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馮興的脾氣十分的古怪,喜怒無常。苟六跟趙老三雖然半夜三更不情願去西瓜灣,但是又怕耽誤了馮興看病,惹怒馮興他們沒什麼好果子吃。因此,儘管心裡叫苦,也得硬着頭皮去。
外面到處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兩個人打着火把向西瓜灣走去。
趙老三膽子小,走在前面怕鬼,走在後面又怕神,他在前面走幾步,又退到後面走幾步,最後他不走前面也不走後面,跟苟六平排的挨着走。
苟六時不時的被趙老三踩上一腳,苟六有點發毛,橫了趙老三一眼:“趙老三你枉費是個男人啊!挨那麼近做什麼,你的牛蹄子踩着我了你曉不曉得?”
趙老三愁眉苦臉,自己膽小怕鬼,不怪苟六沖他:“苟六,我有點害怕,好像到處都是悉悉索索的聲音。”
苟六又橫了趙老三一眼:“慫貨!哪有什麼悉悉索索的聲音,是你自己嚇自己。你越害怕,鬼就越會在路上等着你。”
苟六的膽子大,要不然怎麼敢先動手掘秦老夫人的墳呢?
“我曉得你膽子大,就知道來嚇唬我。”
“我沒嚇唬你,我講的是實話。以前我也非常的膽小。有一回我自己把自己嚇出病,睡了一個月的病牀呢。”
“我聽不明白,怎麼會自己把自己嚇出病?你是在嘲笑我膽小吧?”
“我不是在吵笑你膽小,是當真有那一回事。”
“真的?”
“其實經過那次嚇出病以後我的膽子就大起來了。”
“苟六你在忽悠我。|
“不是忽悠你,是真的。”
接着苟六跟趙老三說了自己怎麼把自己嚇出病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是小時候的事。記得三月間的一天,也是像現在這麼黑的天,天上還下着小雨。因爲苟六不小心在傍晚的時候把東家的牛丟失了,這事非同小可,丟失了東家的牛他們賠不起,所以他必須把東家的牛找回來。
天黑下來了,轉眼間就伸手不見五指,結果他走進來一片墓地,由於迷失方向,在墓地中轉來轉去都出不來。
三月間是鬼節,聽說天黑以後鬼就會成羣結隊的出來,想着這些他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今天自己一定是撞着鬼了,不然怎麼自己總走不出這塊墓地呢?他越想越害怕。因此拼命地朝着一個方向跑,結果終於讓他從墓地裡跑了出來。
可是他總覺得自己的身後好像有鬼在追他,他腳下有沙沙的腳步聲,身後也有沙沙的腳步聲。他越跑得快,後面那沙沙的聲音就追的越急。他被嚇哭了,但還得沒命的跑,最後他跑不動了,坐在地上直喘氣,這時候身後那沙沙的聲音也沒有了。
因此回來以後他就大病了一場。後來老媽告訴他是他自己嚇自己,根本沒有鬼在追他,身後那沙沙的腳步聲其實就是他自己的腳步聲。
“後來你怎麼又那麼膽大了呢?”趙老三問道。
苟六回答說:“還不是逼出來的嗎?後來我老媽半夜三更突然發絞腸痧,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爲了救我老媽,我什麼都不怕了,拔腿跑去對門村叫大夫。這一去一回也沒什麼,所以從那以後我的膽子就大起來了。其實你越害怕,好像鬼就在自己身邊。如果你不去想這方面的東西,你身邊什麼都沒有了。”
“苟六,你說我們身邊到底有鬼嗎?”
“我們身邊有沒有鬼不好說。不過鬼也不會隨便害人。我們又沒跟死去的某個人有什麼冤仇,人家會變鬼來找我們做什麼?”
趙老三拍下苟六:“苟六你別忘了,我們去掘過秦老夫人的墳,我就怕不知那一天秦老夫人的鬼魂來索我的命。”
提起掘墳的事,苟六的眉頭皺了一下。停了片刻,他才說:“我們是去掘了秦老夫人的墳,可是那不是我們的本意,是馮興要我們去掘墳的,冤有頭債有主,秦老夫人要索命也該去找馮興。還有,掘墳的注意是柳雲飛出的,跟我們沒關係。你說是不是?”
趙老三立刻說:“苟六你說的太對了,怪不得柳雲飛的老婆梅花突然就血崩死了,就是因爲他出掘墳的餿主意。還有馮興總是做惡夢,一定是秦老夫人的鬼魂纏着他不放手,要慢慢的弄死他。你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還有那天柳雲飛帶我們去秦家大院去看神仙用鋸末做成的那根柱子,當時我們幾個人都在那裡,但偏偏是柳雲飛挨鬼打。從這點就可以說明秦老夫人他們的鬼魂是明辨是非的。不過我看我們今後做事千萬要小心點,不要再去得罪秦老夫人他們的鬼魂了。”
苟六笑了笑說:“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事後我去給秦老夫人燒了紙錢,向她賠罪了。所以我晚上睡得安然。”
趙老三用肩膀碰下苟六:“苟六你去向秦老夫人燒紙錢賠罪幹麼沒叫上我?”
