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冷笑,他終於肯見他了嗎?可是,那還要看看,他願不願意見他了呢!
“小王爺請留步!”楚慕正要上轎,身後傳來一個令他十分厭惡的聲音,聽一次厭惡一次,他蹙緊眉頭回身。
凌相快步走上前來,笑道:“小王爺慢些走,老臣明日親自把小丫頭送到府上,讓小王爺過目。”
“知道了。”楚慕沒有太多的心情理他,何況他看到楚離的白玉袍也繞過了天香桂樹,朝西華門走來了,不由地心情更糟,微微彎腰進了轎子:“小王我先走一步。凌相請自便。”
“是。”凌相應道,“小王爺慢走。”心裡已經在盤算着該送哪個房裡的漂亮丫頭,或者,去坊間現買?
楚離被一衆大臣簇擁着來到了西華門,衆人知他性冷,也不敢多多糾纏,各自問候了一聲便散去。卻不想突然從一旁閃過一道紅色的影子,白芷眼快,一劍橫了過去,恰恰搭在了那人脖子上,再往前一寸就能割斷她的脖子。
“離……離王殿下……”凌宛殊被嚇得不輕,眼睛往下瞥了瞥脖子上的劍,聲音抖得厲害。
“殊兒!”凌相趕忙上前,給楚離賠不是,“小女不懂事,冒犯了離王殿下,請殿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放了她吧。”
楚離淡淡看了凌宛殊一眼,薄脣微啓:“白芷,回府吧。”轉身上了轎子。
白芷隨即撤劍,跟上已經出了門的軟轎。
凌宛殊腿一軟,她一句話都還沒說差點連命都不保了。這樣的男人,好危險……
※
也不知行了多久,軟轎中空寂無人,楚離的脣突然勾起,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詭異表情來。心裡忽然有些不想回府,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府中去。
“停轎。”難得這麼想着,就這麼做了。
轎子停下,白芷問道:“主子,怎麼了?”
楚離沒有回答,直接掀開轎簾走了出去。
轎子正好停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因此燈火通明,楚離往周圍掃了幾眼,目光停在了那個赤金的招牌上——
天下無美。
呵,好狂妄的口氣。
不知怎麼就來了興致,他大步朝那個招牌走去,沒有回頭地說道:“本王要去裡面坐坐,不用跟來了。”
白芷面上一紅,這麼晚了還燈火通明的地方自然不是她該去的,於是,她推了明淨一把:“跟着殿下。”
上次的遇刺事件着實是把他們嚇壞了,因此格外小心。
明淨沒有說什麼,跟上了楚離,心裡卻在納悶,殿下從不來這種煙花柳巷之地,今天是怎麼了?何況剛剛封王,不該如此放縱纔是。侍奉殿下數年之久,出生入死地跟從,卻仍舊絲毫不懂他。
進了“天下無美”的大門,視線裡的東西突然變得模糊,只有幾盞刻意被燈罩掩住光芒的燈火掛在壁上引路。如同所有初來這裡的人一樣,楚離也不舒服地蹙起了眉頭。越往前,燈光越來越亮,空氣中的味道也越來越清新,是花香、草香還是什麼其它的味道,吸引着他繼續向前,腳步不由地加快。
“嗚嗚……”一個小獸的聲音自前方的拐角處傳來,很熟悉,楚離正凝神聽着,一個雪白的小東西突地一下子躥進了他的懷裡,然後是一個更大一點的影子——
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準確地說,不是撞,是撲。
饒是鎮定堅實如楚離,也被這一小一大兩股力量撞得站不穩,跌坐在身後的一排石竹花盆上。
明淨大驚,拔劍刺出,陡然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又立刻收了回去,失聲喊道:“喬大夫?”
不僅是明淨懵了,喬葉也懵了。
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人總是和她作對,除了凌相一家子就是大小狐狸,可是目前凌相那個老東西她還收拾不了,這小狐狸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剛剛居然把她的醫書給咬去了半邊!要知道這醫書是老狐狸的寶貝,他囉嗦了好半天才肯拿出來給她看的,這會兒被小狐狸給咬壞了,到時候倒黴的肯定是她!
於是,一人一狐便在暗夜裡互掐了起來。
因爲喬葉新近學了些醫術,用毒的功夫也長進了不少,小狐狸很識事務,打不過便跑,喬葉自然不能讓它跑了,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此刻,喬葉正趴在楚離的身上,雙手狠狠地掐着小狐狸的脖子,笑得得意洋洋。陡然聽見明淨的聲音,她尷尬地擡頭看去,頭頂是一張放大的俊臉,冷冰冰的,而他的眼睛是魅惑的紫色,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紫瞳……
楚七皇子?!
喬葉立馬嚇得鬆開了小狐狸,忙不迭地從他懷裡爬起來。腦子已經轉了好幾圈了,這樣算不算是冒犯皇子,會不會被砍頭呢?
小狐狸卻不管她,親暱地往楚離懷裡鑽了鑽,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就在喬葉心裡暗罵它狐假虎威時,它卻像是見了鬼似的又從楚離身上跳了下去,直直地朝喬葉懷裡撲去,頭都不敢再擡。
喬葉沒工夫理它的異常,尷尬地走上前去,攙住楚離的手臂想要將他拖起來:“呵呵,殿下,先起來吧,花都被壓死了……”
呸,剛說完這句話,喬葉就後悔了,趕忙打住:“不,不,不,我是說您的衣服都被花盆裡的泥土弄髒了,快起來,呵呵,快起來……”在她的眼裡,這些石竹花十分珍貴,一時忘記了這壓着它的人更加“珍貴”。
奇怪,爲什麼明淨沒有上來扶他?她一個人實在拽不起來他這麼重的人啊!
“本王沒有說錯,你的膽子果真不小。”楚離的聲音冰冷刺骨,喬葉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動也不敢動了。
她不動,於是剛剛拉着楚離的力量便全部鬆開了,楚離原本起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壓碎了的花盆發出更破碎的聲音。
感覺到楚離的胳膊都泛出冷氣來,喬葉忙不迭地鬆開了他,跳到一邊去對明淨道:“那個,你怎麼不扶扶你家主子?!”
明淨上前,將楚離攙扶了起來,可是他鑲金邊的白玉袍卻被糟蹋得不成樣子,背後有一大塊髒髒的泥印,甚至上面還沾着破碎的石竹花瓣。明淨從沒見過主子這麼生氣,也從來沒有見過主子盛怒之下居然還有活口的,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只是靜靜站着。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喬葉咬了咬牙,硬着頭皮走上前去對楚離道:“殿下,您先進去休息下吧,小人給您去準備新衣物換上。”她還不知道這麼晚了成衣店有沒有關門呢!
纔剛剛離他近了些,卻不想楚離居然笑了,紫瞳幽深地看着她,嗓音低沉:“這就是你說的好好打一架嗎?原來,偷襲也算?”
喬葉一呆,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