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果得知消息,也跟着貝嵐一起急急忙忙趕到醫院。
一路上,貝嵐都保持得非常平靜,她毫無表情的臉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她平靜的表面下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紀夏果也不知道事情的具體,當時貝嵐掛了電話,半晌也沒有聲響了,愣愣地握着手機出神,許久,好像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遲瑞進醫院了。”
最後也是紀夏果拉着她,催促着她趕緊過去醫院看看,她這纔有了動靜。
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其實還是很在乎遲瑞的,但是她就是不表現出來。
倉促趕到醫院,兩人低調地進去,默默已經在那裡等着了,一見貝嵐趕緊贏了上去,卻在看到紀夏果的時候忽然一愣。
“她怎麼在這裡?”默默問貝嵐。
貝嵐無心解釋,只是說:“遲點再說,他呢?發生什麼事情了?他不是在警察局嗎?怎麼突然進了醫院?”
默默不再追問,而是解釋說:“遲瑞現在在重點病房,因爲還是嫌疑犯,有警察守着呢。聽說是在收押間裡忽然就暈倒了,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現在還在昏迷狀態。我剛纔問過醫生了,醫生說,說……”
默默忽然就說不下去了,吞吞吐吐地看着貝嵐,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醫生說什麼了?”貝嵐一顆心吊在了嗓子眼。
默默頓了頓,緩緩地說了出來,“醫生說,他腦子裡有很大一塊腫瘤,已經壓迫了神經,會有頭痛頭暈,眼花目眩的症狀,他這種程度症狀應該已經很明顯了,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但醫生說他現在這樣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了。”
這彷彿一個晴天霹靂頓時在她的腦袋上空炸開。
這怎麼可能呢?他之前明明還在和她說話,今天怎麼突然就病危了呢?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病的,但卻對她隻字不提。他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卻絲毫不讓她知道。
遲瑞,你真的怨我怨到連離別都不願意讓我知道嗎?
昨天從醫院離開,她又特地回去了一趟警察局,想要問清楚一些事情。可是那個時候遲瑞卻拒絕見她了,如果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要見他一面的。
“現在可以進去
病房見他嗎?”貝嵐問。
“可以,不過要登記,但是我怕你會曝光。”
“沒關係,我必須見他一面。”貝嵐堅定地說。
“那好吧,我去和他們說一下。”
默默去溝通了一下,那些看守的警察便同意了。
紀夏果留在了外面,貝嵐一個人進去了。
病房裡潔白一片,只聽見那些機器滴滴嗒嗒的聲音,病牀上靜靜躺着一個人,臉色灰白,雙眼緊閉,了無生氣。
貝嵐站在進門的地方,許久也沒有走過去,像是被抽掉了靈魂,只剩下一個軀殼了。
最終,她還是緩緩走了過去,靠近遲瑞。
“遲……瑞……”她聲音沙啞地輕輕喊了他的名字,話剛出口,心裡莫名地涌現一種奇異的感覺。
她有多久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了?現在說出來竟然覺得如此陌生。
“遲瑞。”她再度叫他,表情變得如此溫柔,她從來沒有流露出來的感情此時全部都呈現在臉上,也只有在沒有人的時候,她纔敢卸下僞裝。
遲瑞安靜地躺着,像個垂死的病人,沒有一丁點反應。
貝嵐重複地在喊着他的名字,喊着喊着,聲音就變了,帶着哭腔,她的聲音迴盪在病房裡,像無處可去的魂魄四處碰撞。
在反覆喊了好多遍他的名字都毫無反應後,貝嵐開始有些崩潰了,她趴在牀邊,不可抑止地留下了眼淚,抽噎着斷斷續續地在說:“遲瑞,遲瑞……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殘忍……你就是恨我是不是,恨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恨我爲了前途放棄了自尊,恨我放棄了你,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嗎?你是想讓我再次感受一下失去你的痛嗎?你真的以爲我離開你很容易嗎?一點也不!我只是覺得那麼髒的自己已經配不上你了,我走了那條捷徑,我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可是我想你好好活着,無論你愛我還是恨我,我只想你活着,而不是這樣睡着睡着就不再醒來了。”
貝嵐哭得撕心裂肺,像是這麼多年積聚的情緒在這一刻猛地爆發了,讓她收不住聲音。
許久,貝嵐的哭聲才漸漸弱了下來,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木然,她擡起頭靜靜看着遲瑞的臉,頓了頓,慢慢將手伸過去摸上他消瘦的臉,感受着掌心下的他的溫度。
她忽然想明白了,爲什麼遲瑞這麼不顧一切想要爲她過生日,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又因爲自從分手後自己又總是對他避而不見,他明知道自己一定會拒絕和他見面的,所以他纔想強行將自己帶回那間房子,想要和自己度過人生的尾聲。
“遲瑞,你怎麼那麼傻……”貝嵐又控制不住地留下了眼淚,心痛地閉上眼。
她忽然渾身一震,猛地睜開了眼,便看到遲瑞的手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掌,他有意識了!
只見他緩緩地睜開眼,似乎特別費勁,半天,他纔將眼睛睜開,靜靜地看着一臉淚痕的貝嵐,貝嵐還處於震驚中,一動不動地僵住了表情。
這時,遲瑞忽然露出了一個很淺很淺的笑容,他嘴角動了動,極其費力,雖然這個似笑非笑的笑容很怪異,甚至還有些難看,但他還是很盡力地想要對她呈現一個他自認爲溫暖的微笑。
“你哭……哭什麼……我又沒有死掉。”遲瑞虛弱地說,聲音很不清晰。
貝嵐猛地回過神來,抹了抹眼淚,將耳朵湊近了他一點,問:“你剛纔說什麼?”
遲瑞微笑地在她耳邊說:“我說,你今天好漂亮。”
貝嵐一怔,坐了回去,有些哭笑不得地說:“真是,亂說什麼呢。”
兩人的目光忽然對上,霎時之間,便沒了語言,只剩目光的膠着,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一分一秒都不願分開目光,只想好好看看對方的樣子。
半晌,遲瑞率先開口了,他說:“你剛纔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貝嵐的臉忽然有些紅暈,想起之前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頓時想挖個坑鑽進去了。
“你竟然裝睡!”想起自己剛纔擔心的心情,她頓時有些生氣了。
遲瑞連忙解釋說:“沒有,真沒有裝睡,我就是聽到你的聲音才醒來的。要不是你喊我,我想我還在那片黑暗裡四處徘徊呢。”
貝嵐心下一沉,“你的病……”
遲瑞笑笑,“就是現在這樣了,其實我真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很醜?”
貝嵐握緊他的手,“你怎樣都無所謂,我只想你好起來。”
遲瑞忽然沉默了一下,良久,聲音悶悶地說:“對不起……我怕好不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