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果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傍晚的夕陽穿過透明的玻璃灑在地板上,晚風吹動着淡藍色的窗簾,那光影在地上影影綽綽,猶如霧裡看花,水中看月一般。
她眨了眨眼,掃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醫院是這麼親切的地方。
她坐起來的時候,方彥剛好走了進來。
“夏果,你醒了!”他驚喜地走近她身邊。
沒等她說話,方彥猛地將她一擁入懷,像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一樣,不敢鬆手。
他顫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試過如此擔驚受怕的感覺,是那麼的可怕,你失蹤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一場漫長的煎熬,我這幾天不停地在假設,如果……如果……你回不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在沒有你的世界活下去?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愛你已經深入骨髓了!”
紀夏果靠在他的懷裡,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臟的跳動以及他因爲激動而顫抖的背脊。一直以來,她對他都心有芥蒂,無法完完全全地和他相愛,她也看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是舊日相伴的情感的延續,還是因爲深愛而無法放手,她無數次在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反問自己,自己究竟有多愛他?愛得程度有多深,是否深到已經可以忘卻所有的過往徹底打開心扉?她一直這樣問自己,卻從來沒有過答案。
直到發生了這件事,她從遲瑞那裡逃出來第一眼看到方彥,躲在他的懷裡的時候,她那一瞬間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有多強烈,她爲自己還能活着見到他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動。
沒有經歷過死亡的恐懼,她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害怕再也見不着方彥了,她愛他,如他一樣,深入骨髓。
紀夏果同樣緊緊環抱住他,靠在他溫暖的懷裡,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也愛你。”
她的聲音緩緩地傳來,方彥猛地身體一僵,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麼?”方彥放開懷抱,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
紀夏果也緊緊看着他的雙眼,像是凝聚了所有的深情,“我說,我也愛你,就像你愛我一樣。”
紀夏果看到他的目光從茫然到充滿驚喜再到喜極而泣,那一瞬間所有的感情都在他的眼睛呈現出來了。
方彥緩緩朝她靠近,在她閉上眼之前,在她的脣上留下了一個廝磨的吻,這幾天緊繃的情緒,擔憂的情緒,他所有的心情全部都凝聚在這一個綿長的吻上了,夕照拉長,照在兩人的身上,迷夢一般金黃的光帶着夜色逐漸到來。
八點的時候,方彥回去拿一些換洗衣服給她,他前腳剛走,貝嵐卻忽然來了。
紀夏果出乎意料地看着一身包得嚴嚴實實的貝嵐,不敢確定地問:“貝……貝嵐?”
貝嵐把房間的門反鎖,才把帽子
口罩拿了下來。
“是我。”她說。
“你怎麼會來?”紀夏果感到訝異。
“來看看你,你沒事吧?”
紀夏果笑笑,兩隻手臂在她面前晃了晃,說:“你看,完好無缺,我沒事。”
貝嵐卻沒有被她的玩笑話逗樂,反而心事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紀夏果斂了笑容,靜靜地望着她,房間裡頓時有些寂靜。
許久,貝嵐忽然說:“他其實並不是想綁架你的,只是陰差陽錯的,你穿了我那件衣服……”
“我知道。”紀夏果打斷她的話,她淡淡一笑,“你不必感到內疚的,他也沒有傷害我,只是把我困了幾天而已。”
“你……”貝嵐猶豫着開口,“你知道我和他……”
“嗯,大概知道一點,他和我說過。”
貝嵐瞪大了眼看着她說:“他說了什麼?”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說了一些你們之前的夢想,還有他送你的那條裙子。看得出來,他很愛你。”紀夏果回憶說。
貝嵐心裡這才安定了一點,看來她也沒有知道多少事情。
“對了,他現在怎樣了?還好嗎?”
