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家的修羅斬所蘊含的死寂之氣,無非就是至陰之力的一種。
且齊宣能夠感覺到,修羅斬之中的死寂之氣並不純粹。
無論是第一個死於自己之手的藤原千軍,還是後來的藤原健一郎,亦或是藤原秀澤。
他們的死寂之氣均含有不屬於他們本身的雜念。
以人祭刀?
無論是何種方式,藉助外力修行總歸是邪道。
強如煉化陰陽二氣的唐天闕,齊宣都絲毫不懼。
更何況區區一個藤原秀虎。
而且……齊宣根本就不信僅憑着修羅斬,藤原秀虎就能練到純陰之境。
但藤原直虎心中卻憂心忡忡。
藤原秀虎在藤原家的威望可以說是無人可比。
僅僅是聽說其出關後,原本支持他的藤原秀信也打起了退堂鼓,和藤原正虎會面之後便找藉口離開了。
藤原直虎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在藤原家衆叛親離的下場。
齊宣看出了藤原直虎的擔憂,但他沒有任何表示。
說實話,他對藤原家的人無感。
哪怕是品行足夠稱得上一個好人的藤原直虎。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藤原家的修羅斬。
武功與武者是相互成就的,影響自然也是是相互的。
陰陽本是一個極其空泛的概念。
爲了方便修行,人們往往會將陰陽二元具現化,換成自己能夠理解的物質。
就好比生與死,火與冰……
而作爲武者的根基,真氣行於周身。
帶有這種具現化屬性的真氣也會對武者的方方面面造成影響。
而修羅斬蘊含的死寂之氣,代表着殺戮與死亡。
藤原家的人,恐怕都有着一顆劊子手的心。
並且,齊宣對藤原家修煉修羅斬的方式也存疑。
……
回齊府的路上,齊宣陷入了憂愁之中。
他愁的自然不是藤原秀虎。
而是錦嫿。
這個……該怎麼安排呢。
齊宣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女人。
但紫芸和晴晴本來就是齊府的人,收入房中也是順理成章,並且母親李氏也有推波助瀾的意思。
而錦嫿若只是個普通的風塵女子也就罷了。
偏偏還是遠近聞名的花魁。
就這樣帶回府,是不是有些太高調了。
但是……回想起剛剛離開時,錦嫿那幽怨地小眼神。
雖然沒有直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清清白白的身子就這樣交了,難道還要將她留在瀟湘館這個風塵之地?
“唉……果然睡覺纔是最簡單的一步!”齊宣心中頓時感嘆道。
不過他回府後,還是對李氏直接說明了此事。
李氏似乎並不驚訝,甚至眼中還帶着絲絲調侃的笑意:“都快弱冠了才從外面帶回來第一個女人,看來也不是隨了你外公。”
事實證明,李氏似乎早有準備。
在齊宣的院子附近,早早的修好了十幾間獨門獨戶的小院,並且裡面大小裝飾也都差不多。
外帶丫鬟雜役什麼的。
完全就是等着人直接拎包進來入住。
齊宣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告知趙玲月一聲,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錦嫿算是她的人。
而且都是一家人,贖身費就免了吧!
當天下午,趙玲月回信。
錦嫿入府,她沒有意見。
但是贖身費,一定要給!
擺明了是要從齊宣這裡撈一筆。
看完了信,齊宣對高傑問道:“小郡主她們在千湖山莊可還住的滿意?”
齊玉瑤倒是讓人送了信回來,字裡行間地看起來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感覺。
想來在千湖山莊過得還挺舒服的。
“有趙家小姐在,二小姐和小郡主自然是滿意地很。”高傑回道。
齊宣頗爲詫異地擡頭看了高傑一眼,旋即笑了笑:“沒想到高傑你個濃眉大眼的也學會恭維人了。”
趙玲月哪是會照顧人的。
她在不在千湖山莊都難說。
高傑嘴角一抽,眼中的尷尬之色轉瞬即散。
這還是大哥高英特意提醒他的。
說是他每天跟在四公子身邊,要學會察言觀色,機靈一點!
而且着重提起了趙玲月,畢竟這位可是未來的當家主母。
且武功又高,得罪不起的!
