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保障纔是真正關乎我們商人生死存亡的!”
武植起身離開座位向前走了幾步,他沒有馬上向商人們說出“私有財產保護法”的內容,而是對衆人循循善誘了起來。
“我問大家,除了重稅,我們商人最怕的是什麼?”
衆人思索了下,馬上就有一商人搶着回答道:“當然是怕做生意不賺錢……”
“…………”
武植不禁汗顏,這個回答明顯和他的思路不對啊。
“做生意有賺有虧,這點任何時候都在所難免……何況,在座的各位又有誰做生意不賺錢的?”武植擺了擺手,繼續誘導道:“我是說現在在我們大宋朝,咱們商人最要小心的是什麼?”
“這個………”
下面衆商人都大眼瞪小眼的不知該作何回答了,商人們雖然家財萬貫,但是怕的東西也太多了,天災**,無妄之災……這些誰都怕啊!
“咳!”
武植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這幫大戶老財們,平時一個個精明的不要不要的,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就沒有一個人能領會武植領導的精神呢?
其實武植本可不必繞這個彎子直接和他們慢慢解釋,但是那樣太直白,想要徹底說服這幫人難免要頗費口舌,而讓他們自己領會意思後,武植再反過來給他們解釋說明,這樣一來會議精神才能貫徹開來。
武植當了那麼久領導,自然深諳這種說話和開會的藝術。
“老錢,你說說看,我們商人把產業做大後,最擔心的是什麼?”
武植親自點名,問起了那邊一臉謹慎的錢會長。
其實鄆哥他們自然知道武植意思,可是誰都知道他們是武植親信,若是讓他們回答武植,難免有武植自導自演的嫌疑。
“這個……”
錢會長苦笑了一下,弱弱看着武植小聲道:“大官人,您想讓我怎麼說?”
“嗨!什麼叫我想讓你怎麼說?你就說你最擔心的是什麼就好!”
武植樂了,這個錢會長馬屁拍的也太明顯了,搞得武植怪不好意思的。其實不是錢會長沒什麼骨氣,只是他爲人太過恪守禮義,雖然是汴京最大的糧商,不過卻也還欠着大宋銀行幾十萬貫的貸款,正是有大宋銀行貸款的支持,他才能做成龍頭大商人。
這個時代的宋人可不像後世那樣欠錢的是大爺,除非無賴,不然每個欠錢的人,見到債主都會潛意識的覺得對方有恩於自己,從而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所以錢會長在武植面前才這般謹慎。
倒是武植完全沒把自己當債主,一來錢會長是欠銀行的錢,又不是欠武植的;二來,一般商人的產業想要做大,就難免揹負債務,只要資能抵債就沒事,非但沒事,銀行反而要好好供者這樣的大客戶呢。
…………
“好!那我說了!”
見武植似乎沒別的意思,錢會長吐出一口氣,鄭重回答道:“我剛纔仔細想了一下,我們商人最怕的是什麼?說實話,我們商人和老百姓其實也沒什麼兩樣,他們怕疾病水火,我們商人也怕這些。但是,我們商人最大的優勢就是有錢有產業,遇到任何災厄,使了錢總能化解一二…………”
頓了下,錢會長繼續道:“所以,我們商人最怕的就是我們的錢,我們賺的錢白白流失了……比如,加商稅!”
說到這裡,在座的所有商人都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嗯,不錯………”
…………
小心的看了看武植,錢會長繼續高聲道:“但是剛纔武大官人也說了,朝廷雖然提高商稅,卻不至於動我們商人筋骨,我大宋歷代官家都宅心仁厚,但凡制定國策必然不會對我們商人或老百姓涸澤而漁,總會留些餘地。所以,我們商人最怕的不是手中錢財被賦稅盤剝,最怕的是有權有勢之人毫無道理的霸佔我們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說到這裡,錢會長有些激動,一旁的武植也會心的對他笑了笑。
“諸位都是皇城腳下的商人,也有走過南闖過北的,對於那些貪官污吏霸佔他人家產的事情想必也是司空見慣了,天子腳下尚且如此,更別提其它地區了!朝中某些權貴的名聲,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冷冷說完,錢會長嘆口氣,道:“憑心而論,自從我做大產業後,每天日思夜想最擔心的就是求老天保佑我的產業別被某位權貴盯上………這是我最怕的事情。”
錢會長說完,場中商人們陷入了寂靜之中,錢會長這番肺腑之言實在是道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生意的盈虧和商海的驚濤駭浪他們都不怕,卻唯獨怕那些權大勢大的貪官,遇到那些官員,他們再有錢也得唯唯諾諾,因爲人家只有動動手腕,你再大的家財也會轉瞬即逝。
所以,宋朝乃至整個中國古代,商人們有了錢,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攀附權貴,尋個靠山,時常打點,這樣家業才能高枕無憂。
其實無論是古代還是後世現代,中國的商人們都是這麼幹的。
…………
不說別處商人,就說商會裡的這幫商人,因爲大宋銀行的出現,崛起了大批富有的新貴,這些人不可能全部找到靠山,所以才造就了商會的壯大,對於這些人來說,山東商會就是他們的靠山,武植就是他們的靠山。
而武植雖然在皇帝身邊混的風生水起,但是比起朱勉還是差很多的,所以,商會很多商人在得知武植得罪朱勉後,都產生過對自己家財安全的擔憂。
“哈哈哈!”
錢會長囉嗦了半天,終於說到點子上了,武植大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諸位,今日我來並不是要和諸位商討商稅的,而是要和大家商議對商人的保障!關於我們商人,關於我大宋所有百姓的財產保障問題!”
會開到這裡,已經水到渠成,武植終於拋出了“私有財產保護法”這個話題。
“商稅我與慕容國舅雖然不管了,但是我們卻一起制定了一則‘私有財產保護法’,並且已經成功寫進了大宋律例之中,年後就會推行!”
“私有財產保護法?”
下面衆商人聽到這個後都不解了起來。
一位分會長起身道:“大官人,這私有財產保護法想必就是保護大宋子民私人財產的吧?”
“不錯。”武植頷首道。
“可是‘民之私財,不可罔奪,竊之有罪,強佔有罪’?”一人又問道。
“嗯,就是這個意思。”武植摸了摸鼻子道。
“大官人,恕我直言,這些條律自我大宋開國之初,太祖就已經定在《律法》之中了,您又制定一份,豈不是多此一舉?”
“何止是本朝,自炎黃以來,這不都是鐵律嗎?”
“是啊,大官人你與慕容國舅推出這條律法到底有何作用?”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總體都對武植的法案很是懷疑和不滿。
“莫非武植你這律法有什麼玄機?”王剛也不解問道。
“那還用說,肯定有玄機!”劉安一臉倨傲,說完,他又對武植抓耳撓腮的笑了笑,問道:“大官人,您這律法到底有什麼玄機啊?咱們老百姓的私有財產可是一直被保護的?不然這天下豈不是亂套了嗎?”
“諸位稍安勿躁,請聽大官人細說。”
鄆哥出面後,大家都漸漸的不再議論了。
“哈哈,如果我這律法和以前的一樣,那我又何必在此說出來惹人笑話?”
武植玩笑了一句後,正色道:“其實我這律法也沒別的不同,就是主旨還是保護百姓私人名下所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包括官府!包括皇帝!”
最後兩句話一出,在座所有商人都怔了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