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林大夫的診所沒有什麼看病的人,他正在廚房裡忙着。快嘴劉一邊走進來一邊問道:“林大夫在家嗎?”
“在家,誰啊?”林大夫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哦,是快嘴嫂子?”
“林大夫你在忙點什麼?”快嘴劉向廚房走進去。林大夫正在炒菜。一個孩子坐在竈前,一邊往竈裡面添着柴火。孩子的眉毛細長細長的,臉白白淨淨,像個女孩子。火煙薰着他的眼睛了,他用小手揉着,弄得那白淨的小臉蛋黑了一大片。快嘴劉呵呵的笑起來:“哎呀,你看小臉蛋弄成大花貓了啦!”
林大夫見孩子弄髒了臉,很尷尬的說:“快嘴嫂子讓你見笑了,我去拿條毛巾給孩子擦擦臉。”
“林大夫,你忙吧,”快嘴劉笑着說,“我幫你給孩子擦擦臉就行了。”
林大夫望下快嘴劉:“也行,那就麻煩快嘴嫂子。秋生,先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
孩子的嘴巴挺甜,快嘴劉很喜歡:“你叫秋生?”
“嗯。”孩子應道。
“幾歲了?”快嘴劉笑着問。 www⊙тTk án⊙℃ O
林大夫插話說:“告訴阿姨,六歲了。”
“阿姨,我今年六歲了。”孩子回答道。
“乖孩子。” 快嘴劉一邊爲孩子擦着臉,一邊望着孩子,給她的感覺眼前的秋生那雙眼睛太像秦山大少爺了。“林大夫,你這孩子挺可愛的。”
“是啊。”林大夫苦笑了笑。
快嘴劉往四處瞧了瞧,故意的問道,“林大夫,怎麼沒見到孩子他娘呢?”
快嘴劉這麼問,林大夫一臉的不高興了 ,露出一副尷尬的苦笑 。
快嘴劉知道她的問話刺痛了林大夫的心,林大夫一定是有着一段痛苦的經歷。不過快嘴劉依然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
“怎麼啦?”快嘴劉又故意的問,“孩子他娘沒跟你們在一起?”
林大夫皺起眉頭,隔了一會才嘆下氣:“不好意思,快嘴嫂子讓你見笑了,這孩子命苦,他娘幾年前就不在了。”
快嘴劉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對不起林大夫,我不知道孩子他娘不在了,問這些話讓你心裡不痛快。”
林大夫又嘆了一下氣:“沒事,都過去幾年了。”
“林大夫真是難了你,又當爺又當孃的,又還要顧着診所。”快嘴劉撫摸了下孩子的臉蛋,“這孩子真的很命苦,從小就沒有娘。林大夫,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大夫流露出一種警覺地神情,他沉思片刻,然後笑了笑:“快嘴嫂子,我知道你是一個直爽的人,有什麼話你就講吧,我不會介意的。”
快嘴劉笑了笑:“林大夫,我想你一定很愛你的妻子,對吧?”
“是的。”林大夫很坦誠的說,“她叫阿慧,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我跟她朝朝夕夕在一起,那時候我們在城裡開了一家診所,日子過得很開心。可是孩子剛滿週歲那年,她患了絕症,就這樣丟下我們爺倆走了。”
這麼說林大夫是從城裡來的,跟朱大夫根本不鑲邊。不過朱大夫也不是本地人,從外縣來的,老家在農村,不過聽說朱大夫老家沒有什麼親人了。朱大夫來到西瓜灣十多年,全是本地口音。而林大夫說自己是從城裡來的卻又有點本地口音的味道。也許是快嘴劉想多了,怎麼就把林大夫想成朱大夫呢?但是快嘴劉不知道是爲什麼,她總覺得林大夫身上藏着什麼秘密。
“林大夫是城裡人?”快嘴劉笑着問。
林大夫望了快嘴劉片刻,回答道:“也不完全是,其實老家在農村,不過從小我是跟着叔父在城裡生活。叔父在城裡開了一家診所。前幾年我跟阿慧結了婚,後來有了秋生。可是命運弄人,沒想到,孩子剛滿週歲,我那善良的妻子就......”
“林大夫,你也不要太過於難過,因爲這是命,天命難違。人死不能復生,現在一切都要爲孩子着想,因爲孩子就是父母的一切,是父母的希望。林大夫,我這麼說沒錯吧?”
“沒錯,”林大夫似乎有些激動,“快嘴嫂子,謝謝你能跟我說這些話。”
“林大夫,孩子還這麼小,你的條件也不錯,你有沒有想過再婚的事?如果你有這方面的意思的話,村子裡的馬桂花人很善良,......”
“快嘴嫂子,這些年我帶着秋生也習慣了,不去想那些事了。”
“你還是放不下阿慧對嗎?”
“算是吧,因爲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代替得了她。唉,不說這些了。快嘴嫂子,你是來看病的吧?”
