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鎮位於羣山環抱之中,一條當地人稱爲浣花溪的中等河蜿蜒流過她的身邊。早在日本人來之前,康家鎮人爲提防土匪的侵擾,依山就水建起了護鎮圍牆,浣花溪成了康家鎮天然的護城河,南山北河,只有東西兩個寨門。出東寨門,不遠十里就是蜿蜒隱藏在大山裡的通往涿鹿的“大路”;出西寨門,向南偏西有一條通往蔚縣縣城的較爲平坦的大路。從康家鎮往西幾裡浣花溪注入壺流河,然後曲折向前,流進桑乾河,成爲出入蔚縣的水上通道,康家鎮因爲水急灘淺,並沒有大的碼頭,水陸交匯要到從康家鎮往南走不到三十里的西營口,但是西營口遠不如康家鎮繁華。
走慣了大山的人們對大山的沉穩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信賴和依靠,這造就了康家鎮的繁華,也註定了康家鎮要承受比西營口要多得多的痛苦。
康家鎮是涿鹿陸路出大山的第一個鎮子,也是扼守蔚縣北大門咽喉要道。所以渡邊會派小野這樣的人來鎮守,還特意加派了一小隊鬼子來加強了小野的力量。
但誰又想得到小野中隊會在小周莊翻了船,葬送在只有五人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精英部隊的精英人物?
身着全套中隊長行頭的楊頡手裡那着李富生家唯一的電器-一隻手電筒-和化裝成翻譯官的南爲仁大搖大擺地走到康家鎮的東寨門,身後跟着衣服補了又補才合身的李保國和高峻平。
康家鎮裡看守寨門的漢奸特務早就發現外邊人影綽綽,這倒不是特務們警惕性高,而是楊頡故意弄出的動靜,小特務趕緊報告給小隊長,小隊長一邊讓人報告特務隊長曹平山,一面跑到值崗的鬼子屋裡,叫醒鼾聲大作的鬼子軍曹。軍曹鬼子帶着五六個鬼子剛到寨門口,就聽到外面有人用本國話說:“南桑,叫門!”
接着門外傳來一箇中國人的聲音:“裡面的人聽着,我們是從涿鹿來的皇軍,我們的汽車在前面拋錨了,趕緊開門,給小野中隊長抱個信兒,他的好朋友龜田中隊長來了。”緊接着又是一遍。
軍曹聽不太懂中國話,但是明白外面來的是自己人,而且是小野中隊長的朋友。忙下令開門。
楊頡一揮手,帶人走進寨門,後面的隊伍排列整齊地跟在後面,頗有幾分氣勢。因爲楊頡有話,誰要是不聽指揮,走得不齊,踏步不響,要扣錢的。
楊頡見一個鬼子軍曹帶着五六個鬼子跑到自己面前,向自己敬禮,大聲說:“長官好,歡迎長官。”
楊頡用日語說:“小野君在嗎?打擾了。”
“報告長官,小野少佐出去打獵了,沒有回來。”軍曹知道小野把這種搶劫屠莊叫做打獵,鬼子們都喜歡跟小野出去“打獵”。
“這個支那人是幹什麼的?”楊頡指着特務小隊長,頗有興趣地問,“他看上去很友好啊。”
“這是小野少佐組建的特務隊,全由支那人組成,負責協助地方治安。”軍曹知道其他地方還沒有這種地方武裝組織。
楊頡露出不屑地神情:“這種低劣的人也配消費帝國軍人的武器?他們會幹什麼?小野這傢伙就愛奇思妙想。”說着,向那個特務小隊長招招手:“你的,過來。”
特務小隊長看鬼子軍曹必恭必敬的樣子,知道來的是個大官,顛顛地跑過來,低頭彎腰,滿臉媚笑:“太君好。”
楊頡用手摸着特務小隊長的頭,嘴裡:“夭息。”轉過頭對軍曹說:“這是個不錯的狗,但是不能咬人,根本抵不過帝國軍人的一拳,一點用也沒有。”說着,突然揮拳直擊小隊長的胸口。
特務小隊長沒防備,也不敢動,他萬沒想到楊頡會要他的命。只見楊頡一拳過去,特務小隊長的身子像紙人一樣飛出五六米遠,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楊頡仰頭哈哈大笑:“這就是小野的特務隊。”這下特務們嚇傻了,不知道來的鬼子爲什麼突下殺手,渾身抖成一團。
