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歐陽宅外敲門聲驟然響起。
“誰啊?”最近常常失眠的歐陽祿,爲了能儘快入睡一直在院子內練武。本來他新娶的小妾或許能幫他解決這一難題,但他不敢太耗費體力,因爲明天將是攸關全家性命的一天,自己若是體力不支,又怎麼保衛自己的宗族家財!正當他準備返回臥房睡覺時,聽到了這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我!”
“原來是黑子啊!”雖然歐陽祿投靠了李霜明,但他與上官雲姬的忠實擁護者、水旗副旗主黑刃卻是忘年之交,他已經做好在事成後爲黑刃向李霜明求情的準備。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雖是如此,但在這危急存亡之秋,歐陽祿還是保持了三分戒心,將手中大刀放在門邊後,才緩緩打開了宅門。
情況並不壞,至少他並沒有看到來勢洶洶的水旗人馬,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滿面憂鬱的黑刃。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黑刃這般對他說。
“什麼?”歐陽祿邊問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側着身子讓黑刃進門。大刀就在他的身後,因此他無需擔心什麼,更何況他們還是朋友!
滿面疲憊消極之態的黑刃嘆了口氣,毫不猶豫地踏過門檻,向裡走去。
就在他經過歐陽祿身邊、歐陽祿心中正爲懷疑朋友而羞愧的時候,數點發自黑刃袖口的寒芒射中了歐陽祿的咽喉。
黑刃的面色恢復平靜,順手一刀捅在了滿面驚懼的歐陽祿的心窩。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雖然姓‘黑’,但不是‘黑色’的那個‘黑’,而是‘加貝賀’;某乃大內錦衣衛百戶——賀一刀!謝謝你了朋友,你的死是你對我官運亨通的最大貢獻,我會永遠記得的!”
或許他已習慣如此,心中的殘忍已不能激起面上的一絲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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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蒼山毒龍教總舵大門外的樹林內,楚懷和第五無情見到了好不容易纔躲過十五道崗哨、爬上山來的仇昌、上官昱和馬伏波三人。
“卑職楚心念……”
“楚副千戶不必多禮了!這三百架機關弩都是馬前輩所造,你一定要善加利用啊!”仇昌用眼角瞥了一下站在不遠處、呆呆的上官昱,運起內力傳音給楚懷:“方翊退隱,上官雲姬空有野心權術卻無力打理、擴張毒龍教,已是不足爲禍,但從你收集的情報來看李霜明絕非易與之輩,因此這次內亂敗的必須是李霜明!另外,毒龍教死的人越多對朝廷越有利!”
“卑職領命!”楚懷回了個隱晦的眼神,又送上毒龍教禁地的構造圖,便告辭退下。
仇昌走到目光呆滯的上官昱面前:“昱兒,怎麼了?”
“啊?……”
“我問你怎麼了?”
“我原以爲你們錦衣衛安插在本教……不是,我是說毒龍教裡地位最高的就是第五無情了,沒想到楚懷也是你們的人……我剛剛聽無情說什麼楚副千戶,還奇怪是誰呢,原來就是他呀!……誒,他不是白族人嗎?錦衣衛不是隻收漢人中身世清白的少年嗎?”
“不,他是漢人,原名叫楚心念……別想這麼多了,現在你已經脫離毒龍教了,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給你弄個漢人的身份啊!”
“不,我是苗人,我以此爲豪!”
“好了,好了,苗人就苗人,我不會嫌你的。”仇昌目光中的真誠讓上官昱泛起一種想哭的衝動。
“咳咳——”馬伏波的善意提醒讓仇昌和上官昱終於從濃濃愛意中“復甦”過來。
“該出發去盜寶了!要是白蛇被有緣山莊的人先偷到,咱們又來不及弄到兩百兩銀子,李純鈞可要被扣在山莊當下人啦!”
話音剛落,仇昌抱起上官昱拔地而起,在半空中一踩牆體,便從毒龍教總舵那兩丈多高的院牆上翻了過去。
馬伏波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自己特製的保命用的機關弩,朝着牆頭按下弩臂上的一個按鈕,弩牙下射出了一個帶牛筋繩的三棱鏢。那鏢頭緊緊插入了牆體,馬伏波拉了拉繩子確定沒有鬆動後,便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林子裡微風吹過,他來了。
一個漆黑的身影出現在三人剛剛站立的地方。看着這面牆,他輕蔑的笑了。既無需雙足蹬地,也不用半空借力,他只是輕輕一躍便翻過了這兩丈多高的院牆。即便是武當派太上長老、道教第二高手清陽真人親自施展的“梯雲縱”也不會如此神妙!
他走了,林子裡已沒有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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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兄,快請坐!”
“尹兄弟,再有二十里就到達有緣山莊了,爲何在這裡停下!”
“唐兄啊,現在都已經二更天了……”
“就是趁夜偷襲才易大獲全勝啊!”
“可是咱們的人行走了一天了,也會累的呀!萬一人家早有準備,咱們貿然發動夜襲反而容易吃虧!並且咱們人多勢衆,用不着靠偷襲這種……這種下作手段也能滅了那個破山莊!只有堂堂正正的滅了他們,才能挽回咱們毒龍教的聲望,光大本教的威名!”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既如此,我先回帳休息了!”
“唐兄留步!其實停在這裡還因爲本教有一件大事要處理,在下不才需要和唐兄商量商量。”
“何事?”
“唐兄是漢人對吧?”
“不錯,我乃四川唐門之後。……不過我的母親是彝族人。”
“本朝太祖朱元璋也是漢人,他說過一句話就連我這個傣族人也覺得十分正確。他說要‘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唐兄以爲如何?”
“大善!不過這與本教大事有何關係?”
“自從上官教主八年前在教內自成一派後,一直致力於擴大本教的勢力,尤其注重陝西、江西兩地的發展;自其四年前篡位後,這種勢頭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她有大志是好的,可惜她不明白朱重八的那句話!雖然毒龍教立教百年,但還沒有足夠底蘊的積累,與中原各大門派也沒深交,她卻急着把手伸到別人的地盤上,這不但會引起中原武林的排擠和打壓,更會引起朝廷的忌憚!唐兄可記得八年前教內爲了排查出錦衣衛的探子,冤殺了多少人!所以我認爲,上官教主她不適合做教主,她只會帶領本教走向敗亡,而非興盛!然而……”
“你想說然而李霜明見識遠大、本領非凡?哼哼!我承認,上官雲姬這個只會靠美色勾引男人替她賣命的賤女人確實做不好教主,但至少她有光大本教的志向!李霜明他有這個志向嗎?!他跟上代教主一樣,是隻守門之犬!就憑這一點,我唐雲不可能助他!——你要跟我商量的大事就是要我的人頭吧!讓這兩下里埋伏的刀斧手都動手吧!我是不會對自家兄弟下手的!”
“唐兄……英明!那兄弟就對不起唐兄了!”
擲杯之聲在帳內響起,二十幾名風、雷二旗的精銳衝了出來,剎那後,四川唐門最後的男丁也永遠的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