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縣直派出所,毫不誇張地說承擔着整個墾縣公安局一半的出警量,每天大約會出十七八個警情,警情除了打架鬥毆、盜竊等隸屬於公安機關管轄的以外,還有很多類似於糾紛,甚至是一些無效警等雖然不屬於公安機關管轄,但是羣衆報了警,還是需要我們不得不去處理的警情。
在2006年的時候,基本上公安系統已經在迴避“四有四必”了,畢竟公安也是人,不可能說什麼事情都由公安來做,所以我們內部已經很少有人提這些事情了。但是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了,工作了不到一年的經歷讓我明白了,公安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以說除了老婆生不出孩子,不會打電話報警,其他的不論大事小事,人們都會拿起電話撥打110,很多時候,甚至讓我都覺得哭笑不得,無計可施。
記得那天是週末,中午十二點多,我剛剛出完警回來,想着是可以去食堂找點吃的,墊吧墊吧。還沒等坐下,報警電話就響了,有人打架。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一邊跟報警人聯繫,一邊趕往報警現場。報警地點位於墾縣一個老舊的小區,一到樓下就看到在樓梯口站着好多的人說着話指指點點的,我仔細的一聽,可以聽到爭吵的聲音,我帶着人循着聲音到了三樓,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了七八十歲的老大娘,頭髮都白了,渾身顫抖。我趕緊問,“大娘,是您老報的警嗎?”
“不是,大娘搖了搖頭,是裡面人報的警。”大娘說完就閃開了房門,把我讓進了屋。
到了屋裡,我看到兩個三十來歲的男女正在激烈地爭吵,男的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上一看就非常的有藝術氣息,女的長得十分的白淨漂亮,畫着淡淡的妝容。兩人看到我進來,都朝着我走了過來。
“民警同志,您來的正好,您給評評理。”不等我說話,那個長頭髮的男的就過來拉着我的手說。
“不好意思,請您放手,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我抽出自己的手,打開出警本,準備記錄。
“其實也沒啥大事,都是兩口的事,正好您來了,您就給評評理,看看我倆誰對誰錯。”長髮男的繼續說。
“對,就讓民警同志說說咱倆到底誰對誰錯。”一直沒有說話的女的也走了過來。
“您倆彆着急,一個一個的說。只要是我可以給你們做主的一定給你們分出對錯。”我認真地說道,可是聽完他們的訴說,我就發覺我把話說的太滿了。
事情是這樣的,年輕的男女是一對新婚夫妻,孩子剛剛滿週歲,兩人都是離了婚,然後彼此結的婚,由於購買房子的時候,女方的母親,也就是給我開門的老大娘拿了八萬塊錢,所以事先說好,大娘可以在房子里居住。
這不今天週末,兩人就商量着把孩子給老人帶着,他們二人過過二人世界,親熱親熱。事情就出在這個親熱上,男的強烈要求可以找點刺激,在客廳沙發上親熱,女的就說自己的母親在家,沙發上不方便,還是在臥室好。兩個人就是因爲到底是在臥室還是沙發,僵持不下,繼而爭吵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打電話報了警,讓我給他們評評理,到底應該在哪兒親熱。
那時候的我,剛剛參加工作,還沒有結婚,一時間被倆人給問住了,看着兩個人徵求詢問的目光,我是啞口無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倆人看我不說話,卻不樂意了。“怎麼着,你們警察不是有難必幫嗎?這點事就處理不了了?”我從來沒覺得是如此討厭一個人過。
“抱歉兩位,你們的問題我還真的沒辦法給你們做主,要不這樣吧,你們可以猜拳決定,也可以扔硬幣,實在不行,哥們兒您就受受累,白天在臥室親熱,晚上沒人了,您再在沙發上親熱,您看行嗎?”我都能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發燒。
“唉,我說你這小夥子怎麼回事,你是笑話我們兩口子,還是消遣我們啊?我要投訴你。”這時候那個女的上來抓住了我的衣服領子。
“大姐,這事您想怎麼解決啊,畢竟是你們兩口子的事情,我還真的不好說。”我露出無奈的表情。
“不好說,我們報警就是想讓你們警察公平公正的給我們拿個主意,你跟我們說不好說,還說什麼可以猜拳決定,你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聽了這話,我就有點窩火,這都是什麼事啊。但是還是要強迫自己必須要冷靜,還得微笑,我也知道我當時肯定笑的很難看。
“大哥大姐,我一看您們二位就是有頭有臉的知識分子,也都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呢,就是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對於你們在哪兒親熱我真的沒辦法給你們下結論。我只能說你們可以繼續商量,但是有兩點必須做到,第一不能聲音過大影響左鄰右舍的休息,第二不能因爲這事互相廝打,影響夫妻感情。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你們兩位繼續協商吧。”在兩口子愣神的功夫,我逃也似的跑出了他們家。
這也是我第一次面對警情無計可施的時候,當然後來遇到了更多的奇葩的警情後,我就逐漸的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