楊頡拍拍鬼子軍曹的肩:“作戰還得靠我們這樣的帝國軍人。”軍曹也沒想到楊頡這麼厲害,心裡更加小心。
“讓特務隊所有人集合,我要看看小野君到底怎麼看上這羣廢物的。”楊頡向鬼子軍曹說,“這裡暫時交給我的人把守,讓你的人馬上叫醒鎮上的人給我的部隊準備晚飯。”
“嗨!”鬼子軍曹不敢怠慢,馬上命令到:“特務隊馬上全部到鎮公所集合。”他感到實在丟了小野的臉,想在楊頡跟前替小野挽回點面子,“這裡就交給您了。請您隨我去鎮公所用茶。”想也不想地派人前頭領路,自己前去佈置特務隊了。
特務隊長曹平山被小特務從情婦的被窩裡吵起來,罵罵咧咧地趕到鎮公所,就得知自己的小隊長被剛來的鬼子一拳打死的事,前來報信的特務添油加醋地將經過一說,見曹平山怒火沖天,知道曹平山手底下有兩下子,又在軍隊裡混過,就想激曹平山爲死去的弟兄報仇。兩人正說着,鬼子軍曹進來了,見曹平山在,立刻想到曹平山會中國功夫,一個置大日本皇軍軍人榮譽和尊嚴於不顧的變態計劃在他心中形成。他雙眼緊盯着曹平山:“曹桑,今天小野中隊長的臉面、特務隊能否繼續存在下去,全看你的了。”接着他將從涿鹿而來的楊頡一行的表現和自己的意圖說出來。曹平山本來還怕鬼子袒護遠來的鬼子,聽軍曹這麼一說,心中大喜,拍着胸脯說:“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了。”
楊頡一行剛走進鎮公所,就見所有的日本軍人和特務隊整齊地站在院子裡,作歡迎狀。楊頡在特務隊前面走了一個來回,對鬼子軍曹說:“這就是所有的特務隊?你能不能讓他們放下槍械,我想看一看他們的格鬥功夫。”
軍曹求之不得,高興地向曹平山下令。特務們兩兩相對,買力地相互扭打起來。楊頡看着不住地搖頭,滿臉地不屑,嘴角上寫滿了傲慢。突然,特務們停住了,曹平山向鬼子軍曹嘀咕了兩句,軍曹走過來,向楊頡敬了個禮,“報告長官,特務隊長曹平山想請您指點一下。您同意嗎?”說着,挑釁地望着楊頡。
楊頡慢慢扭過身,看着曹平山,“你說這個支那人想和我比武?他配嗎?大日本帝國軍人怎能和這種廢物比武,你這樣做置帝國軍人的尊嚴於何地?”
鬼子軍曹以爲看似瘦弱文靜的楊頡看到高大魁偉的曹平山害怕了,輕聲一笑:“報告長官,他可是小野少佐親自挑選的人,您想看特務隊的實力,他就是很好的選擇,帝國軍人爲名譽而戰,也會爲實力而戰,您說是嗎?”
楊頡指着曹平山,說:“你,想和我比武?好,很好。”說着一邊仰面大笑,一邊給李保國等人發出暗號。
“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大日本帝國的空手道。”說着,向曹平山作了一個極具侮辱性的動作。曹平山也不說話,一個虎跳,竄了過來。不要說李保國等人是第一次看楊頡比武,就是李影也大吃一驚,因爲楊頡使的的的確確是日本正宗空手道的功夫。
兩人你來我往,楊頡偷眼一看,參戰隊員們已經就位,每個鬼子身後都又一個隊員,李保國三人每人一挺機槍在手。鬼子和特務們緊張的盯着比鬥場,因爲楊頡用日語說的,又特意使出空手道對付曹平山。鬼子們很自然地爲楊頡加油助威,已經沒有了剛纔的憤怒。楊頡大吼一聲,左拳準確地擊打在曹平山的右拳上,曹平山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從手上傳來,嘴裡來不及大叫一聲,楊頡左腳就兇狠地踹在他的胸口上,曹平山龐大的身軀飛出三四米,跌落在地上再無聲息。
鬼子們高興地舉手大叫,還沒來得及歡呼出來,一個個突覺後心一痛,緊接着就看到三個自己人手持機槍對着特務隊猛掃。這就是這些鬼子最後看到的一幕。
