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大妖【牛鬼】與【濡女】!【4600】
這處院落並不一般,其乃九番隊的秘密據點,同時也是重要的聯絡點。
每當青登有任務要分發給九番隊時,他就會來到這處院落,拍兩下手掌。
緊接着,時刻等候在這兒的九番隊隊士就會上前來聽候指令。
該制度是模仿幕府的御庭番。
御庭番——顧名思義,光看名字就知道它與“庭院”有關。
將軍要向御庭番發佈任務時,就會來到特定的庭院。
眼見將軍來了,在這庭院裡裝扮成園丁的御庭番番士就會拿着掃帚跪伏在緣廊下方,聽候指令。
青登佇立在原地,目送寅之介的背影。
待其身影消失從他眼前消失後,青登仰面朝天,神情複雜地長出一口氣。
倘若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跟艾洛蒂的父親起衝突,更不願對他做這麼過分的事情。
然而……青登有着很多重身份。
他不僅僅是艾洛蒂的劍術師傅,更是秦津藩的主公、新選組的總大將、京畿的守護者!
如果事實真如艾洛蒂所說的那般,馬埃爾來日本是爲了別的事情,那青登就不得不打起警惕了。
雖然這只是尚無依據的猜想,但很有必要多個心眼。
因此,爲了驗證這份猜想的正確性,青登決定派出九番隊的精英忍者去密切監視馬埃爾。
——希望是我們多慮了吧……
這般暗忖後,青登轉身向後,回到宅中。
……
……
馬埃爾離開橘邸後,並未去往旅店或是別的什麼地方,而是大步流星地向町外走去。
爲了遮掩面容與身形,他身披防風斗篷,頭戴低沿斗笠,臉掛厚厚的面巾,只露出一對眼睛,乍一看去,儼然只是一名普通的旅者。
他並不知道,他前腳剛離開大津,後腳就有一道瘦小的身影緊跟在其身後,如影隨行。
正是青登派來跟蹤、監視馬埃爾的九番隊隊士——寅之介。
他的全名是“新田寅之介”。
因爲身手敏捷、腦筋靈活,所以他在加入九番隊後就大放異彩,成爲最受青登倚重的精英忍者之一。
他之所以能夠在偌大的城町中準確找到馬埃爾,都是多虧了青登事先灑到其身上的“千里香”。
所謂的“千里香”,是一種特殊的香粉。
人類聞不到它的氣味,可受過專業訓練的“忍犬”卻能聞到。
“忍犬”能夠在空氣中捕捉其氣味,然後展開追蹤。
哪怕是十里外的目標,也休想逃過“忍犬”的鼻子,故名“十里香”。
傳此法給新選組的,自然是萬能的葫蘆屋了。
據悉,該追蹤法是戰國時代的某個忍者村的獨門絕技。
至於這項絕技是如何落到葫蘆屋的手上的,青登就不得而知了。
這絕技好雖好,但“忍犬”的培育實在太過困難。
直至今日,成功“畢業”的“忍犬”也不過4只。
當馬埃爾突然告辭時,青登在深感錯愕的同時,下意識地心生警覺。
於是,在送別之際,他趁着對方不注意,偷偷往其身上灑了一把隨身攜帶的“十里香”。
論心機、論手段,在幕府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青登,可不輸給任何人。
就這樣,靠着青登提前灑下的“十里香”,以及“忍犬”的精準追蹤,新田寅之介順利在郊外追上馬埃爾。
在發現目標後,新田寅之介先讓寶貴的“忍犬”先行回去,然後偷偷地潛伏進陰影中,靠着自己最拿手的敏捷身法,小心翼翼地把控彼此的間距,牢牢緊黏在對方的身後。
馬埃爾完全沒發現自己身後多了一個人,就這麼自顧自地繼續向前走。
不消片刻,他來到大津以南的郊外。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因爲遠離城町,所以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
道路兩旁遍佈茂密的樹木,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這給了新田寅之介很大的便利。
只見他時而躥上樹幹,時而躲進樹的後面,不斷變換花樣,使自己的身體時刻與樹叢的陰影融爲一體。
正當他踩着無聲的步伐,矜矜業業地跟蹤馬埃爾的這個時候——
“?!”
驟然間,他感到後頸傳來一陣涼氣!
猶如條件反射一般,他立即轉身向後,手按腰間的脅差,一臉警惕地四處掃視。
花、草、樹、泥……放眼望去,入目處盡是十分尋常的樹林光景,並無特別之處。
縱使窮盡眼力,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更未找到旁人的身影。
——是我的錯覺嗎……
在又檢查了幾遍,確認自己周圍確實沒有別的活人後,新田寅之介收攏視線,準備繼續監視馬埃爾。
然而……就在他轉回身體的這一剎間,他猛地感到喉頭髮緊——一根麻繩從其身後飛出,緊緊勒住他的脖頸!
