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春風和煦,武植換了一身柔軟的白色銀紋圓領儒衫,腰間繫着金絲帶,戴着軟腳襆頭,看起來儼然一副汴京風流公子的模樣。
——襆頭就是古代人的帽子,和烏紗帽款式差不多,不同的是,烏紗帽兩邊的雙翅很寬,而襆頭兩邊的雙翅則非常細,有硬翅和軟翅之分,硬翅或直翅的襆頭只有朝廷大臣纔有資格穿戴,而且宋朝這會的直翅襆頭雙翅非常的長,是當初太宗爲防止大臣們上朝交頭接耳特意設計的,皇帝上朝也都和大臣們一樣,也是戴着硬直翅襆頭。
而軟翅或者布翅的襆頭則是大宋文人士子們日常的穿戴了,後世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那段經典走秀橋段,江南四大才子頭上戴的就是軟翅襆頭。
在去往李師師住處的路上,武植心中還是有些小忐忑的,不知道李師師有沒有消了對自己的心思,若是消了倒好,武植和她畢竟還有着純潔的友誼,求她辦件事應該是不難。
可若是沒消,那問題就複雜了,愛恨不過是一念之間,武植之前做的那麼絕,肯定傷透了李師師的心,搞不好這會李師師已經開始記恨起武植了,而且武植推測李師師多半已經記恨他了,上次孩子生日李師師過來的時候已經滿腹怨念了。
“恨就恨吧!女人心最軟又最善變了,只要臉皮厚一點,嘴巴甜一點,想必李師師也不會真怨恨我。”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武植已經開始在心中組織討好李師師的話了。
不知不覺武植已經來到了百花樓,站在百花樓門口,看着無數文人墨客和鶯鶯燕燕,以及耳畔動聽的絲竹之音,和詞藻高雅意境醉人唱詞之聲,武植不禁感慨,這汴京無疑是大宋乃至全世界的文化娛樂中心,但汴京城內的文化娛樂中心卻不是太學院,也不是東華門外的樊樓,汴京的文化娛樂中心乃是這以百花樓爲核心的青樓羣落啊!
吩咐一幫隨從門外候着,武植只帶一名貼身侍衛進了百花樓。
百花樓也是一處龐大的建築羣,除了主樓,後面還有許多座別緻清雅的小院,問了百花樓媽媽李師師不在樓上梵閣,而是在小院後,武植便請媽媽去通稟,而他自己則守在小院門口等候了。
李師師不僅是第一名妓,也是大宋歌后,她的容貌讓人沉迷,她的歌曲更是傳遍大街小巷,所有宋人都對她視爲女神,宋朝平等意識濃厚,人們也不像以後明清那樣將當官的視若父母,將文藝工作者鄙爲戲子,所以,武植這等開封府長官別說見李師師了,就算見其她名妓也是要有禮有節的先通稟等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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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的粉紅閨房內,李師師正十分隨意的爬在桌子上,用單手拖着臉蛋兒,袖口處的手臂潔白而細膩,她正一臉憧憬的擡着頭,丹鳳眼中滿是迷離之色,時而惆悵時而傻笑,像極了新房中的紫霞仙子。
看了一眼桌上的報紙,李師師像少女那樣噘起了嘴,她本也不大,十七歲奪得花魁成爲第一名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年而已,比靈兒大不了多少。
“唉!我就知道那負心人有這樣的本事!”
桌面報紙上,頭版頭條就是關於武植一言退西夏的大篇幅報道。
“如果有一天他能騎着白馬來娶我就好了………”
想到這裡,李師師不禁紅了紅嬌美的臉,她連忙用雙手捂了下滾燙的臉。
無論有沒有白馬王子的故事,少女們對於意中人的幻想無論中外歷來都是一致的,高貴、典雅、奢華、白馬、萬衆矚目……還有那個人。
“哼!武世美!”
想着想着,李師師突然蹙眉,情緒瞬間又跌落到了谷底,每次都是這樣,幻想的越美好,片刻後心中就會越失落。
“師師姑娘,武大人來訪。”
門外傳來了媽媽溫和的聲音。
“武大人?”
李師師一愣,立刻強迫着鎮靜問道:“哪個武大人?”
“就是開封府判官,新任龍圖閣大學士,武植,武大人。”
“他?!”
李師師雙手捂着自己心口,滿臉的欣喜和興奮。
不過馬上的,她又嘟起了嘴,心裡不滿道:“負心人過來我何必要高興呢?他明明眼裡根本沒有我!”
“師師姑娘?我去把武大人請來了?”門外的媽媽詢問道。
武植現在炙手可熱,她猜想李師師不會拒絕。
“幹嘛請他來?我又沒說要見他?”
“難道姑娘你不願見他?”
“不見!”
門外媽媽聽後,只是略頓了下,不過她知道李師師向來如此脾氣,也就轉身離去,不作多想了。
而房間內李師師聽到媽媽離去的腳步後,立刻前傾着身子眼巴巴的走到了門前,然後咬着嘴脣不甘的跺了下腳。
“不見?”
外面等候的武植聽到媽媽的回話後也是驚訝了一下。
“武大人,不好意思,李師師姑娘今日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媽媽帶着職業的微笑,這種事情她經驗豐富。
“噢,沒事,有勞媽媽了。”
武植聳了聳肩,只能無奈的離開了。
“看來師師姑娘還在生我的氣啊!改日抽空必須要去賠禮道歉一番纔是。”
出了百花樓,武植一臉的愧疚,他並不怪李師師不見自己,相反他此刻才感覺到十分對不起李師師,拋開別的不說,李師師之前也幫了武植很多忙,武植的素描畫能得趙佶注意,也全靠李師師推薦,沒有李師師,武植也不可能這麼快來到汴京。
而武植呢,來到汴京後完全忘恩負義了,一直躲着李師師,這就算對於普通朋友來說也是很失禮了,所以武植又哪裡敢怨李師師不見自己呢?
人家憑什麼見自己這個沒良心的人呢?
靈兒的事情只好再想辦法了,實在不行就自己親自過去告訴靈兒得了,顯的小氣就顯得小氣,反正我也不大方……武植暗暗盤算着。
“武大人,武大人……”
武植走在街上正低頭尋思呢,突然聽到周圍有一道細微的聲音在叫自己名字。
“大人。”
侍衛一指,武植纔看到,街邊一處巷子口,正有一妙齡女子對着武植招着手。
“小翠?”
武植看了一會才認出來,這個女子正是李師師身邊的侍女。
小翠點着頭,對走近的武植福了一福道:“大人,我家小姐有請。”
“額……”
武植撓了撓襆頭,一臉懵比,心道女人心果然是海底的針,方纔不是說不見自己了嗎,這會又派丫鬟來請自己這是要鬧哪樣?
猜不透猜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