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瞭解到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周鐵衣明白,所謂的修行,都是以強觀測作用決定未來的走勢,所以他如果像提線木偶一樣操縱郝仁,郝仁即使能夠分一杯羹,但對他三品以後的道路是有益無害的。
反倒是他已經將整體的地基搭建好,以後的道路由郝仁自己推演最爲妥當。
“對了,那兩個小孩呢,帶進來。”
“是,大人。”郝仁明白周鐵衣這是真的將商會的權力放給他了,所以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他走出辦公室,到會客廳找到兩個正在等候的小孩,用羨慕的語氣說道,“兩位,請跟我來。”
他對兩個小孩是真心實意的羨慕,用一步登天來形容毫不爲過。
這兩個小孩昨天還是碌碌無名之輩,但今天之後,必然要成爲天下勢力的座上賓,連他這位大人真正的親信都要客氣幾分。
畢竟這個世界,徒弟的含義有的時候要遠大於父子。
他本來想着讓自己的孩子拜入周鐵衣的門下,雖然這幾個月,自己已經順利完婚,妻子也已經懷上孩子,但要等孩子生下來,還需要十月,所以即使他有心運作自己的孩子拜入周鐵衣門下,但現在還記不得。
不過他倒是可以爲自家孩子提前鋪路,這兩人以後是自己孩子的師兄,提前處理好關係準沒有錯。
見平日裡需要自己仰望的商會大管事都語氣和藹,再加上從昨天周鐵衣宣佈收徒之後,他們兩家的門楣直接被蜂擁的禮客踏平,兩個少年也越發感覺到周鐵衣徒弟的份量有多重了。
其中一個少年衣着錦衣,滿臉紅光,眼中精光四溢,肩膀寬闊,手臂壯實,已經入了武道九品。
在招收工人的時候,周鐵衣承諾過,憑藉技工升級體系,等級最高的工人們可以成爲周鐵衣的徒弟,當然這份恩澤也可以延續給後代。
公輸盛離開天京之後,周鐵衣也離開了天京,要說對火車商會貢獻最大的兩人,除了管理整個商會的郝仁之外,就要數公輸盛的徒弟,整個火車體系現在的技術總管孫仲。
從最開始找廉價的鐵軌配方,到後面蒸汽機運行時候的調整,速度的優化,這些都是孫仲在操持着,所以即使用最公正的技術晉升評分來計算,也是孫仲作爲現在火車商會品級最高的技工。
前天周鐵衣回來的時候,郝仁率先讓出了這次的名額,雖然他家裡面母親哭着求他將名額要回來,給自己大哥的孩子,但郝仁還是堅定的拒絕了。
開玩笑,如果這次將名額給了大哥的孩子,他孩子以後還怎麼拿名額,他又不是傻,所以寧願將這次名額讓出來。
孫仲則是扭扭捏捏,一方面他真的很想要這個名額給自己的孩子,但是另外一方面又知道這個名額關乎火車商會發展,所以不敢妄言。
最後周鐵衣拍板,既然整個評分程序公正,那麼就直接公佈給整個火車商會,該怎麼錄取就怎麼錄取。
相比於這位孫家子,另外一位少年穿着一件乾淨的打着補丁的棉布衣,皮膚帶着常年奔波地深棕色,五官只能夠用不差來形容,唯一讓人注意的就是一雙靈動的眼睛。
“謝過郝管事。”
孫乘龍用小大人的樣子,給郝仁回了一禮,旁邊的少年鄧學虎連忙跟着一禮。
跟着郝仁上樓的時候,鄧學虎小聲問道,“等會兒見了大人,我們應該要小心什麼事情啊?還請管事告知一二,免得衝撞了大人。”
孫乘龍也連連點頭稱是。
郝仁見到兩人笑道,“兩位,進去之後你們就該稱呼大人爲師父了,至於該小心什麼事情,那是你們與大人之間相處,我又如何知道呢?不過我與大人相處這段時間,自己倒是有一些感悟,但也只是對於我自己而言。”