齊宣見高傑的表情,就知道背後出主意的人是高英。
武成侯府四位暗衛首領,“英雄豪傑”。
高雄和高豪一個在祖父齊江身邊效力,另一個則在大伯父齊明麾下任職。
原本四人武功均差不多,且師出同門。
現在高傑已經遠遠勝過了其他三人。
除了他自己天賦出衆之外,也因爲時常處在齊宣身邊。
哪怕是齊宣不經意地提點幾句,也夠他受用不少了。
“公子,朱堂主過來請辭。”這時一個暗衛進來稟告道,“大公子也一起來了。”
朱雲天要回東海了?
他不是正在被官府和海鯊幫聯手通緝嗎。
齊宣點頭示意暗衛放人進來。
齊宗邁步走了進來,目光一掃房間內的高傑,見再無其他人便率先直言道:“祖父已經來信了,我讓先去東海水師赴任,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話音剛落,朱雲天也走了進來,對着齊宣抱拳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
“見過四公子。”
自從上次與齊宣交手之後,朱雲天的態度明顯恭敬許多。
聽見齊宗提到了祖父來信,齊宣看向了高傑。
只見高傑搖了搖頭,顯然他並不知道此事。
齊宗見狀連忙說道:“是祖父直接將信交給我的。”
齊宣頓時明白了。
他輕輕一笑:“看來是我那位未過門的媳婦獅子大開口的事,被捅到祖父那裡去了。”
趙玲月所提出的條件,就算是齊宣自己來看,也是十足的謀逆行爲。
不過齊宣並不關心祖父的態度,他只是問道:“信中沒有寫皇帝是什麼態度?”
看得出來,皇帝不想答應。
這些條件,換做是自己恐怕也不會答應。
齊宗搖了搖頭,直言信中沒有提及其他,只是讓他儘快前去東海赴任。
看着大哥的神情,顯然是打算遵從爺爺的命令了。
齊宣稍加思索,便對着朱雲天問道:“朱堂主,可否給我們說說現在的東海是個什麼情況?”
朱雲天作爲海鯊幫曾經實力最強勁的堂主,他對於東海局勢的瞭解定然有獨到之處。
見齊宣主動問,朱雲天沉思片刻後直言道:“東海的局勢非常複雜,除了官府,海鯊幫,巨鯤幫和蒼流島這四方常見的勢力外,還有東瀛幾個沿海的諸侯以及殘存的倭寇勢力。”
“不過要論實力,海鯊幫是當之無愧的東海第一大幫派,即便是和中原的三大幫會相比,也絕不會遜色太多。”
代表着官府的東海水師不必多說,自大雍開國以來就沒什麼高光時刻,反而是早期在與倭寇的交戰中節節敗退損失慘重,也導致大雍放棄了廣袤無垠的海上。
巨鯤幫和蒼流島其實屬於同宗,背後都曾有着千湖山莊的身影。
巨鯤幫實則是幾個海上商會聯合成立的幫會,主要是爲了保護沿海以及江南幾個家族的海上生意。
而蒼流島純粹就是由趙家出面建設,包括島主祝氏一族,最早也是千湖山莊的一員。
蒼流島的建立是在趙家那位老祖臣服於太祖之後,爲了給那些與大雍作對的江南氏族留一條活路,所以特意在海外選了這麼一塊飛地。
畢竟這些江南氏族也曾是趙家的盟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趙家的那位老祖爲了解除趙氏血脈的詛咒,背叛了他們。
而海鯊幫的背後,則代表着海外無數的島民。
當年大雍無力在海上驅逐倭寇,致使這些島民爲了生存不得以走上了武裝自救的道路,這纔有了海鯊幫。
海鯊幫與其說是一個幫會,倒不如說是一個有着幾十萬國民的小政權。
海鯊幫現任幫主丁衝,和朱雲天一樣的島民出身,已經在幫主的位置上了坐了十餘年,其武功是源自於東瀛的“歸海流”劍術。
據朱雲天所說,他曾與丁衝切磋過,對方只用了二十餘招便將他擊敗。
然後是副幫主廖木青,七八年前爲了躲避仇家追殺從中原來到了海上,深受幫主丁衝的信任。
朱雲天雖然沒有見過廖木青出手,但是曾偷偷查看過死於廖木青之手的人的屍體,滿身烏紫七竅流血顯然是死於劇毒。
由此可見,這位來自中原的副幫主,是一位用毒的高手。
再往下便是如朱雲天一樣出身於島民的四大堂主。
整體而言海鯊幫的武功並不算強,畢竟幫衆的主要來源都是島民,且和中原武林隔絕已久,甚至不少身居高位的幫衆武功還不如中原隨便一個開武館的拳師。
縱使是高端的戰力,除了丁衝以外,就屬朱雲天的武功最高。
而朱雲天雖說怒濤刀別出新意,但放之整個無論也只是二流中上的層次,甚至連高手二字都稱不上。
但海鯊幫也有其特別之處,蓋因幫會成員均是島民,故而精通水性且悍不畏死,再加上數量衆多。
若放在海上一決高低,什麼長興幫白馬幫說不好還真要吃虧。
所以齊宣的想法和趙玲月一樣。
若想重整東海水師,海鯊幫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問題是……已經遊離於中原大地數百年的島民,會那麼容易歸順大雍嗎?