行兇者的力氣極大,新田寅之介根本無力抗衡。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一寸一寸地提拉起來,懸空的雙腳徒勞地蹬踩着。
喉嚨遭受強烈的壓迫,彷彿隨時會擠碎,根本吸不上氣。
即使想要喊叫,也只能發出“嗬”、“嗬”的沒有任何具體含義的呻吟。
冷不丁的,他聽見身後傳來溫柔的女聲:
“通行了~通行了~”
“這是哪裡的小道~這是天神的小道~”
是歌聲。
新田寅之介馬上聽出來,這是經典民謠《通行歌》。
在江戶時代,民間流行爲了孩子健康成長,直至七歲去神社還願禮的風俗。
但在1639年,因川越城擴建工程,三芳野神社被納入規劃中,變得戒備森嚴。
平民不得隨意參拜,從而逐漸脫離庶民生活,從而有了這首爲孩子還願求放行的遊戲歌。
說是民謠,可其歌詞卻透出一種強烈色怪誕感。
身後那名女子輕輕地唱着:
“請笑納錢財~保我平安~”
“順利出行~難以歸來~”
“這是冥府的小道~”
“這是鬼神的小道~”
“如果沒有供品~就不能過去~”
“活着還好~死後生還就很可怕~”
“雖然覺得恐怖~”
“通行了~通行了~”
洋洋盈耳的歌聲與創劇痛深的呻吟……一方是悠然淺唱的歌者,另一方是瀕臨死亡的可憐人,強烈的反差組成詭異的場景。
很快,新田寅之介感覺意識逐漸模糊,歌聲以及周身的一切都在飛速遠離自己。
不消片刻……他的雙腳停止動彈,身體也不再掙扎了,整個人掛在麻繩上。
與此同時,惡臭難聞的氣味飄散開來。
這是窒息者的經典死狀:肌肉失去控制,大小便失禁。
新田寅之介怕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吧——剛剛還空無一人的身後,突然多出倆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前者是個五大三粗、蓄留長髮的壯漢,正是他用麻繩勒住新田寅之介的脖頸,硬生生將他勒死。
至於後者,便是那位在新田寅之介苦苦掙扎時,以歌聲送他一程的歌者。
這女人長得很美,皮膚白皙,五官秀美。
她年紀在20歲上下,充滿光澤的烏髮束成利落的高馬尾。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服裝很有特色。
不難看出,她身穿深黑色的和服,只不過她這件衣裳被裁剪得面目全非。
首先是兩隻袖子被裁掉,肩膀以下的手臂全都露了出來。
她的腰帶並非常見的那種包住整個肚皮的寬大款式,而是一根十分精緻的西式皮帶,勾勒出不堪盈盈一握的纖細柳腰。
大概是爲了提高機動力吧,她的下襬被剪得很短,一直裁至大腿中部的位置,顯得格外清涼。
兩隻小腳未穿鞋襪,而是套着厚實的黑色足袋。
足袋與襪子是兩種東西。
襪子就是襪子,而足袋更像是鞋子與襪子的結合物。
某些品質高的足袋,可以直接當鞋來穿,哪怕行走在野地也不會覺得硌腳或磨腳。
“他死了嗎?”
女人問。 “嗯。”
男人惜字如金地應和一聲,然後緩緩放下新田寅之介的屍身,將其平放在地。
緊接着,便見他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低聲道: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
……
狹長的鄉間土路只有馬埃爾一人的腳步聲。
冷不丁的,突然有倆人從他前方的路邊樹叢中閃身而出,擋住其去路。
待看清來者的面容後,馬埃爾頓時蹙起眉頭。
“牛鬼?濡女?你們這是?”
他一邊問,一邊低頭看向牛鬼……即男子手中的麻繩。
被喚作“濡女”的美麗女子微微一笑:
“奧爾良先生,雖然我們不知道你方纔在橘邸裡都談了些什麼,但從結果來看,你並不受歡迎呢。”
“就在剛纔,有個傢伙在跟蹤你。”
“此人的身手很不錯,而且跟蹤手法很老練。”
“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新選組九番隊的忍者。”
“不過,你現在大可放心了。”
“我們已經幫你擦乾淨屁股。”
濡女話音剛落,牛鬼便揚了揚手中的麻繩。
馬埃爾聞言,頓時沉下臉來。
“……牛鬼,濡女,辛苦你們了。”
濡女莞爾。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份內事兒。”
“竟然派人跟蹤我……”
馬埃爾說着轉過腦袋,眼望遠方……精準來說,是看向遠方的橘邸。
“奧爾良先生,請恕小女多嘴一句:令愛願意回到您身邊嗎?”
馬埃爾冷冷地回答道:
“這種問題還用問嗎?光看我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吧?”
