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凌會嘆了句古人成不我欺，快步上前和三人打招呼。
尤華笑眯眯地看着他，石明理跟在他身後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就像兩隻奸計得逞的大灰狼看到小綿羊似的，凌會頓覺背後一陣發涼。
“營業部的這些佈置都是你弄的？”尤華問道。
凌會點點頭，他有些莫名其妙，公司的兩個大佬怎麼會跑到上堯這個鳥不生蛋的破地方來，演得是哪齣戲啊？
尤華頗爲滿意：“搞得不錯，這樣纔有個營業部的樣子，老石你說是不是？”石明理露出質樸的笑容：“尤總說得對。”
“好了，鄭劍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等下咱們好好聚聚，現在讓我和凌會說兩句，你先去忙。”尤華揮揮手，鄭劍應了聲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凌會，回辦公室去了。
尤華指着客服室道：“走吧，我們進去說。”
凌會跟着兩個大佬進了客服室，尷尬地發現凳子不夠，又跑去培訓教室拿了一張凳子過來，然後小心地坐到了凳子前半部分，豎起耳朵聆聽領導的指示。
尤華坐在桌子後方，石明理則在他的左手側，兩人一起盯住凌會，看上去就如同警察審訊犯人的場景。凌會甚至有一絲錯覺，腦後是不是寫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安靜且緊張地等了半分鐘後，尤華纔開口道：“看來，老張說得不錯，把你放到這裡鍛鍊鍛鍊有好處。”
這是鍛鍊嗎？明明是折磨好不好？凌會一肚子的苦水，臉上還得笑容滿面道：“謝謝尤總栽培。”
“呵呵，不用謝我。”尤華擺擺手道，“我在幹江呆了五年了，看着幹江從無到有，從有到強，帶出過很多管理幹部，但是周涼還有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們是唯二的從外勤主管轉爲內勤銷售管理的，但你和周涼也不一樣，至少周涼在業務團隊呆了快兩年，你才幾個月？”
凌會笑得很乾，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過，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優勢，比如衝勁，幹勁，我都看得到；你還是管理專業的畢業生，在管理方面有理論基礎，還有在支公司都能數得着的演說能力，都是你的優勢，你用好他們，用最短的時間積累足夠的經驗，能成不成也看你自己了。”尤華慢慢說道，他在公司裡話一般不多，難得聽他一次說這麼些的。
凌會臉色鄭重，他能聽得出來尤華在教他，在這個時候就不能還帶着情緒了。
“好，其他話也不多說。你還在試用期吧？本來是三個月的，我給減少到一個半月時間，到開門紅結束，要是上堯拿出五十萬以上的業績，你試用期結束，並且你定級的時候給你定中級組訓，如果達成三十萬以上，那隻能給你初級組訓的職級了；當然了要是三十萬都沒有，你有多遠就滾多遠去，咱們幹江支公司不養廢物。”尤華大聲拍板道。
凌會聞言立刻就傻了，三十萬以下就滾蛋？上堯最近三年開門最高的一次才三十三萬吧？平均大概就二十五六萬的樣子；而且到三十萬纔是初級組訓的定級，初級組訓的待遇也只是兩千二的底薪
加上0.3%的業績提成吧？和中級組訓四千的底薪、0.5%的提成差了整整一倍啊！可是中級組訓要五十萬的業績目標，就上堯眼前的狀況，別說五十萬了，能有二十萬都謝天謝地了！
他趕緊舉起雙手道：“尤總，您還是現在把我開了吧。”見尤華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緊接着說道：“不是，您看看咱們營業部現在的情況，要啥沒啥的。剛有個小團隊跳槽，營業部的大主管還在醫院躺着，開個早會連個人都沒有……好吧，這些都不說了，您看看營業部連基礎的設備都沒有，至少給配個查詢機，培訓教室的那些設備也修修好對不？馬要跑也得有草吃吧？要是餓着肚子，您還是趁早把我開了吧。”他雙手一攤，閉着眼睛不停搖頭，一副憊賴的樣子石明理看了忍俊不禁，連忙強忍笑意別過頭去。
尤華也暗自覺得好笑，依然板着臉道：“你還以爲我不敢開了你啊？哼！放心，我既然給你定目標，就會把要用的東西給你配好，不管是物還是人。”
“配好就行配好就行，”凌會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道：“您看查詢機別給我們二手的啊，等用着壞了送去支公司修也不方便，還有投影好像亮度不夠了，換個LED燈源的應該也不貴，還有那個兩個破音響，我都懷疑如果營業部開創業說明會都會影響公司形象啊……”
他一拍腦袋：“對了，還有人，尤總，我剛問四部要了個人，您不會反對吧？”
尤華差點被他獅子大開口的樣子氣到了，眯眼微微頷首：“不反對，公司還給你找了個外勤團隊的主管來。”
“啥？啥主管？”