“是的,我想讓你給我把把脈,這些天總有點感動不舒服。”
“好吧,我先幫你把把脈。”
“不急,你跟孩子先吃飯吧,等一會看病的人來了,你就顧不上吃飯了。”
“也好,你也一起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你們父子倆吃吧,我在外面等一會。”
“也行。”
林大夫吃了飯,跟兒子秋生從廚房裡走出來。
林大夫穿上白大褂,開始問診。他的兒子秋生乖乖的坐在旁邊。
快嘴劉坐下,把右手伸給林大夫把脈。林大夫是用左手把脈的,右手放在膝蓋上,跟其他的醫生不一樣,其他的醫生通常是用右手把脈,左手會平平的放在桌面上。快嘴劉覺得有些奇怪,甚至懷疑林大夫會不會把脈,於是說道:“林大夫,你跟朱大夫把脈不是一個樣,朱大夫是用右手把脈的。”
林大夫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望了快嘴劉一眼,笑了笑:“是嗎?”
“是的。”快嘴劉觀察了一眼林大夫的表情,又繼續說,“朱大夫夫妻倆在我們這裡開了十多年的診所,他總是用右手把脈的。不知你聽說過他嗎?他名叫朱開。”
“我剛剛來到這裡就聽說過朱大夫他們的事了,不過我不認識他。”林大夫的回答顯得很自然。
快嘴劉看不出什麼異常,於是又接着說:“你當然不認識他。其實朱大夫夫妻倆是大好人,可是沒想到那年秦家被土匪黃麻子滅門,朱大夫的妻子馬桂珍去秦家爲阿霞大少奶奶接生的時候也被害了。從那以後朱大夫也失蹤了。”
“哦,真是不幸的事。”林大夫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其實我聽三叔公說,朱大夫的醫術很高明的,在這裡也很有人緣,可是沒想到他在西瓜灣竟出了這種事。”
“是啊,說起朱大夫這裡三歲的小孩都知道。”
“好了,”林大夫微微的笑了笑,“快嘴嫂子請換一隻手把把脈看吧。”
快嘴劉收回右手,然後把左手伸給林大夫,林大夫又認真地爲快嘴劉繼續把脈。林大夫依然用左手把脈,把完脈以後又叫快嘴劉張開嘴讓他看了看舌苔 ,然後笑了笑說:“快嘴嫂子,你沒什麼毛病。”
剛纔快嘴劉還懷疑林大夫會不會把脈,現在她還真佩服林大夫了,她本來就沒病,林大夫把了把脈就全知道了。當然快嘴劉不能讓林大夫看出她來看病的目的 。於是說:“林大夫我當真沒什麼毛病?”
“當真,脈象很正常。”林大夫笑着回答。
快嘴劉說道:“可是我怎麼總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呢?”
林大夫沉思片刻:“快嘴嫂子,也許這陣子你沒休息好吧。”
“我確實沒有休息好。因爲這些天大家都在議論馮興要掘秦老夫人墳墓的事,而且時不時出現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晚上總是有些提心吊膽的睡不着。林大夫,你相信鬼怪的事嗎?”
林大夫沒有回答,只是搖下頭。
“林大夫你不相信鬼怪的事?”快嘴劉問道。
林大夫想了一下:“到底有沒有鬼怪我也說不好,說沒有嗎數百年來大家都一代人一代人的接着說這種事,說有嗎我卻沒見過,還是那句話信則有不信則無吧。”
“你沒見過當然不信。其實真有鬼怪的。那回我跟江二嬸子去趕歌會我就在路上遇見秦家大少爺和阿霞大少奶奶的鬼魂呢。其實你不知道,我跟阿霞大少奶奶是表姐妹。我那表姐一家人死的好慘,尤其是阿霞表姐,她被害的時候肚子被人破開了,死得好慘啊!據說當年表姐的肚子是被雞公山上的土匪黃麻子破開的,黃麻子把表姐的胎兒帶上山寨配上鹿茸蒸食了。”
“這黃麻子太殘忍了,豬狗不如。”林大夫似乎很氣憤。
“後來黃麻子被砍頭示衆了。”
“罪有應得!”
快嘴劉嘆了一口氣:”唉,要不是因爲黃麻子那個畜生,我表姐的那個孩子也該跟秋生一樣大了。每當想起這件事啊我心裡就十分的難受。”
“快嘴嫂子,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這些事,看來你跟秦家的大少奶奶感情不一般。”
快嘴劉低沉的說道:“小的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大少奶奶,大少爺,徐桂,江二,可是一夜之間大少奶奶跟大少爺就沒了。......怎麼會忘記呢?唉,不說這些傷心事了,不說了。還是說點開心的事吧。”
林大夫見快嘴劉似乎很傷感,於是說:“是啊,不提這些傷心的事,說點開心的。”
快嘴劉望了下林大夫:“林大夫,爲了孩子,剛纔我說的事你可否考慮一下?”
林大夫明白快嘴劉指的是馬桂花,他沉思了一會:“,快嘴嫂子,你說這件事我還得考慮考慮,我看以後再說吧。”
快嘴劉笑道:“行,你認真的考慮考慮吧,考慮好了就趕緊告訴我。馬桂花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呢!”
林大夫話已說出了口,其實他是想一口回絕快嘴劉的,但又怕傷了快嘴劉一番好意。林大夫只好淡淡的笑了笑說:”好吧。”
快嘴劉這時站立起來:“林大夫你說我沒病我就放心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林大夫笑着說:“快嘴嫂子,謝謝你能跟我說了這麼多推心置腹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