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看看明淨的天空，心裡有些發虛。李保國南爲不在他身邊，都留在基地照顧李影等人了，連同特戰連，也只有一個楊天曉的巡天在身邊，其他的都在魯東南的基地附近活動。而現在楊的感覺，只能用一種預感來說，是一種經驗的自然反應，儘管他將陳志浩和朱龍哲帶到城外，但他知道，有些話還是不說的好。
從來沒有見過楊如此消沉的陳志浩，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楊，笑着說：“小楊子，要不我和參謀長到前線去巡視，你先回去再思考思考？看看我們到底有什麼漏洞？”
“我想了一個下午了，那個想法總是很飄忽不定，好想就在眼前，就是抓不住。但絕對不是好事！”楊看着陳志浩，“也好，你們到前沿去看看，我到鞏曉明那裡。”
“把你的想法全擺出來，我來分析一下。”朱龍哲說。
“說不出來。”楊搖搖頭。
鞏曉明的指揮部是在城4的一個小樹林裡，是個半地下式的掩體。
楊進來的時候，鞏曉明正在
“情況怎麼樣？”楊走到他身邊問，嚇了鞏曉明一跳。看是楊，才點點頭，將望遠鏡遞給楊，“敵人有可能今晚行動。活動很頻繁。我已經命令部隊高度戒備了。”
楊從望遠鏡裡看出去，儘管不是夜視望遠鏡，但是繁星之下，看得還是很清楚的。前沿是建築在一道鄉下人下地勞動的小路邊的，新翻出來的泥土堆積成一道道蜿蜒地土崗子。是戰士們的單兵作戰坑。在往前的一線，看不太清楚，應該也差不多，畢竟是大平原上，除了麥子地，就是還沒有長多高的棉花。
視野很開闊。
沒有人說話，夜忽然變得靜起來，似乎連風都悄悄地停止了腳步。
突然，前面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不是很近。但是槍聲在夜裡聽起來卻很清晰，是三八大蓋特有的聲音。接着又是幾聲，似乎是打破了短暫寂靜的音樂過場，接着的就是大雨撲敲玻璃般急促密集的槍聲，從四面爆發出來。有隱隱地喊殺聲傳來，不是很清晰，是含混在一起的哇哇地雜聲。
是日軍地重機槍和機槍。夾雜着單發的步槍聲。
陣地上還沒有還擊的槍聲。
“應該是敵人發起衝鋒了。”鞏曉明輕聲說。
在以安國縣城爲中心的方圓幾十裡的範圍內，日軍動用了上萬人的攻擊部隊，從四個方向上不分重點地發起了攻擊。從空中看下去，密密麻麻的人羣呼喊着呈扇子面狀向前面蜿蜒在地裡地戰壕衝去。呼喊聲混合成一起，變了味道，卻加了氣勢。
日軍也想先實施偷襲攻擊，但是各陣地偷襲的日軍在第一時間裡就被打死。馬上轉入明攻！奔騰着的人羣，緊握着的鋼槍，呼嘯斜飛的流彈。以及抵近發射而出的迫擊炮，都極力地渲染鋪排着此次攻擊的激烈程度。
前沿陣地上，連長看着營長，營長看着團長。團長看着鬼子，卻一直沒有發出還擊的命令。有人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將手從扳機上撤下來，在空中伸展幾下，又緊緊地壓上去。
呼號着的鬼子終於近了！
40米。30米！
鬼子地頭盔在夜的泛光裡都清晰可見了！刺刀上閃過的流光像遊動的小星星，刺動着戰士們即將噴吐地戰火。
真正衝鋒到前面的鬼子反而不喊叫了，跳躍着，躲避着，手裡的槍毫無目標地射擊着，前面的土埂後面一定有敵人！
一個最前面的鬼子。猛地扭開一顆手榴彈，舉手剛要扔，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啪！槍聲過處，一聲大吼“打！”，頓時彈雨入泄，將那鬼子和他身周圍的所有人澆滅！手榴彈空蕩蕩地丟在地上爆炸，將原本已是屍體的肉體，炸成碎片。彈道眼神，後面的鬼子來不及臥倒的，又倒下一片。鬼子地掩護和還擊跟着過來，更多的鬼子喊殺着衝了上來。
日軍僅有的一些迫擊炮也混雜在衝鋒部隊裡抵近開炮，陣地上一陣大亂。
機槍手感到手有些打抖，成排地人在機槍前倒下，但是更多的鬼子涌上來，陣地上的鬼子用肉體慢慢地將戰線壓了上來。