濡女攤了攤手,作無辜狀。
“請恕罪,小女並非明知故問,更非有意嘲弄,只是想要確認一下。”
“哼!幾年不見,愛麗絲她……變化不小啊。”
“若是以前的她,不管給她幾個膽子,她絕不敢違抗我的命令。”
“而現在……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愛麗絲她以這種語氣來跟我說話。”
“真是一個不省心的繼承人啊……!”
“也罷!”
“就讓她再任性一段時間吧。”
“雖然很遺憾,但我現在確實沒有能力從‘仁王’手上搶人。”
“只能先暫且忍耐了。”
“繼承人固然重要。”
“但是,‘天沼矛’纔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除此以外的一切事務,都可以往後稍稍。”
濡女聽罷,立時朝對方投去雀躍的目光。
“奧爾良先生,說得好!”
“你我雙方已爲‘天沼矛’籌備良久。”
“漫長的等待,只爲了擲出的那一刻!”
“待我們擲出‘天沼矛’,幕府與秦津藩定會遭受重創!”
“屆時,再設法搶回令愛也不遲!”
馬埃爾微笑着點點頭,以示贊同。
“走吧,我們回長州。”
說罷,馬埃爾率先擡腳向前。
牛鬼和濡女一左一右地緊隨其後。
走沒兩步,馬埃爾再度轉過腦袋,朝橘邸所在的方向投去深邃的目光……
……
……
艾洛蒂的父親上門來要人——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沒有隱瞞的可能。
事到如今,艾洛蒂也不打算再隱瞞其身世了。
於是,她將其過往一五一十地告知給阿舞、總司等跟她親近的人。
“咦?!艾洛蒂,你原來是奧爾良的人噢!”——阿舞如是道。
果不其然,阿舞又是什麼都不知道……對於阿舞的無知,青登已經很習慣了。
從葫蘆屋的具體業務到桐生老闆的真實身份,再到艾洛蒂的身世,阿舞總是迷迷糊糊的,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她這一回兒與以往不一樣。
事實上,阿舞也跟青登一樣,老早就意識到艾洛蒂的身世不一般。
只不過,她隱約感受到艾洛蒂不想多談其過往,所以一直沒有去深究追問而已。
在得知艾洛蒂竟有如此曲折的經歷後,以佐那子爲首的諸女紛紛母性大發。
於是乎,近日以來,艾洛蒂簡直成了橘邸的團寵。
她每逢閒暇時分,就總會收到佐那子等人的邀請。
或是一起賞景,或是一起喝茶。
一來二去之下,她們的感情又變深厚不少。
好比說今日今時,總司又約艾洛蒂來吃金平糖。
“來,艾洛……啊、不,愛麗絲,快嚐嚐看!這是我剛買來的金平糖!因爲是新鮮出爐的,所以非常脆!”
總司說着攤開手中的紙包,露出裡頭五顏六色的糖果。
自打獲悉艾洛蒂的真名後,總司等人最近都在努力改口,轉用其真名“愛麗絲”來稱呼她。
艾洛蒂先是稱謝,然後一臉無奈地說道:
“總司姐姐,你們大可不必勉強自己。”
“‘艾洛蒂·昂古萊姆’雖是我的假名,但用了這麼多年,它也跟我的真名沒啥兩樣了。”
“我既是愛麗絲,也是艾洛蒂。”
“想用哪個名字來稱呼我都行,我不會介意的。”
說罷,艾洛蒂往嘴裡扔了幾顆金平糖,美滋滋地品嚐起來。
二女就這麼一邊啃着糖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話題拐到青登身上。
“總司小姐,我總覺得師傅他最近的神情不太好看,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總司聳了聳肩:
“唔……我也不太清楚。”
“‘長州征伐’在即,興許是事務繁忙、肩上的擔子空前沉重,他感到勞累了吧。”
“也有可能是因爲遲遲沒能找到可用來重鑄毗盧遮那的‘萬鍊鋼’,所以受此影響,心情沮喪。”
艾洛蒂眨了眨眼:
“‘萬鍊鋼’?”
毗盧遮那在京都夏之陣中遭受嚴重損傷,青登決定尋找“萬鍊鋼”以重鑄其刀身——對於此事,身爲財務室室長的艾洛蒂,自然有所耳聞。
只不過,因爲這並非自己的業務所在,外加上根本不懂鍛刀,所以艾洛蒂只知此事,並不清楚“萬鍊鋼”是何物,更不明白青登爲何執着於它。
趁着今日有空閒、有機會,她向總司問道:
“總司小姐,我很好奇,‘萬鍊鋼’究竟是什麼呀?”
總司歪了歪頭:
“唔……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萬鍊鋼’是一種非常罕見的鋼材。”
“以‘萬鍊鋼’鑄成的武器會呈現出烏黑的光澤。”
此言一出,艾洛蒂瞬間瞪大雙目,表情被強烈的錯愕所支配。
*******
*******
求月票!求推薦票!(豹頭痛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