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錯了事,我也遭到了報應,我賠上了我的健康甚至生命,而你呢?孫建新,你做的這些遲早也會有報應的。”宛如突然以一種仇恨的口吻說。說完,宛如回過身,又露出那種恬然的笑容去面對她的家人,“爸,媽,阿姨,你們保重,我走了。”她牽起馨馨的小手,神色安然的走進檢票口。
孫建新的心突然變得空蕩蕩的,他站在候機室的大落地窗前,看着載着宛如的飛機沖天而起,他神色木然,兩滴傷心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他終於失去她了,這麼多年的依戀已經變成了習慣,儘管宛如一直在鬧離婚,可是他卻從沒有想過他們會真的離婚,他始終堅信,林宛如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在得知宛如患了癌症那天,他曾經有過一次要失去她的感覺,但那種失去,是生死離別的害怕,可是今天,他看着宛如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他知道,他徹底失去她了。雖然現在的宛如已經變得不象以前的宛如,胖胖的身軀,又短又稀的頭髮,但是在他眼裡,宛如還是以前那個刁蠻任性、美如天仙的宛如,宛如在他心裡永遠都不會變,她那柔嫩的肌膚,纖細的腰肢,修長而筆直的腿,還有她那濃密的秀髮,明亮而俏皮的眼睛,都深深刻在他心裡,永遠都不會變。
獨自開車回家,家裡一切如就,只是少了宛如的身影,雖然他和宛如已經很少有說話,但是,他知道,她就在他的隔壁,他的心就很踏實。可是現在,空蕩蕩的房間靜悄悄的。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合衣躺在牀上,隱約中,有人穿着拖鞋在走路,是那種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走着,他猛的坐起來,衝到客廳,可是什麼都沒有,他又衝到浴室,還是什麼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出現在幻覺。每天晚上,他躺在自己的臥室裡,宛如都是這麼走路的,輕輕的、小心翼翼的,他已經習慣了傾聽她這種走路了聲音。想起來了,以前宛如不是這樣的,到哪都是大大咧咧的,走到哪哪都響,是從什麼時候變得?孫建新不禁想着,是從什麼時候變得直走路這麼小心翼翼的?
他晃了晃頭,看到牆角那隻蒙了一層布的牀。他彷彿又聽到宛如哀求的聲音:“建新,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放過我吧。”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建新,不要這麼對我,我是清白的,我沒有對不起你。”
“建新,放過我吧,我受不了了,建新……”
“我恨你,孫建新,我恨你……”
“孫建新,你是我第一個男人,在你之前,我沒有和任何男人有染,是你毀了我的一生……”
那一句句帶着血淚的哭喊不停的響在孫建新的耳邊,他不得不用雙手捂住耳朵,將頭藏進被子裡。他的淚不受控制的涌出來,他喊起來:“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宛如……”他叫,接着他放聲大哭起來,那淚水裡有悔恨,有自責,還有羞愧。胡娜去世時,他曾經大哭過一次,這是他第二次大哭,如果說胡娜的死對
他來說猶如失去了一個知己,那麼宛如的離去對他來說就是失去了生命中的寄託,生活中的希望。
李妍已經住進了孫家,孫父每天象是捧着一件精緻的瓷器一樣,小心翼翼,孫母和兩個女兒看着孫父象供祖宗一樣的供着李妍,心中雖然不滿,但也不敢說什麼。宛如走後,孫父催孫建新快與李妍完婚,孫建新象是每天象是失了魂似的,無精打采,看着李妍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不得不與李妍登了記,領了證,但他沒有舉行婚禮,只是將自己的行李搬到了李妍家。李妍雖然有些不高興,但她知道此時不宜要求過多,那個女人還在他心裡,她可以等,等他徹底忘掉那個女人,好在,她有兒子,兒子是拴住他的唯一法寶。
孫建新不想讓李妍住到他和宛如的家裡來,那裡只能屬於宛如,任何女人都不能代替她。儘管宛如走時,將房子交給了他,可他卻沒有動那房子裡的任何一件擺設,他經常會回來看了看,那屋裡還留着宛如的氣味,那股淡淡的香氣,只屬於宛如的香氣,始終在那個房間裡飄蕩,他躺在宛如的臥室裡,彷彿宛如就在身邊,他沒有別的祈求,只想在心底保留一些宛如的記憶。
李妍就快分娩了,孫建新本不想將她安排在自己的醫院裡,可是孫父卻不同意:“爲什麼不能去你的醫院,好歹你是院長,怎麼也有個照應,去了別的醫院,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
李妍也不高興的說:“我們已經結婚好幾個月了,可是你從來不肯把我介紹給你的同事和朋友,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呀?如果你後悔現在還來得及,趁着孩子還沒有出生,我們離婚,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你已經和那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離過婚了。”
孫建新蹙着眉說:“胡說什麼呢?”