“我是偷偷去的。”苟六望下趙老三。
趙老三不解的問道:“幹麼要偷偷去?”
停了片刻,苟六才說:“我怕讓快嘴劉他們看到,讓她們看到了她們的口水一定會淹死我。還有馮興跟柳雲飛知道我去給秦老夫人燒紙錢的話也一定沒給我好臉色。趙老三,這事你千萬不能讓馮興跟柳雲飛知道,懂嗎?”
趙老三回答說:“其實我也想去給秦老夫人燒點紙錢,陪個罪,可是我又有點害怕,苟六你陪我去行嗎?”
“行,哪天我陪你去。”苟六應道。
兩個人一邊說着話,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聽到前面傳來雄雞的啼鳴聲。
“前面是劉家村。”苟六說,“還有一會我們就到西瓜灣了。”
趙老三說:“苟六,倒黴的事總是我們兩個。我們跑了大半夜的山路,可是柳雲飛把我們叫起來,他卻裝進被窩裡睡大覺。”
“那個狗東西命好。而我們是奴才命,是奴才就得受人擺佈。”苟六說這些話似乎帶着幾分怒氣。
趙老三說:“柳雲飛走狗屎運做了馮興的管家才春風得意,聽說先前他也不是個什麼好鳥。”
苟六跟柳雲飛是對門兩村人,對柳雲飛的事知根知底。是馮興看上栁秀秀以後柳雲飛才做了馮興的管家。先前柳雲飛也是得過且過的人,騙吃騙喝有兩下。說是天文地理樣樣都懂,擇日看課,算命那樣都通,其實他就是個屁。後來走狗屎運了,他的女兒栁秀秀做了馮興的老婆。他在馮興面前說的頭頭是道,馮興才讓他做了管家。而且還把自己的侄女梅花的肚子搞大了。這種人當然不是什麼好鳥。
苟六對柳雲飛懷有幾分恨意。原因是在梅花身上。其實苟六曾經跟梅花好過一陣子,就是因爲柳雲飛說梅花跟苟六的八字不合,一旦梅花嫁給苟六,不是苟六短命就是梅花暴死,說得梅花心灰意冷纔跟苟六斷了關係。
在那段日子裡,柳雲飛不是給梅花算命就摸骨看相,弄得梅花有些神魂顛倒,結果被柳雲飛誘騙上了牀。後來梅花發覺自己懷了孕,纔不得不嫁給柳雲飛。
當然趙老三不清楚苟六曾經跟梅花好過。趙老三還懷疑苟六想打柳雲飛的老婆梅花的主意呢。
“ 他孃的柳雲飛就是一個畜生!”苟六沖出這麼一句。
趙老三覺得苟六說話帶着火藥味:“苟六你是怎麼啦,你挨柳雲飛欺負了?”
苟六覺得好笑,他生什麼氣呢?
“沒事,就是半夜三更被叫起來有點不舒服。”苟六望下趙老三,“走吧,還有一會就到西瓜灣了。天亮之前我們能趕回去還可以睡上一陣子覺。”
又走了一陣,終於到了西瓜灣。現在全村子的人都還沉睡在香甜的夢境中。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把朱開驚醒。
“誰啊?”朱開急忙一個翻身從牀上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跑來開門。
“林大夫趕緊跟我們走,三少爺又犯病了,剛纔又做惡夢了。”朱開打開門,苟六跟趙老三就急火火的說道。
朱開很淡定,這是他預料中的事。因爲馮興每服一個療程的藥,做惡夢的情況就會加重一分。要不了多久,馮興就會瘋狂,就會在恐懼中死去,這是他大義不道,作惡多端的必然結果。
“怎麼啦,你們說三少爺又做惡夢了?”朱開望着趙老三和苟六。
苟六急忙說道:“林大夫,剛纔三少爺在夢境裡大呼小叫的好嚇人啊!你趕緊跟我們走吧,只有你才能治好三少爺那個毛病。”
趙老三也說:“是啊林大夫,你趕緊跟我們走吧,好像三少爺瘋了似的。”
朱開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倆走了一夜的山路辛苦了,進屋裡喝口茶吧,我準備準備一下就馬上跟你們走。”
趙老三說道:“謝謝林大夫,走了大半夜的路,我跟苟六確實好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