孫乘龍趕忙說道,“郝叔叔,您提點我們兩句得了。”
郝仁輕笑一聲,孫仲的子女不少,自然不可能將蠢貨送給周鐵衣當徒弟,不過眼前這小子畢竟年齡小,即使裝作大人的模樣,也沉不住氣,反倒是不如旁邊的小子。
他想了想回道,“少耍小聰明,多學,多看,當個對百姓有用的人。”
說完這句話,他就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將兩人帶到周鐵衣的辦公室前,敲門進入之後,郝仁就先退了出去,並且關上門。
孫乘龍和鄧學虎連忙跪下,先三叩行禮道,“拜見師父。”
周鐵衣坐在位置上,坦然接受了兩人的行禮,面前這兩個少年,孫乘龍的年齡稍微大一點,已經十五歲。
孫仲是公輸盛的徒弟,所以孫乘龍小的時候就心慕兵修之道,有不錯的根基,得知他拜入周鐵衣門下之後,有人送了孫家一枚三品‘小週天丹’,這小週天丹能夠補益人體周天穴竅,清理後天濁垢之氣,即使無法一步登天,讓人成爲先天之人,但也是修道練武最好的築基丹。
當初梅俊蒼漏了心神之後,董行書就用這枚丹藥給梅俊蒼吊命。
至於鄧學虎年齡只有十二歲,家境貧寒,也有人上門送禮,不過聽說鄧學虎代替他父母做出決定,將禮物都退了回去,並對客人說,即使要賀喜,也應該等他被收徒之後,送到老師那裡,而不是送到他們家。
“起來吧,今天是收徒禮,平日裡倒是不用行此大禮。”
“你們一個叫做乘龍,一個叫做學虎,倒是有意思。”
周鐵衣琢磨了一下,看向兩個少年頭頂的雲氣,那孫乘龍頭頂的雲氣從大赤之色到拜他爲師後,急劇轉向青紫之色,只見青紫色種兩種雷霆之力交錯縱橫,一道化作鎖鏈,一道化作剮龍臺,周圍隱隱傳來萬千龍族哀嚎之聲,讓四周泛起騰騰血霧,從外不斷包圍而來。
只不過剛剛看到這裡的時候,周鐵衣就再難望孫乘龍的氣了,相者不相至親,因爲這直接牽扯到自身的命數,就像觀察者確定了之後,只能夠確定一個固有的未來,所以相者如果能夠相至親,在相到這變化的時候,他就會跳轉到未來相應的時間點,當然也不排除他的相術並不準確,無法引起這種時間上的變化。
相較於孫乘龍以後和龍族糾纏的命數,鄧學虎頭頂的命數更加兇惡,那磅礴的血氣從四面八方而來,竟然直接演化出金戈鐵馬之相,一道道狼煙沖天,徑直攪亂天空中垂落的青紫氣運,讓命數的變化複雜無比,甚至讓他看不見鄧學虎的本相是什麼。 周鐵衣看到這裡,微微皺眉。
兩個少年頓時惴惴不安,他們不明白爲什麼剛剛還語意帶笑的師父突然之間就皺起眉頭,但聯想到自己以前聽聞的得道高人可以窺探天命,他們瞬間明白這是師父已經看到了他們某一段的命數。
周鐵衣皺眉只是一瞬,轉而笑道,“既然你們拜我爲師,不知道想要從我這裡學些什麼?”
“聽從老師吩咐。”
兩人連忙說道。
周鐵衣襬了擺手,“這不過是客套話,你們不如先聽聽我這裡有沒有你們想要學的東西。”
“我修行時日雖短,但也算是得天獨厚,所以三教九流略通,皆可通武道。”
“若跟着我學佛入武,我能教你們此世彼岸之法。”
孫乘龍略微有些猶豫,他最崇拜周鐵衣的莫過於五指化山,鎮壓逆龍的事蹟,而且他也知道周鐵衣的【五指山】之法是從佛門一道一品佛法【掌中佛國】演化而來。
雖然周鐵衣還有諸多其他手段,但是他在拜師之前就得了父親提點,即使師父願意教,自己也應該先學好一道,畢竟周鐵衣是周鐵衣,自己是自己,自己的天資肯定不足以將周鐵衣的本事都學完,貪多嚼不爛的道理誰都懂。
“師父,何爲此世彼岸之法?”