貝嵐有些訝異地看着她,“他綁架了你,你不恨他嗎?還關心他的事情。”
紀夏果默默地搖了搖頭,“怎麼說呢,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難以理解他爲什麼要綁架我,但在那裡的幾天,他也確實沒有傷害我,對我很和善,只是因爲我被困了幾天,情緒有些失控,所以昨天和他起了衝突,但是我確實沒有恨過他。”
“他帶你回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你不是我了,他爲什麼還留着你呢?”貝嵐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昨天說了很奇怪的話,他說只是想我陪陪他,只要再多一天,他就會放我走的,我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貝嵐猛地一愣,像是回想起什麼事情,她緩緩問道:“今天是幾號了?”
紀夏果想了想,“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五號吧,怎麼了?”
貝嵐一聽,臉色頓時變了。
五號,今天是四月五號。是她的生日。
官方公佈的她的生日是11月25號,那是她正式出道的日子,一直以來,她的粉絲們以及朋友們都是以這個日期來給她慶祝生日的,久而久之,她也忘記了自己真實的生日日期了。只有遲瑞,每年都會在四月五號這天在他們的房子裡爲她慶祝生日,儘管有時候她因爲拍戲沒能回來,他還是會將家裡佈置一番,買上蛋糕,拍下視頻傳給她看。
因爲她說過,最喜歡的節日是自己的生日,只有這個日子纔是屬於自己的,在這個日子裡自己纔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她喜歡那種被所有人祝福喜愛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遲瑞這次這樣做,恐怕也是爲
了幫她慶祝生日吧。可是因爲綁錯了人,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將紀夏果留下,陪他一同完成這個生日吧。可是他爲什麼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呢?他固執地將紀夏果留下,又有什麼用呢?貝嵐實在想不明白他的想法。
“除了這些,他還有說過其他的話嗎?”貝嵐問。
“沒有了,之後我就跑了出來,之後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貝嵐想了想,忽然站了起來,說:“既然你沒事就行,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紀夏果還沒有反應過來,貝嵐就戴上帽子口罩匆匆離開了。
遲瑞或許還有些事情瞞着她,她要去問個明白。
貝嵐急匆匆地走進樓梯間,拐彎時卻忽然與來人撞了一下,帽子掉了下來,她趕緊低下頭,生怕別人看清她的容貌,還是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對方有些訝異地說:“貝嵐?”
貝嵐聞聲擡頭,看到的卻是方彥。
“你怎麼在這?”方彥問。
貝嵐愣了愣,重新鎮定下來,她彎腰把帽子撿起來重新戴好。
“來看看她。”
“她?”
“我是說紀夏果。”
“我當然知道你指的是她,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爲什麼會來看她。”
貝嵐笑了,“方彥,你以爲我是因爲之前你對我做的那件事而對她懷恨在心嗎?你未免小人之心了。”
方彥訕訕地說:“我只是看你對她不太友好,不過,不是我想的那樣最好不過。”
“你說,紀夏果知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呢?”貝嵐抱着手望着他。
方彥臉色一僵,“你想說什麼?”
“我要說什麼你不都知道嗎?爲了她,你連要挾人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看來你確實很愛她。”
方彥臉上忽然多了幾分危險的神色,他靜靜地看着她。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我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好笑而已。爲了讓我配合她的工作,彌補她工作的錯失,不惜將以前花重金從娛記手中買下的我和遲瑞同居出入的那些視頻拿來要挾我,方彥,我當初還以爲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那些視頻你還留着,等着日後可以派上用場,真不愧是商人,做什麼事情都留有一手。”
“貝嵐,舊事重提可就不好了。”方彥笑得有些詭異。
“我真是爲紀夏果感到悲哀,她愛的這個人心竟然是黑的,你不擇手段的樣子別提有多醜陋了。”貝嵐挑釁着他。
方彥忽然上前一步,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意味,貝嵐有些畏懼地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方彥!”
那聲音讓方彥身體一僵,他滿臉震驚地轉頭看去,頓時慘白了臉,他聲音不自覺地有些輕微的顫抖,“夏……果……”
紀夏果站在樓梯那裡,滿眼悲痛地望着方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