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書庫】【www】.【774】【buy】.【com】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燃文書庫(7764))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
靜,很靜,特別靜。
樊園中央處,臺子上面坐滿了名家才俊,臺子下面站滿了書生士子,燈光搖曳,人影晃動。
這裡雖然站滿了人,可是卻聽不到人說話,只能聽到鳥叫蟲鳴,還有不遠處樊樓裡面的陣陣行酒的歡笑聲。
這些人明明都是大活人,卻全都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樣,一個個形態各異,一動不動,不過雖然他們沒有動,身子也都各有姿勢,不過他們的表情卻都出奇的一致——震撼!
有兩個人除外,那就是臺子中央的兩個人,一個神態自若,微微上翹的嘴角有些洋洋得意;一個面色鐵青,渾身上下似乎都在顫抖。
當然,還有一個女子此時雖然也已經石化,可她的面色卻是慘白的,似乎剛纔那一瞬間被人硬生生的從身體裡抽出了什麼東西一樣。
——女子是李清照。
“好…好詞!可流傳千古也!”
拍手讚歎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臉虛弱和哀怨的李清照,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何虛弱爲何哀怨。
這是詞會開始以來,李清照第一次開口對詞稱讚,而且還是對她夫君對手的稱讚,這種份量在這詞會絕對是無可撼動的,可想而知這詞的不凡,竟然能讓李清照心甘情願的爲之折服!
李清照話音剛落,臺上臺下醒悟過來的才俊文人們頓時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不休了起來,語氣中滿是讚歎和幸福之感。
能見證千古名詞的誕生,對於每一個文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自默唸出《醉花陰》後,武植先是在心裡對李清照抱歉了一番,接着他便一直在看小七了,眼神裡面滿滿的都是秋波。
小七萬分激動,她大眼睛神采奕奕的盯着武植,眼裡滿是仰慕和崇拜,有一些欣慰,欣慰她的星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還有一些幸福,只是她這種幸福和別人都不同。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妙啊妙!好一個‘暗香盈袖’!當浮一大白!”
在臺上首座的周老先生說完,喜不自勝,直接拿起酒壺對嘴吹了起來。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這句更是絕了,這要經歷怎樣的寂寞怎樣的哀怨,才能寫出這樣的妙句啊!這真的只是一個男人作出來的詞嗎?”
幾個名家品讀後,看武植的眼神怪異了起來,他們在想,武植要麼是個變態,要麼就是個女子,此刻他們好奇的真想撕開武植的衣服看個究竟。
武植感覺到背後一涼,回頭見幾位老傢伙色迷迷的眼神後,立刻瞪了他們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們不要對自己亂來……
……
“假的!一定是假的!”
顫抖了好一會,臺上的趙明誠終於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來,此時臺上臺下人人都在品讀武植那首詞,誰還記得他剛纔那首《醉花陰》?
“這一定是他抄襲的!”趙明誠吸引到衆人的注意力後,立刻指着武植恨恨道。
“抄襲?難道又是抄襲你家娘子嗎?”冷冷看了趙明誠一眼,武植轉頭對李清照問道:“李先生,不知你有沒有作過這樣的詞?”
李清照望着武植,又看了看趙明誠,難堪的搖了搖頭。
“我不曾作過這詞……”
武植恭敬的對李清照頷首以示謝意,其實這裡面更多的還是抱歉,這《醉花陰》可不就是你李清照創作的嘛!
“就算不是我娘子,那這詞也一定是別人作的!絕對不是他能作出來的……”趙明誠手指武植,肆意道。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絕對不是他?”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絕對不是我?”
小七和武植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對趙明誠追問了起來,確實趙明誠就是氣量小,根本是誣陷。
“他連童生都是不是……”趙明誠毫無底氣道。
“你倒是進士,你怎麼作不出來?”小七伶牙利齒,直說的趙明誠無言以對。
見趙明誠瞠目結舌,武植環顧四周,信誓旦旦道:“這詞確是我作,諸位都是學富五車之人,之前有誰聽過這詞嗎?”見衆人紛紛搖頭,武植繼續道:“若是誰能找出任何一人比我早作出這詞……就算我抄襲!”