周鐵衣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下一刻兩人只覺得這房間內的屋頂變得窿穹無限,周圍的牆壁四野無垠,他們彷彿處在一個新的天地之中,遠離一切煩惱,內心平靜歡喜。
周鐵衣繼續說道,“此爲彼岸,空性爲基,天上天下,唯吾獨尊,萬物損而不能損我分毫,清靜自在。”
下一刻,他掌心印訣變化,指天的手做說法印,掌心之中,一道九彩長虹射出,長橋直接從彼岸落入下方的此世,兩人瞬間就看到了整個火車商會的情況,只見四層高樓之下,往來賓客無數,有將軍龍行虎步,殺氣騰騰,有鴻儒飽讀詩書,靈性如虹,有天潢貴胄,國運加持,更有衆生衆相,或喜或憂。
這些交織的雲氣,喜怒哀樂化作滾滾紅塵,如浪如潮,在兩人看到的時候,那滾滾濁浪翻涌至心中,讓他們才生出的無限歡喜之意化作同樣的喜怒哀樂,變得身不由己,重新沉淪在世俗之中。
“這爲此世,衆人如浪,紅塵滾滾,不過水可覆舟,亦可載舟,我渡人人,人人渡我!”
周鐵衣指地的手化作與願印,一朵巨大的空性蓮花在周鐵衣演化的世界綻放,與此同時整座樓都散發着禪理通幽的佛性,如晨鐘暮鼓敲響,讓下方紛至沓來的賓客微微一頓,下意識擡頭看向上空。
只見十畝見方的巨大透明蓮花在陽光照耀下演繹出九色光輝,如九條長虹,從上至下覆蓋整個火車商會,覆蓋參會的賓客,讓賓客們心中雜念一清,或多或少都能夠感悟出一些玄妙的佛法之理。
只不過這種感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玄妙無比。
“這是?”
一旁的七皇子李昊神色費解,不明白爲什麼這火車商會突顯佛法。
是有佛門高人拜訪?
“七弟,我聽聞久遠之時,人族尚未大興,那個時候門戶之見遠沒有現在嚴重,各家各派的先賢們收徒之時,都會現身說法,一來給徒弟講解本門玄妙,二來給參會的衆人們講解他們理解的天地宇宙,讓與會之人也可以從中得到感悟,即使這種感悟與本身大道相左,這些先賢們也甘之若飴,所以有墨家師從於儒家而自立,有陰陽家師從於道家而自立。”
四皇子李靜面帶笑意解釋道。
“人族先賢……”
李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道,“是啊,他已經當之無愧‘賢人’之稱了,獨開一道,至此之後,武道當以他爲尊!”
以前的武道止步於中品,都被看做是道家,佛家,兵家之法的前置,但是當週鐵衣回京,在三司面前展現他的武道的時候,三司之間的談話一部分也流傳開來,就比如右將軍說武道當以周鐵衣爲尊,大家也明白周鐵衣在道家,佛家,兵家之外,爲武道獨開一道,甚至以周鐵衣展現的強悍,武道三品不僅不弱於諸家,反而更加厲害,深不可測。
兩人說話之時,幾位大和尚先是一愣,然後迅速雙手合十,口誦佛號,讚頌起來,佛意盪漾,消解紅塵利益得失,人間喜怒哀樂。
兩個少年坐在空性蓮臺上,看見那周鐵衣從手中射出的九彩長虹化橋,梳理滾滾紅塵濁浪,讓不斷翻涌的浪花有了統一的趨勢,形成一股大浪,輕柔託舉空性蓮花,如同駕船,向着更高處而去。
這已經是如同佛家菩薩一般的手段,兩人瞬間心馳神往。
不過孫乘龍聽父親說過,師父雖然修習了佛家的法門,但是對於佛家的道理好像並不認可,於是堅定搖頭,“不學。”
鄧學虎見孫乘龍搖頭那麼堅決,也聽過周家和佛家的不愉快,連忙說,“不學。”
周鐵衣沒有動怒,反而看向鄧學虎,問道,“爲何不願學?”
鄧學虎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師父,我也聽和尚講過經,不過佛經能夠渡的終究只是少數人,關起門來一家一戶唸經尚可,但卻渡不得天下衆人,因此這船早晚要沉,所以纔有佛家輪迴之說。”
周鐵衣心中一動,果然這氣運變化玄妙啊,這個徒弟可不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