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凌會和黃蓓兩人徹夜未眠,簡單的年夜飯後,又驅車去H市中心的湖濱公園看了煙花,再回到上堯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伴隨着春晚主持人的倒數,新春的鐘聲敲響,上堯鎮也迷失在了除舊迎新的鞭炮聲中。
凌會問她怎麼沒有走,黃蓓吃吃笑道:“不知道,反正我和老爸老媽沒趕上飛機,只能明後天才能回家了。”至於爲什麼會耽誤飛機,她也沒多做解釋。
可凌會卻知道自己又欠了她一個大人情,嘆氣道:“這下不知道要給你做飯做到什麼時候了哦。”
黃蓓哈哈大笑。
除夕,不再孤單。
七天的假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黃蓓在初二的時候終於離開了,凌會一個人度過剩下的五天時間,可能有了一段時間的緩衝,五天時間對他來說過得不算太艱難。唯一讓他介懷的是他怎麼都沒辦法聯繫上他老媽,自從年前娘兩通了個電話後,就音訊全無。
凌會抱怨道:“我要麼是石頭縫裡蹦出來,要麼就是在板坑邊上撿來了,大過年的一個電話都沒有。”
大年初八,營業部在慵懶的節日氣氛中重新開張,只有凌會和鄭劍兩個人。
鄭劍頭髮亂糟糟的,醉眼惺忪,顯然還沒從假日的放蕩中恢復過來,看看空蕩蕩的營業部,打了個呵欠道:“真是羨慕他們做外勤的,不用打卡出勤,想休息到什麼時候就休息到什麼時候。不行了,我得去補個覺,到飯點了再叫我。”
凌會無奈地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寫起了今年的計劃以及開門紅下半段的具體安排。
接下都很忙,大會小會一個接一個,開會之餘,凌會還去參加爲期一個月的壽險營銷管理培訓,團隊裡的人陸陸續續歸位,繼續開門紅的收尾。
忙碌的二月份很快過去,上堯雖然沒有繼續一月份的神話,本月的業績也超過了五十萬,鄭文竹的業績繼續高更猛進,她透露說白月素也不反對她做這份工作,反而幫她介紹起客戶來,以白月素在H市的人脈,她的客戶資源幾乎不會枯竭。
陳帆則主動去S人壽又挖了八個人過來,這次他並沒有掛到自己名下,反而一股腦塞給了鄭文竹。按照凌會他們之前商定的計劃,鄭文竹只是充當一下名義上的推薦人,等到陳帆團隊成型了,根據基本法規定就會自然而然地與鄭文竹脫離血緣關係。陳帆當時也贊同這個建議,畢竟讓他跟着一個小屁孩幹活他心裡也不願意,但是自從白月素給他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又加上開門紅鄭文竹恐怖的表現,他立刻打消了這個主意。
有這麼牛的大主管在前面遮風擋雨,引領士氣,不比自己直接領導強麼?再說鄭文竹又不管團隊的事,團隊的大小事宜都是自己在處理,和真正的大主管沒什麼不同,陳帆是個想得通的人,自然做了最好的選擇。
如此,營業部裡最後一絲隱患也在他的主動退讓下消弭,而鄭文竹既秦含清之
後,成爲了上堯外勤團隊另一面旗幟。
而樑震也順利地搭建好了晉升的架構,能在開門紅前火線馳援,上堯也不能虧待了他。至於黃蓓也在開學後回來了,只是那個時候凌會已經出發培訓了,兩人也只能用電話和短信聯繫。
在省公司參加培訓的凌會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只關心三月到了,去深圳的行程也該啓程了。
三月十二日,凌會回到了上堯,迎接他的是人力擴張了一倍有餘的大團隊,鄭文竹搞了次規模宏大的歡迎儀式,爲離開了三十天之久的凌會造足了聲勢,後面進來的新人看到鄭文竹對凌會的信賴和倚重,自然對凌會這個組訓有了深刻的認識。
“哈哈,我策劃的怎麼樣?”進了辦公室,鄭文竹就邀功道。
凌會讚許地點點頭:“嗯,似模似樣,文竹你有時候也不要把全部事情交給陳帆做,你自己也要學着做下團隊的管理和領導。”
鄭文竹臉色瞬間垮了下來,捂上耳朵道:“不聽不聽,這些東西太麻煩了,我纔不要去管呢!”