“尤總特地問市公司要的，很厲害的一個分部經理，他來了你外勤團隊的事務就有人挑頭了。”石明理解釋道。
“要是發配流放的**色，我寧可不要！”凌會義正言辭道，他心中對這個分部經理很不以爲然：開玩笑，分部經理哎，就算是市分公司的領導看到他們都得笑臉相迎，哪有隨隨便便送人？送來的估計都是殘疾發配的貨色，總不能把那個“夢之隊”的分部經理派來吧？如果來的那個跟姚麗華那樣，凌會寧可自己親自動手。
尤華眼珠一倒：“別蹬鼻子上臉啊。這麼說吧，他一來，你三十萬基本考覈他一個人可以幫你搞定一半。”
“哦，那還湊合。”凌會小聲嘀咕道，可房間就這麼大，尤華他們怎麼可能聽不到，“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石明理善意地警告道。
凌會癟癟嘴，他還真不怎麼看得上一個月十五萬的分部經理，畢竟他一個月也拿下過二十五的業績，更別說還有個更怪物的鄭文竹了。如果這個分部經理只會做業務的話，那就是DOTA裡面的超級步兵，要他何用？他不由想到了市分公司電梯口看到的那一幕，在他心中理想中的分部經理須是像秦含清那樣的，能給一個團隊靈魂。
尤華又交代了幾句，看看時間不早了起身要離開，離開前，尤華停下來語重心長地對凌會道：“你要明白公司放你到這裡的意義，別的不說，今年半年內上堯的壽險公司從兩家激增到九家，他們在佈局，咱們公司也在
佈局，你自己好好想想。”
凌會聽得一頭霧水，但也被這種增長速度嚇了一跳，從兩家保險公司變成九家保險公司，上堯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關注的呢？
鄭劍揮手不停，目送尤華的車子遠走，他瞟了眼還在沉思的凌會道：“別想了，就三個字：拆遷戶。”凌會眼睛一亮，近兩個禮拜來他就看到上堯人住的很多是整齊劃一的兩層小房子，而街道上各種工程車輛來往得也比較多，當時他也沒大注意，聽鄭劍這麼一提醒，他頓時明白過來了。
跑回到客服室，他打開電腦開始查詢上堯的信息，幾分鐘後便明白了：“原來如此。”上堯是幹江區擴展經濟增長點的一個重要規劃區域，去年開始就着手在這邊修建新的經濟開發區，並且從這裡和江對面的江濱開發新區連成一塊，最終的目的是在十年內，在這裡建起濱江新城的經濟區塊。
從這個角度上說，上堯必定是各家壽險公司的兵家必爭之地，且不說以後這裡的人口容量和經濟發展狀況，就說當下如此多的拆遷戶就有了重大的價值，要知道H市這次拆遷，上堯七成的村子都被拆了，而每戶人家至少都有一百萬以上的經濟補償，戶口多點的甚至有三四百萬的存款，一夜爆富說的就是他們。
可是爲什麼上堯的業績最近兩年也沒有太大的改觀呢？凌會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道：“肯定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不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有時間的話，還是要去市場一線轉轉。
打定了主意，凌會迎來了在上堯的第一個安眠之夜，他也不住在營業部了，在上堯鎮上租了房子，在這個不足二十平方米的農家小屋裡，一陣陣鼾聲極有韻律地傳出來。
第二日一大早，凌會早早地就到了營業部，爲了迎接今天到來的兩個人，他把自己收拾了乾乾淨淨，一頭短髮用啫喱一根一根打上直衝天空，勉強達到了遠看彪悍近看精幹的效果。
八點十分，鄭文竹率先到了，和凌會激情擁抱了後，被介紹給了鄭劍，昨天兩位大佬來過後，鄭劍今天破天荒地沒有帶上酒瓶來營業部，收拾得也挺乾淨，給鄭文竹留下了不錯的映象。
又過了二十分鐘，暴躁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到了營業部樓下低了下來，凌會心頭一跳：“來了！”他和鄭劍拉着鄭文竹在門口站好，畢竟對方是個分部經理，首次見面還是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關車門沉悶的聲音響起，然後就傳來了“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踩地時獨有的清脆聲響，凌會心道果然是個女人，希望是個美女吧，這是他唯一的，小小的奢望。
“咯噔”的聲音越來越近，不一會就轉到了樓梯口，凌會豎起耳朵，聽到了一句低聲咒罵，和凌會初次到來一樣，吐槽無沙大街這個名字。
凌會會心地一笑，咒罵聲伴着腳步聲滔滔不絕，聽着聽着，他的臉色微微凝滯：“不對，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不會是她吧？……難道真的是她？尤總，連她都能被你弄過來來？您也太能折騰了吧？”直到一道修長的身影亭亭玉立在樓梯拐角處時，凌會猛地咬住了下嘴脣：
蒼天啊，竟然真的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