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娘最後換上華服後,聖旨和誥書便有宮廷傳旨太監送到了武植府上。
與誥書同來的還有御賜的一些進貢東珠和金玉頭面首飾,武植與三娘澄清誤解後,爲防多事,又和金蓮雪兒大略解釋了下,三女現在心中已經全無糾結,十分順從的接了旨意和誥書。
………
內廳裡。
“這下,以後在幾位娘子大人們面前,我以後再也坐不上主位嘍!”
傳旨太監走後,武植苦着臉笑道,娘子們的品級足足比自己高了三級啊!
“說的好像你不領誥命你就能坐主位一樣………”雪兒斜坐在椅子上翻着誥書,頭也不擡的道。
武植汗顏,確實,只要沒有外人在,在家中無論是吃飯還是一起坐在內廳聊天,主位上從來坐的都不是武植……武植也早就養成了習慣,每次落座就算主位沒被雪兒或三娘霸佔,武植也會自覺的坐在次…第四位的位置。
“官人,你看我們品級都比你高了,你也要努力啊!”三娘笑道。
“那你想讓我努力當幾品的官呢?”武植問道。
“我們都二品了,你起碼也要混個一品的吧?”
“混個錘子……估計等我混到一品官位的時候,咱們家四個小子的孩子都有孩子了………”武植悠悠道。
在大宋的朝堂中,想要混成一品官,說難難比登天;說不難,其實也不難。
說難是因爲,大宋朝堂上的官員,混了一輩子官場,最後平均下來,官位只有五品——就是說,大多數靠中進士當官的人,如果不犯錯慢慢熬的話,熬到老,只有五品的官職。
頂多在退休的時候朝廷加恩給你提幾品。
那些能混上三品二品一品的官員,要麼是人情練達,要麼是能力卓著,要麼是後臺硬,還要熬資歷,拼政績,把握時機……總而言之,除了靠後臺的,基本都是萬里挑一,人精中的人精!
由此可見,想要在大宋朝堂上混到一品高官,實在和後世當官當到中央常委的難度有一拼。
而說不難,就是針對於武植這類人了。
武植這類人,屬於簡在帝心的寵臣,想要二品一品高官,只要像皇帝開口,保管一要一個準,什麼節度使啊,太師,太傅…甚至封候封國公都不在話下,因爲——當今的皇帝是個地道的昏君,任性的昏君。
所以武植這類人,想要混到一品高位,並不難。
但是,武植卻是萬萬不敢要皇帝甩手給的一品官位的,因爲一旦要了,那麼就意味着武植被大宋官場排除出去了。
昏君是昏君,官場是官場。
在大宋官場,一品官分爲實職和虛職,實職的一品官位只有一個,那就是宰相,其它比如節度使、太傅、太保,這些官位雖然都是一品的,但都是虛職。對於百官來說,如果不是在任職宰相期間受了這些一品的虛職的話,那麼就等於給自己的政治生涯劃上了句號。
這是宋朝官場包括皇帝在內都默認的潛規則,當初王安石變法與司馬光一派鬥爭的時候,這條加封一品虛職後,徹底把對方踢出官場的手段就被各方屢試不爽,比貶官還有效,貶官還有起復的時候,可一旦接受了一品官銜,那真是再也進不了朝堂了。
所以武植不敢要那些虛職高官,他主要目的是真正混入朝堂,而不是做個寵臣混一身的榮華富貴。
在這點上,朱勉和武植類似,他也不要皇帝賞賜的高官,但是他比武植要心黑的地方是,他變着法的問皇帝要了很多高官的特權,這樣一來他即能從容混跡官場,又能靠着特權作威作福,甚至控制江南的官場。
而李彥就沒什麼理想了,他早就混成了河北節度使的一品虛職,整日只想着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瘋狂斂財。
…………
“哈哈!等孩子們有了孩子……官人你想的可真遠。”
三女俱是一臉嚮往的笑了起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金蓮緊緊的攥着誥書,雖然她表情波瀾不驚,但是此刻三女之中就數她心裡最激動了,身爲一個奴婢出身的女子,她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今天,這可是御賜的誥命啊!
對於這個時代的普通婦人來說,能拿到誥命算是一輩子最大的榮譽了,無數婦人努力一輩子,運氣好的到老了,才能靠着兒子的官位得一封誥書。
而金蓮現在纔不過二十三歲,正是年輕時期,居然就領了一封而且是二品的誥書……一輩子的目標提前達成了,這讓金蓮恍惚中有種做夢的感覺。
但是聽着耳邊武植爽朗的聲音,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目光輕柔的落到武植身上,金蓮嫵媚的眼睛裡面閃者流波,她咬了咬嬌豔的紅脣,似乎想要把眼前的這個一臉不正經的笑容,卻又那麼讓人心愛的官人給整個吞下去一樣。
睫毛動了動,金蓮臉頰爬上了幾朵紅暈,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對武植會生出這種奇怪的想法,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臉紅。
或許知道,又或許不知道。
心中羞澀平復後,金蓮也是暗暗咬了咬牙,雖然她提前得到了女子們求之不得的榮耀,但她也知道自己還不夠這個資格,不過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擡頭又看了看武植,看了看身邊的雪兒三娘,金蓮信心十足,因爲她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證明,她絕對有資格擁有這個誥命。
————
初來汴京,萬事低調,所以娘子們得誥命這種喜事,武植一家並未操辦酒宴,甚至都未聲張,只是一家人一起,把白勝時遷他們這些親信叫過來,一起吃了一頓飯,小小祝賀一下而已。
但是這種妻妾三誥命違反禮法的事情,不是武植一家低調就沒人注意的,實際上在封誥命的聖旨發過後第二天,得知這等消息的官員們立刻就炸開了鍋,私下裡人們對於武植這種不尊禮法的事情自然是十分的義憤填膺。
更有某些御史言官已經上書官家,要求中書省令禮部重核此事,甚至連該不該給武植夫人發誥命都要重新審議。
對於這些發難的奏章,武植知道只是暴風雨來臨的一些預兆而已,不說這件事本來就讓禮法觀念根深蒂固的士大夫們反感,難得武植來到汴京後露出這一次破綻,一直緊盯着武植要咬武植的朱勉肯定會藉機打壓武植。
朱勉勢大,恐怕這件事醞釀幾天後,他們發難起來,武植免不了要麻煩不斷了。
不過武植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既然爲娘子們要了這三個誥命,他武植就能扛的住別人找麻煩。
…………
大雪休沐了幾天後,明天就是上朝的日子,武植已經做好了在朝堂上應對百官責難的準備了,可是今天卻發生了一件讓武植頗爲氣惱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就是武植家宅左右的兩位“好鄰居”!
沒想到還沒面對百官,這兩位倒提前給武植上起了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