槍聲很短,但槍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鎮西炮樓上的鬼子很快有了動靜,炮樓上巨大的探照燈照過來,發現鎮公所裡外全是自己人,雖然心裡充滿疑問,但並沒有驚慌失措。不一會兒,鎮公所門前就來了二十個鬼子,炮樓上的探照燈也照過來。鬼子小隊長來到鎮公所前,看見到處都是陌生的自己人,大爲疑惑,問站在門口的一個鬼子軍曹:“你們是哪部分的?爲什麼打槍?發生了什麼事?”化裝成鬼子軍曹的高峻平答道:“報告長官,我們是涿鹿來的,追剿一股游擊隊,在這片山裡迷了路,正好我們少佐和小野少佐是同學,所以我們就來到這裡。少佐在裡面等着您呢。”
一聽說小野少佐的同學正等着自己,鬼子小隊長慌忙整理衣帽,跑了進去。李影帶着二十名隊員悄悄地消失在黑夜裡。鬼子炮樓上的鬼子很快就發現有二十個人影說笑着走回來,其中夾雜着聽不太清的日語。讓下面的人打開炮樓,關閉探照燈,準備睡覺了。
38年四月,鬼子剛佔領時,**還沒有開闢敵後戰場,鬼子遇到的抵抗是極少的,防禦也較爲鬆懈。
開門的鬼子,只覺脖子一涼,就再無知覺。李保國輕輕將門打開一道縫,閃身走了進去,這時,鎮公所方向又傳來暴烈的槍聲,炮樓上的鬼子剛從牀上爬起,就被李保國的機槍打死。十幾個鬼子有的還睡眼朦朧,就被毫不留情的打死,連炮樓裡的一隻狼狗也被一名打獵手當作狼給擊斃。
鎮公所方向也安靜下來。李保國知道接下來就要處決惡霸地主康寶康和他的幾個兒子了。估計高峻平帶人應差不多完成任務了,李保國派人去請隊長,自己則帶人打掃戰場。
很慶幸這次戰鬥結束的很快,鬼子沒有向外發出任何的求救信號,當李保國帶人搜出一部電臺時。
戰利品很是出人意料,當太陽升起,霧靄散盡時,周家莊奉命趕來支援的村民無不被眼前的景象震驚。槍炮武器堆積如山不說,只說炮樓裡搜出的金銀珠寶現大洋,就足以讓這些從沒見過世面的人震驚地不知所措。
連李富生也震驚於小野的斂財手段,李富生自願帶人統計整理各種物資,楊頡正低頭爲眼前的物資發愁,李保國過來,悄悄地對他說:“隊長,有個人想見你。”
“誰?”
“我們在鬼子牢房裡解救出幾個被鬼子關押的人,其中有一個人聽說我們是八路軍游擊隊,就問隊長您的名字,我告訴他了,他又問籍貫,我就按我們說好的說是江蘇杭州。沒想到他喊着要見你。”
楊頡跟李保國來到鬼子中隊長辦公室,一箇中等身材,國字臉的男子站了起來。楊頡看着他,發現這個一身農民打扮的人竟渾身充滿軍人特有的機警和剛毅。
那人一見楊頡,眼神一抖,充滿了希望的眼神化做疑慮和困惑。楊頡搶先開口了:“我就是楊頡,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裡喃喃自語道:“像,太像了。”
聽楊頡發問,忙說:“向您打聽一個人,他也是浙江杭州的,也姓楊,叫楊時傑。”說完緊盯着楊頡。
楊頡一聽,壞了。準是遇到叔公的熟人,不得不冒充下去:“我就是,請問先生?”
那人一聽,哈哈大笑:“小楊子,我是老陳啊,陳志浩。想起來了嗎?”見楊頡一臉地沉思狀,又說:“當年在井岡山,你是毛主席的侍衛,我在機要作戰科當科長,經常見面的。怎麼不記得了?”
楊頡恍然大悟的樣子,緊緊抓住陳志浩的雙手,說:“是陳大哥,幾年沒見,我都不敢認了。”
“是啊,幾年不見,變化都很大,要不是聽說是自己的隊伍,還不打聽呢,沒想到這麼巧,是楊兄弟把我救了。”
“陳大哥,你怎麼讓小鬼子抓住了?”楊頡親切地問。
陳志浩略一沉吟,說:“我是執行一項絕密任務,經過蔚縣時被鬼子檢查時抓住的。楊兄弟,你怎麼會在這裡拉隊伍?”