詞大家都沒聽過,而且武植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所以大家都不再懷疑武植了。
這時,剛纔奚落過武植的那些人,個個都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大多數人看武植的眼神都是充滿了複雜的神色,想崇拜,想讚美,可是又因爲武植沒有功名,他們這羣人有舉人太學生,更有進士官員,就算武植作出這等妙詞,他們還是對武植的白身,很在意。
“明誠,快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見趙明誠也一臉的難堪尷尬和無地自容,周老頭立刻對他道,畢竟是宰相的兒子,大家都要照顧他面子。
“等等!趙公子,在下也有一新詞,想讓你也對一對詞牌!”
趙明誠剛想甩袖子離開,武植立刻叫住了他。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這劇情反轉的太快,剛纔還是趙明誠找茬,這會又變成被找茬的開始發難了。
趙明誠被武植叫住後也是一怔,不過馬上他那股子高傲勁又上來,冷哼一聲後,便堪堪停下了腳步,一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神態。
臺上臺下的其他人,對武植向趙明誠發難,都沒有太多的期待,畢竟趙明誠已經成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你一個連功名都沒有的人,就算作詞有些天賦,但是也不可能總是作出剛纔那樣的千古名詞吧?
所以,大家都認爲,這個周公子想反過來爲難趙公子,那真是找錯人了。
“趙公子請仔細聽好了,我這首新詞叫《聲聲慢》。”武植朗聲道,接着他開始儘量按照詞的意境,背誦起了原李清照的另一首絕唱:“《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摻慼慼。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兩盞三杯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着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是我去年秋末所作。”
末了,武植不要臉的加了一句。去年秋末,武大郎確實挺悲催的。
這次詞唸完後,沒有剛纔的那般寂靜,有的只是臺上臺下的一片輕聲啜泣……
臺上周老頭和幾位名家已經哭的淚流滿面了,那些才俊們也都個個滿眼的淚水,詞會的文書剛把武植的詞騰抄下來後,便被人蜂涌搶了去,搶的人也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爲什麼會哭?
因爲幸福!
滿滿的幸福!
孔子曰:朝聞道,夕可死矣。
對於文人來說,好的文章,精妙雋永的詩詞,便是他們的道。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他們居然連連聽到兩首曠古爍今的好詞,他們如何能不倍感幸福,以至於幸福興奮到流淚?
李清照也已經流淚,她流淚不是因爲幸福,相反,她心裡空落落的,似乎一下子心就被人掏空了。她流淚,也是因爲覺得這詞太好,太妙了!同時,她很傷感,傷感這種好詞妙詞爲何這麼早就被人作了出來?
若是晚點被人作出來,那麼自己會不會有機會作出這樣的好詞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李清照默唸着這詞,看着臺上瑟瑟發抖的趙明誠,苦笑了下,她想着自己出生官宦顯貴之家,從小衣食無虞,天賦卓絕,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後又嫁給這樣一個疼愛自己,且還是丞相之子的丈夫,夫妻二人兩情相悅,志趣相投,哪裡懂的愁的滋味?
以後也更寫不出這種悽美愁苦的詞句來了。
——想到這裡李清照嘆息着,釋然笑了起來。
“這位周公子,你連出兩首妙詞,讓我等如臨饕餮盛宴!心滿意足!請受我等一拜!”
此時,哪裡還有人管趙明誠對出對不出詞牌,一把擠開趙明誠,周老頭帶着一衆名士將武植圍住對他躬身拜了一拜。
就連那些心高氣傲的才俊們,也不得不低頭,跟着名士們對着這位沒有半點功名的白身,拜了一拜!
武植對衆人禮貌笑了笑,旋即他踮腳看到小七,對小七逗趣的招了招手。
“七兒,快過來!”
這等被人崇拜的榮耀時刻,武植自然要和小七一起分享,畢竟剛纔受辱的時候小七一直不離不棄,更沒有裝作不認識自己。
小七甜蜜一笑,立刻帶着花癡的笑容蹦到了武植身邊。
“你是武大官人!你真的是武大官人!”
就在武植和小七被臺上臺下蜂涌而來的衆人包圍在中間的時候,一聲濃重的山東口音響起,衆人頓時有些安靜了下來。
“沒錯!你就是青州的武大官人!俺絕對沒看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