曾經肆虐東海的倭寇已經式微,海鯊幫儼然獨立於海上的小王國,此時的他們又有什麼理由會願意重歸官府治下呢。
趙玲月的打算,齊宣能夠猜到一些。
無非就是蘿蔔加大棒。
大棒就是整合趙家在東海的勢力,聯合藤原家對海鯊幫進行打擊,致使其不得不倒向官府。
而蘿蔔,很顯然就是已經駕崩的老皇帝提前準備好的一千五百萬兩銀子。
仔細想想,趙玲月還真是……算計頗深。
通過祝升景覆滅了蒼流島的祝家,而後又親自前往東海清算了巨鯤幫中不聽話的勢力,再加上已經投靠而來的藤原直虎……
只差拿到一千五百萬兩銀子,趙玲月的算計就徹底成功了!
不過現在藤原秀虎跳了出來,算是給原本順遂的計劃造成了一點小小的風波。
而且,現在看起來皇帝也不是很想妥協。
齊宣心中不免對這位新登基不久的皇帝有了一絲鄙夷。
自己當不成皇帝時,巴不得天下大亂好趁機分一杯羹。
現在屁股坐上了龍椅,就想天下太平風調雨順了是吧。
哪有這麼簡單!
齊宣不想攪得民不聊生,但也絕不想看着龍椅上那位坐得安穩。
不過既然是爺爺親自來信,齊宣也不再阻攔。
“既然大哥已經決定了,我這個當弟弟只能恭祝大哥你一路順風!”齊宣笑着拱手道。
齊宗苦笑着擺擺手:“四弟你就別取笑大哥我了。”
他今天來主要就是爲了探探齊宣的口風。
齊宗畢竟是第三代了,作爲年輕人忠君的思想自然沒有祖父齊江那般堅定。
但要行叛逆之事……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在齊宗看來,四弟和四弟妹想要趁火打劫從朝廷手中搶走東海水師,這一舉動已經和謀逆沒什麼區別了。
但畢竟是一家人,血濃於水啊。
若真走到了那一步,自己還能揮刀向家人不成。
更何況,齊宣的武功……
齊江的來信無疑讓左右爲難的齊宗鬆了一口氣。
總之……先去東海赴任吧!
以後得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萬一四弟他們真的……
齊宗心想着到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
齊宣同意了讓齊宗前去東海水師赴任,算是對祖父齊江妥協了。
不過,齊宣還是讓齊宗在府中再多呆幾日。
因爲根據暗衛的消息,最近幾天齊府外有異動。
……
這一日,凌晨。
灰濛濛地霧氣還未消散。
一道人影自齊府後門走出,一邊還小聲叫罵着。
“我呸,這時候就想到袁爺爺了!”
出門的男子名叫袁有爲,是齊府後廚負責採買的一位管事。
袁有爲一路罵罵咧咧來到了集市,照例是在幾個熟悉的鋪子那裡照着單子定好了肉菜,交代一聲後便哼着小曲來到了集市旁的一處酒樓。
剛一進門,便聽見有人吆喝道:“這不是袁總管嗎,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早!”
袁有爲聞言瞬間臉上浮出了一絲不快。
緊接着,便又聽人說道:“就是,怎麼說您也是齊府公子的未來老丈人,這麼早採買的差事也用不着您親自來吧?”
“呸!”袁有爲叫罵道,“可別亂說話,讓人聽了去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雖話是這麼說,但袁有爲眼中的喜色卻是實實在在的。
老丈人……也可以這麼說吧!
畢竟自己的女兒確實被四公子收入了房中。
只是這話可千萬別傳到二夫人耳裡……
袁有爲想起上次挨的板子,不禁臉色一白,雖然趕緊找個位置坐下,讓小二上了一壺酒。
正品嚐着美酒的袁有爲沒有注意到,角落裡一個粗獷的漢子正盯着他目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