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只有一大章,就不分兩章發了——
受刑之人陸續全部被捕快擡了出去,大堂地下濺滿了血水,拐角也堆了一堆打折的沾滿猩紅血跡的荊條,剩下的一些清白的官吏衙役也都噤若寒蟬,喘氣都不敢大聲喘。
“哎喲!哎喲!”
此時,大堂上只有一人仍然在受刑,並且不停的慘叫着。
倒不是這人多有骨氣多實誠不肯裝昏,而是此人是個白白嫩嫩的胖子,估計一輩子都沒吃過什麼苦頭的,意志力十分差勁……別人裝昏死都是咬牙硬抗兩條子不吭聲,然後才被判斷爲“昏死”放過。
可這胖子每次裝昏死後,捕快只要打一下,他就忍不住的嗷嗷叫了起來,一叫就露餡了,這樣武植就算有心放過他,也不好辦。
看着那胖子後背被抽的皮肉翻滾,武植心裡也苦笑不已,心道這胖子背後肉多還真經抽………
“哎喲!”
胖子又哀嚎了一句,在場官吏們也有想上前勸武植的,可武植方纔手段太兇殘,已經在衆人心中留下了陰影,是以這會沒人敢上前說話。
啪!
“就數你叫聲最大,跟殺豬似的!”
武植似乎被惹惱,氣勢洶洶的拍了下臺案,然後走到那胖子身邊,奪過捕快的荊條,親自動手,對着那胖子的肥屁股狠狠的抽了兩下。
“擡下去吧!”
抽完,武植一扔荊條,吩咐了聲捕快。
雖然繼續抽下去,胖子一定會昏死過去,可武植立威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和這胖子較勁。
“大人,錢有司他昏過去了。”
這會停手不抽這胖子,他反而昏過去了。
“欠抽!”
武植悠悠的擺了擺手,捕快便將其擡出去了。
環視了一圈堂下剩餘的衆人,武植轉身走到案臺後面坐下,然後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只是他這種微笑,在衆人看來,依舊那樣讓人不寒而慄。
“在場的各位都是爲職本分,奉公守法之人,自今日開始,本官要重用你們,你們以後一定要多多努力纔是。”
“必定不負武大人所望!”
宋鞏和張權帶頭,衆官吏齊齊出列,對武植納頭拜了一拜。
其實方纔打人的場面雖然駭人,可是對於剩下這些官吏來說,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之前開封府吏治污穢,他們這些清白之人沒少受那些貪官污吏的排擠和打壓。
“嗯,很好。”
武植點點頭,然後轉頭對秦檜道:“把彭大人請來。”
秦檜馬上對下面兩個衙役示意,然後便有兩名衙役攙着彭順來到了公堂上。
“大人……”
彭順一臉哀求的對武植作了個揖,他脖子下的官服和臉上鬚眉都溼漉漉的,那是因爲剛纔昏倒,被武植護衛以水潑面喚醒的。
“彭大人放心,你在開封府任職多年,經驗豐富,以後府內大小事務還要多多仰仗你啊!”
聽了武植的話後,彭順臉色稍安,看來武植並不會動他。
“彭大人?”
武植喚回思量的彭順,繼續道:“我這裡有一份名單給你,方纔那些受刑之人哪些被罷免,哪些被調職,全部在這名單上……”說着,秦檜走下去遞給了彭順一張名單,彭順連忙用雙手接住。
方纔受刑的人太多,武植若是全部開除,那開封府日常運轉難免會不支,所以武植只開除一半貪瀆情節比較惡劣的,其餘一半回來自然是調到勞苦無權的職位上去。
“至於現在堂下這些人,名單上也都有具體調任,比如宋鞏任開封府首席提刑,張權任開封府總都頭……還請彭大人認真安排,不要出什麼差錯。”武植繼續道。
堂下這些清白的官吏,自然鹹魚翻身,按照各自才能調任重要崗位……而彭順就是替武植處理那些麻煩的政務的,經過今天這場震懾,他必然不敢不老實。
“遵命!遵命!”
彭順連連點頭,武植的大清洗來的突然,又那麼血腥,眼下大勢已定,他自然對武植唯命是從。
“好了,你們妥當安排。”
武植離開座位,看着堂下宋鞏道:“宋提刑,你與我來簽押房。”
說完,武植便帶着秦檜宋鞏到了府堂後院簽押房。
“坐吧。”
到了簽押房,武植坐在主位,秦檜和宋鞏分坐次位左右。
“宋提刑,我這次入主開封府,頭等大事就是調查孫鑫大人一家的滅門案。”
宋鞏慎重的點點頭,武植繼續道:“開封府的卷宗毫無價值,我知你一直暗中關注此案,所以我想聽聽你對此案的看法。
”
武植雖然接管開封府的時候胸有成竹,雷厲風行,可是對於這樁火災滅門案,武植眼下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的,甚至連能不能破這個案子,武植都沒什麼信心。
“啓稟大人,屬下以爲,孫家滅門案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殺,這點是確定無疑的了。不過光憑藉口鼻中的草木菸灰這一條證據還不足以定性這點,後面屬下建議大人摒棄原有卷宗,從案發現場重新調查提取證據。”
頓了下,宋鞏道:“大人請放心,所謂雁過留聲,屬下有信心能找到更多能證明孫家滅門案是謀殺的確鑿證據。”
聞言,武植不禁面色凝重了起來,他知道但凡辦案,首先給案件定性是否爲謀殺這點很重要,是辦案必不可少的一道環節。可是武植知道宋鞏能找到第一條證明謀殺的證據,就能找到其它的證據。
而武植現在叫宋鞏過來密談,其實是要問他更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線索!