衝鋒槍機槍重機槍迫擊炮等等所有能發揮
東西，都被打到了極點，但是鬼子蜂擁之勢仍是無窮們的傷亡也漸漸地增加，戰線開始有些鬆動！
槍聲炮聲喊殺聲，聲聲震耳。
呼叫炮火支援！
幾乎同時，四個防線上都傳來了緊急地求救聲。
楊趕回城裡指揮部的時候，陳志浩和朱龍哲都剛剛從前線回來，一進門，兩人就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不好！鬼子的攻勢太猛了！”
楊看了兩人一眼，對等候在一邊的參謀說：“炮火支援！”
頓時，分佈在城裡城外的三處炮兵陣地上火光沖天，開炮引起地大地震動讓人心動神搖，炮彈尖叫着呼嘯着撕開空氣，撲向預設目標。
隆隆地炮火一下子將前沿陣地淹沒在巨大的爆炸中，泥土翻滾，煙塵布天。密集衝鋒的鬼子頓時陷入一層層的爆炸的巨浪之中，劇烈而兇猛的爆炸，完全打亂了鬼子進攻的步驟，將兇猛進攻的鬼子一下子切割開來。給前沿反擊的戰士們終於製造出一個還口氣的機會。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裡，一個戰士打完最有一發子彈，將看到的最後一個鬼子擊斃後，一頭栽倒在地上，躲進單兵戰坑，雙手緊緊抱着腦袋，躲了起來。他不是害怕，而是累，是心累。是打得有些手軟的心累。一邊打鬼子，一邊還要給自己打氣。鬼子竟然完全就是用肉體來消耗戰士們的子彈，根本就不是打仗，而且單面的屠殺。
任何善良的人，對於這種近乎麻木的屠殺都有些不忍。
炮彈解決了所有問題，層層的爆炸，如同大海的巨浪，席捲着衝鋒鬼子，向遠方退去，隨着爆炸遠去的還有鬼子進攻部隊的戰線，在幾乎是地毯式覆蓋轟炸之下，沒有任何意義的生命消耗終於在沒有任何感覺的爆炸聲裡退卻了。人海戰術，打的就是精神的頑強與堅韌。
前沿陣地上，各級指揮者都在考慮着同樣的問題，鬼子會不會再有下一次瘋狂進攻？能不能頂住鬼子的第二輪人海攻擊戰術？！
楊，包括在最前沿的偵察部隊，幾乎所有人面對鬼子如此瘋狂的進攻都有些氣喘，面對炮擊轟炸終於擊退了大潮一般的鬼子時，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各地炮聲爆發出的隆隆爆炸聲中，天空，西南方向上也傳來了類似的嗡嗡雷鳴！
岡村寧次給桑木崇明的絕不僅僅是人海攻擊的震撼！當人海攻擊戰術漸漸湊效的時候，桑木崇明才猛然明白，岡村寧次的決策是多麼的英明，他的戰略眼光是多麼的準確和獨到。失去了炮兵支援的情況下的進攻，人海戰術無疑是一個萬般無奈之下最好地選擇。但是，當桑木崇明看到岡村寧次的第二封電報命令的給了他一個極大的驚喜！
地面炮兵陣地上炮火正猛，前沿陣地上的鬼子士兵節節敗逃，整個陣地間的麥田全部毀於炮火，原本一望碧綠的田野此時只有冷冰冰的彈坑和殘破的屍體，還有倒插着的大槍以及被炸起在天空又被倒栽到鬆軟泥土裡的屍體。延伸炮火幾乎將鬼子的陣地炸塌，不40分炮兵陣地傾瀉到鬼子陣地上的炮彈足夠所有經歷了這場戰爭的所有鬼子回憶一輩子的。
無雲夜晚的天空裡傳來了陣陣雷鳴，是從低空傳來的。楊聽到的時候，日軍的轟炸機已經開始轟炸城北的炮兵陣地了。正有大批的飛機低低地掠過城市撲向各自的轟炸目標！楊一步跳出房門，大喊道：“快！敵人飛機來了。快出來！”
因爲原本已經破壞了日軍的兩個機場，所以楊他們根本就沒有一點防空準備！沒有防空預警，沒有防空陣地，更沒有防空警報，當日軍飛機突然出現在安國陣地上的時候，地面上炮兵陣地正打得熱火朝天，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天上已然撲下死神惡魔。尖嘯着的炸彈落在炮兵陣地上的時候，還有的戰士沒有醒悟過來，大罵自己人走火。又是一枚重磅炸彈，將一門大炮從地上一下子高高地掀了起來，大炮周圍戰士一下淹沒在劇烈的轟炸中，纔有人大聲喊叫：“飛機！鬼子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