楊頡一笑:“陳大哥,我說了讓你見笑,我真正的隊員連我在內不足三十人,其他都是我僱來助威的。陳大哥,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上當地黨組織,面對這些物資,我真的不知所措。運又走運不走,藏又沒地藏,主要是這些人見錢眼開,我不放心。”
陳志浩到外面一看,這麼多的物資,足夠裝備幾千人:“我試試看。”說着出去了。
原來鬼子是想擴建康家鎮炮樓,組建僞軍部隊,所以囤積了這許多的槍支彈藥。
楊頡讓李保國帶着那二十名戰士出到西營口一帶警戒,又讓周德樹領着幾個人到由涿鹿而來的必經路口警戒,才放心地對李影說:“呆會陳志浩找來當地黨組織,你指揮着把這些值錢的東西藏在別墅附近,一定要隱秘,我會讓高峻平幫你改變一下地形。另外你再派人將這些彈藥物資運到別墅,我想在那裡成立我們的軍事訓練基地。”
兩人正商量着如何組建軍隊的事,陳志浩一步進來,身後跟着一名青年男子,黝黑的面孔上閃爍着一雙智慧的雙眼。“楊兄弟,幸不辱命,這位就是蔚縣城北區書記賈錚昊,別看年紀不大,和你一樣都是老紅軍。錚昊,這位就是楊時傑,現在叫楊頡,毛主席的貼身侍衛。”
賈錚昊忙伸手握住楊頡伸過來的雙手,激動地說:“我們也準備組建游擊隊呢,可是缺少武器,又沒有合適的人選當領導,一直拖到這,現在可好了,您就留下來打鬼子吧。”
楊頡緊握着賈錚昊的手,看了陳志浩一眼:“陳大哥,我看我們不如留下一起拉隊伍打鬼子,反正在哪裡都是抗日。我這樣去延安,身無寸功,我不想主席看我沒出息。”
陳志浩明白楊頡的意思,沒有實力,就沒有地位,雖然**內不興搞山頭,但是各派勢力還是隱隱存在。
陳志浩何嘗不願意留下來靠着楊頡打天下,可是他不同於楊頡,他必須經過組織批准,他見幾人都看着他,說:“我要請示組織批准,同時也向主席彙報你的情況,主席很想念你。”
楊頡知道陳志浩說了謊話,但是仍表現的很興奮的樣子。“我們可以用電報請示,你有密碼嗎?”
陳志浩微笑着用刀從鞋子裡取出一張紙,遞給楊頡。楊頡一邊領陳志浩去發報,一邊對李影和南爲仁說:“我們最多有五天的時間,西營口和涿鹿方向已經派了警戒,你們要在賈同志的幫助下完成各自的任務,明白了嗎?”
兩人說了一聲“是”,領着賈錚昊去了。
遠在延安的*主席怎麼也沒想到會收到這樣一封給他個人的電報,電報裡楊頡彙報了自己的經歷和現在的情況,尤其提到李影四人的情況,好爲以後打基礎,請求准許他和陳志浩同志一起留在蔚縣建立抗日根據地。這封極爲意外的電報令這位偉人極爲興奮,不禁找到朱老總一起分享這份快樂。朱老總看完電報,尤其看到李影是偷偷地跟着楊頡從家中跑出來的時,悠悠地說:“看來這個月下姥非你莫屬了,到時候可要請我酒喝。”毛主席聽後爽朗地哈哈大笑:“一定的,一定的。”兩個人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其實,毛主席對楊時傑的關懷遠遠超出楊頡的意料,因爲楊時傑和主席之間的感情與故事是他這個局外人難以知道的。有些東西是不可能寫入歷史的。
毛主席當即指示:准許楊、陳二人成立蔚縣抗日遊擊隊,楊頡任隊長,陳志浩任政委,李影任參謀長,其他人事任命由三人商酌,報軍委備案。建議楊陳部形成戰鬥力後,向涿鹿、張家口一帶發展。注意擴大力量,作好根據地的政治工作,政工人員隨後由中央調派。
毛主席的這封電報是唯一一次沒有經過軍委研究表決而直接下達給作戰部隊的命令,並且也是唯一一次給尚未成立的游擊隊命名,作如此具體的指示。
楊陳二人收到這封署名爲朱毛的電報,明白其中蘊涵着兩位偉人的殷切的希望。楊頡則更明白毛主席的意圖。因爲在歷史上國民黨軍在滄洲—涿州—大同部署了三個陣地,分別阻擊沿津浦、平漢、同蒲路三個方面南進的日軍。但國民黨軍統帥部沒有正確處理好這三個防線之間的關係,沒有防禦重心,沒有防禦重點和紐帶,整個戰線“裂縫”百出。第1戰區佈防涿州,第2戰區守備大同,而這兩個防禦區的結合部卻無人顧及,敞開了一個200公里的大裂縫。面對這種情況,**中央軍委決定八路軍開赴察哈爾省蔚縣地區,進至國民黨軍涿州、大同兩個防禦地區的中間地帶,以填補國民黨軍戰線的空隙。不料國民黨軍潰敗得太過迅速,不得不放棄這一計劃。現在楊陳的出現,剛好填補這個空白,爲邊區建立第一道預警防禦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