案件有沒有什麼線索?有了線索纔好追查!
可宋鞏卻對線索隻字不提。
“這些我自然相信宋提刑。”武植微微頷首,旋即直接問道:“不知道宋提刑你關注此案那麼久,可曾追查到什麼線索,或者可疑之人?”
武植說完,宋鞏頓時羞愧的垂下了頭,道:“實稟大人,屬下當初檢驗到屍體死於謀殺後,確實也暗中調查走訪過一番,可……可結果和開封府其他人調查的一樣,都沒有查到一丁點的蛛絲馬跡,更沒有什麼可疑之人。之前屬下本想找出些線索後,再公佈屍檢結果,反駁開封府的論斷,但因爲一直沒有頭緒,就拖到了今天。”
武植眉頭緊鎖,一旁的秦檜道:“既然口鼻之中被人爲的塞入菸灰以掩人耳目,那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調查是誰對屍首動了手腳。”
秦檜說完,宋鞏搖了搖頭,道:“那晚正是正月十五的花燈節,僅汴京一城各處就發生過大小火災十餘起,當時巡防的衙役和禁軍們發現火情都會順便組織百姓救火,而孫家火勢兇猛,當晚救火的人員衆多而且混雜,再加上開封府去收屍的時間太晚,所以什麼人動過屍體根本無從得知。”
宋鞏繼續解釋道:“孫大人雖然是汴京本地人,可他當官常年都在外地,已經有近十年沒怎麼回汴京了,他是家中獨子,父母也都跟着他在外地居住。此番剛回到汴京爲官,雖是回老家,但地熟人卻生,再加上孫大人生性剛正不阿,和他來往的人並不多,這些人以及孫家的鄰居開封府調查過,我也暗中走訪過,都沒有什麼嫌疑。”
“甚至…汴京裡面連有可能有作案動機的人都找不到。”
“那就是完全沒有線索?”武植問道。
“不錯,目前來看,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如果重新排查一遍,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這不一定。”
宋鞏雖然不確定,不過從他凝重的表情來看,重新排查應該也找不到什麼新線索,畢竟之前開封府那些提刑官差雖然會貪瀆,可也不是傻子,也是有幾分辦案水平的,而已對於舉國關注的案子他們也不敢太敷衍。
“看來,兇手很懂門道啊!”武植悠悠道。
有時候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起碼武植可以判斷,兇手肯定是有勢力且對官府行事瞭如指掌的人了。
“確實不簡單!”宋鞏皺眉道。
“大人!”
一旁的秦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對武植道:“你說兇手會不會和汴京無關,而是孫大人以前在外地爲官時的仇家?”
聞言,武植和宋鞏眼睛都亮了亮,孫鑫一直在地方任提刑司內之官職,而且爲官公正無私,不畏權貴,他本人性格聰慧縝密,不僅是一名刑偵高手,更是一名手段高明的好官,無數幹過傷天害理事的貪官污吏哪怕後臺再硬,遇到孫鑫也會栽。
據說,在地方官場,孫鑫有個外號叫“官場鬼見愁”。
如此一來,若是以前被孫鑫辦過的官員懷恨在心,見孫鑫升官妒恨,派人來害孫鑫也不是不可能。
“孫大人辦過的官員無數,不過那些官員即便是被辦了,下場也不算太悽慘,犯不着對孫大人下死手………”
武植沉吟着,這就是宋朝官員最牛的特權,只要不是造反,哪怕犯再大的罪,也不會被殺,頂多貶官流放,或者罷免而已。
“不過孫大人調任汴京之前經手的一樁案子,辦的官員倒是頗爲嚴厲啊!”
“大人可是說孫大人在四川辦的那個案件?”秦檜問道。
“正是。”
孫鑫在四川辦的那個官員是原來的杭州知州,調任四川任三路轉運使,相當於封疆大吏級別的高官,而這個官員就是當初在杭州設計“釣魚執法”害的富商一家家破人亡的那個官員。
這個官員到了四川死性不改,被孫鑫抓住了把柄,不止如此,孫鑫還連他在杭州乾的那些惡事一起查了出來,後來的結果就是,這個剛剛調任三路轉運使,混兩年就可以到汴京入主兩府或者兩院的高官……被孫鑫給整垮了。
垮的一敗塗地,直接貶到了嶺南當一個貧瘠小縣的主簿。
那個官員權勢滔天,後臺極硬,就算是武植身處孫鑫的位置也根本不敢不能撼動此人,而孫鑫做到了,而且做的這麼大快人心,這麼漂亮!這點讓武植萬分欽佩,更讓天下有良知的百官,以及所有百姓深深敬佩!
光憑這一點,武植說什麼也會給孫家案件一個交代。
“那個官員身處嶺南,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太可能如此周全的謀害孫大人一家………”宋鞏沉思道。
而武植卻和秦檜深深的對視了一眼,隨後武植眯了眯眼睛,思索了起來。
“宋提刑有所不知,孫大人之前扳倒那個封疆大吏,得罪最厲害的人不是那個官員,而是……汴京中的某位權貴!”秦檜沉聲道。
“誰?”
“朱勉!”
說完,宋鞏一臉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