親的勸解,伊蕾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當汽車發動起來,並往市區開動的時候,伊蕾又對她的媽媽說道:“等到我帶的球隊升到甲級,擊敗很厲害的強隊。我會告訴那些過去曾經因爲我球星的女朋友這個身份攻擊過我、嘲笑過我、瞧不上我、認爲我怎麼都配不上那些球員的人,告訴他們雖然付出的其實都一樣,不過做足球教練顯然要比做球星的女朋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