“我怎麼是胡說了?看看你一天魂不守色的樣子,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你把我當你老婆了嗎?現在孩子就要生了,你竟然都不敢讓我在你的醫院裡生,你說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已經壓抑了很久的李妍終於爆發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討好着公婆,討好大姑姐,爲他們買這買那,還許諾着,以後幫公婆換個大點的房子,幫下兩個大姑姐開店做生意,其實她心裡一直很委屈,她做了這麼多,竟然換不來孫建新的一點笑容,他每天象是一個沒有表情的木頭人似的,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有時她甚至都懷疑孫建新在外面已經有了別的女人了。
“行了行了,別囉嗦了。”孫建新不耐煩的說:“想去哪就去哪,行了吧。”孫建新一甩門,走了出去。李妍扶着腰,挺着大肚子,氣得一跺腳。
李妍住進醫院的時候,孫建新並沒有聲張,他在安排房間的時候,也是刻意的將李妍的病房安排在比較偏遠的一間高間裡。孫建新的父母和姐姐都陪着李妍到了醫院,孫父的臉上始終掛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醫生帶着護士來查房的時候,見到孫建新,奇怪的打
着招呼:“孫院長,原來您在呀。”
孫建新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是您的親戚嗎?”醫生一臉討好的問。
還沒等孫建新說話,李妍就傲慢的說:“我是他老婆。”
那名醫生立即吃驚的看了看李妍,又看了看孫建新,孫建新含糊的說:“那個,我那邊還有個會,我先走了。”
“好,孫院長您去忙吧,這邊我們會好好照看的。”醫生忙說。等孫建新走出病房,那醫生遲疑的問:“你,真是孫院長的老婆?不是說他老婆去美國治病了嗎?回來了?”
宛如的手術是在這家醫院治的,醫院上下沒有不知道孫院長的老婆得了什麼病,大家還都對他抱以深深的同情,曾有一度,這個話題曾在醫院裡被醫生護士掛在嘴邊。可沒想到,眼前這個即將生產的孕婦,竟然說她是孫建新的老婆,這怎麼能不讓人吃驚?
李妍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她一撇嘴,“他們早離了,沒見我都要生孩子了嗎?那個女人還能生嗎?”
“哦。”醫生恍然大悟,她囑咐了幾句應該注意的事項,便急急退了出去。
一出病房門,那醫生就問身邊跟着的護士:“你剛纔聽清了嗎?那女人是說她是孫院長的老婆吧?”
“當然,真真切切的。”護士認真的說。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孫院長怎麼這樣呀?”醫生從心裡發出一種不滿的聲音。
護士一拉她的袖子,指指了病房,兩們趕緊離開了此地。
一時間,孫院長的老婆在醫院生孩子的事迅速傳開了,大家對此議論紛紛,褒貶不一,有的說: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老婆得了那種病,哪個男人受得了,每天抱着個象發麪麪包似的女人,得難受,離得對,離得好。有的說:聽說孫院長是由他老婆家一手扶持起來的,他老婆一得那種病,他就離了婚,真沒有良心。
孫建新站在辦公室的空前,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都在那交頭接耳,臉象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火燒火燎的。可是,事已至此,他已別無選擇,逃避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他情緒低落的走進李妍的病房,媽媽見兒子臉色不好,忙關心的問:“建新,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沒事。”孫建新落寞的說。
“建新,我想吃餃子。”李妍撒嬌似的說。
孫建新不耐煩的說:“吃什麼餃子,一會我到食堂給你打點飯,你們將就着吃點吧。”
李妍不高興的說:“爲什麼要將就着吃呀,萬一我一會就要生了,上了產牀就什麼都吃不了了呀。”
孫父忙說:“對,對,李妍想吃,就是我孫子想吃,老婆子,你去給李妍買餃子去。”
孫母默默的嘆了口氣,住門口走去,李妍在後面喊:“媽,我要吃酸菜餡的啊。”
孫建新厭煩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跟着媽媽走出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