一旁的幾人都哈哈大笑,鄭劍怪里怪氣道:“文竹如此清新脫俗的女子怎麼能被這些俗物所擾?這不是有你在操心麼?……你回來了就好,你不知道這一個月,我也快煩死了,你去郵箱裡看看,裡面有這個月要上交的表格和文件,昨天晚上我就整理好發給你了。”
凌會點開郵箱一看,有將近三十封未讀郵件,全部都是轉發過來的,某些原始原件的發件時間竟然還是二月份,他不禁垂頭道:“你不會吧,二月份的文件都還有沒處理好的?”
秦含清適時打擊道:“不是還有沒處理好的,而是你走之後他一個都沒有處理,連早會的PPT都讓我做,比豬還懶!”
鄭劍耍起了無賴:“能者多勞麼!屬下有這麼多能幹的人在,我做領導的負責下達任務就行了,這就是管理的藝術!”
“是偷懶的藝術吧?”鄭文竹扮了個鬼臉,“秦姐姐說得沒錯,你的人就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鄭劍問道。
衆人異口同聲答道:“真jian!”
一陣鬨笑後,凌會面露難色道:“十分不好意思啊,鄭經理,這些文件恐怕還是得您來處理,我想請一個禮拜的假。”他把下載下來的所有附件做成了個壓縮包給鄭劍全部發回去:“我要去趟深圳,所以這些東西就麻煩你,我已經,整,理,好了發給你了。”
鄭劍跳了起來,剛要說不同意,卻被秦含清和鄭文竹要殺人的眼光生生制止了,總算是想起來深圳對凌會的重要意義,換上諂媚的笑臉道:“行,行,那你去吧,我自己來就好了……那個,樑震,你會打字吧?”
樑震愣了下,點點頭:“會啊。”
“那好,等下我來口述,你來打字。”他決定將他懶豬的作風貫徹到底。
不過此時沒有人關注這點小事了,他們都很擔
心地看着凌會。
凌會見衆人憂慮的表情,笑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我這麼大個人了,出趟遠門應該不用這麼擔心吧?”
秦含清欲言又止,輕嘆氣道:“哎,早點回來。”
樑震起來拍拍凌會的肩膀:“兄弟,別心急,別忘了這裡大傢伙都等着你呢。”
鄭文竹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眼眶有些溼潤,哽咽了幾下大聲道:“無論你找的到找不到,你都不許尋短見,在那裡自殺可沒有人收屍的!”
旁人大汗,這小丫頭果然什麼話都敢說啊!
凌會頗爲感動,微笑着道:“放心,要自殺我也回來自殺。”
“這還差不多……不行,回來了也不許自殺!”
衆人都被鄭文竹逗樂了,秦含清颳了下她的鼻子,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如家般的溫暖讓凌會很享受。
傍晚,凌會去找黃蓓,卻發現門窗緊閉,而打她的電話也關機了,他搖搖頭便去他租住的地方整理一下,其實沒什麼東西,自從他出院後他就一直住在營業部,這裡充滿了她的身影和痕跡,一旦踏入就忍不住沉淪。
但凌會也沒有把房子退了,他忍受不了這個裝載了幸福約定和淚水的地方成爲別人的住所。
他在小房子裡呆坐了半個小時,收拾了心情起身離開。他去銀行查了下餘額,上個月發了一萬多的工資,路費不用愁了,機票也讓鄭文竹幫他定好了,萬事俱備,小潔我來找你了!
一晚上他睡不着覺,像古時要出征的戰士,滿懷期待又有前途未卜的擔憂。
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凌會早早起來洗漱乾淨,只等鄭文竹他們過來道個別就出發了。
默默等待了半個小時,凌會的手機突然吵鬧起來,打破了世界的寂靜。凌會拿來一看,竟是黃蓓打來了。
“剛好跟她道個別。”凌會接起了手機:“喂……我要出發去深圳了,昨晚去找你你不在家。”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凌會卻隱約聽到抽泣的聲音,急忙道:“喂?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抽泣聲漸近,黃蓓哽咽的聲音終於響起:“喂……喂……凌會……嗚嗚嗚……”話沒說整句,就已泣不成聲。
“怎麼了?乖,先別哭,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凌會焦急地問道。
黃蓓好不容易暫停了哭泣,嗚咽道:“凌會,我媽……我媽她……她……住院了!”
“住院了?生病了?醫生怎麼說?”
“嗚嗚嗚嗚……”一分鐘難以抑制的哭泣後,黃蓓終於答道:“癌……癌症……”
凌會驚呆了,而那一邊,黃蓓也崩潰了,傷心地,絕望地大聲哭泣!
他下意識地問清了黃蓓母親所在的醫院,急匆匆起身要往那邊趕去,可走到一半,他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到了牆邊的行李箱,愣愣地站在那裡。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