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的工夫,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金科跑去撿起一隻火把重新點燃。火光的映照下,遍地的殘肢斷臂和屍首,慘不忍睹。
“柳某多謝林……林兄弟救命大恩!”柳堂主強撐的心神一鬆,疼痛與疲憊頓時涌上心頭。他搖晃着身子,神色陰晴不定,衝着林一深施一禮。
林一皺起眉頭,上前隨手替柳堂主止住了傷勢,又讓其服下自身所帶的傷藥。不顧對方再次道謝,他出聲問道:“我只想問你一句,孟長老等人從何處出海?”
躊躇了片刻,好似內心掙扎了良久。柳堂主還是嘆了口氣,沉聲說道:“真正的出海處,我事先也不知曉,只是聽孟長老提起一次,好像是在通海州以南的靈州。”
“靈州?柳堂主知曉這靈州的出海處嗎?”林一問道。
柳堂主點點頭,露出苦笑說道:“那個地方我倒是知道,只是,距此不下五百里遠!”他話音一頓,擡頭看了看天色,不無深意地接着說道:“只怕天亮時分,他們便已出海了!”
聞言,林一雙眉一挑,大聲說道:“金師兄,我送你到岸邊,你自行返回。柳堂主,帶我去靈州!”
“那船……?”
不知這個時候還去靈州有何用,遠處那靠在水邊的大船應是天龍派的,應去探查一番。柳堂主話未說完,只覺得腰間一緊,身子已離地而起,他忙向林一看去。
“不用看了,船上二十餘人全死了!”林一伸手抓過柳堂主,身子已如柳絮般飄起,從金科身邊掠過。金科驚呼了一聲,如被一陣旋風裹起,手中火把也嚇得隨手扔了。
林一雙手各抓着一人,腳下一點,身如離弦之箭,向南飛去。
柳堂主與金科只感到身子飄在半空中,耳旁風聲呼嘯,什麼也看不見,二人各自駭然,卻不敢出聲。
忽地,四周風聲一停,二人雙腳竟落在了地上,茫然回顧,才發覺這麼喘息的工夫,怕不是跑出了一兩裡之外。
“你二人稍待片刻,我落下件東西,取了便來!”
柳堂主與金科只聽到風聲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夜色中,哪裡還有林一的身影。
林一回到馬車前,毫不遲疑地伸手拍開車上的箱子。兩輛馬車上的玉匣玉材,全被他收入了乾坤袋中,這才轉身離去。
這些玉材都是上好的精玉,棄之可惜,留着說不定有用呢。
手中抓着兩個人,輕若無物,一步之下便是二三十丈跨過,無論前面是樹梢還是水草,全成了林一腳下借力之處。腳尖頻點之下,其身影如一道迅疾的風,滑過夜空。
小半個時辰過後,天際已隱隱泛出一抹青色。此時,林一帶着柳堂主與金科,一路狂奔,來到了商水岸邊。
不顧二人心中所想,林一開口說道:“金師兄,你沿岸找船回去吧,我不能送你了,一路小心!”
金科深深地看着林一,神色變幻不定,抱拳說道:“林師弟,你也要多保重!”
林一給他帶來過屈辱,也多次救他性命,如今一別,怕是再無相見之日了。想到此處,金科也是心生感慨。最後這句話,道出了他的真心實意。
“好好作人,別惹是生非了!代我向蔣方地三人問好!”
甩下了一句話後,林一抓起柳堂主沿岸向東疾馳,走了沒多遠,他問道:“靈州在何方?”
柳堂主被對方一路上抓着,跟個孩子般的動彈不得,心生無奈,只好說道:“過商水,此去東南三百里!”話音才落,他一陣倦意涌了上來,雙眼一黑,昏睡了過去。
林一點了柳堂主的睡穴後,招出碧雲紗,橫跨商水,直奔東南而去。
林一全力催動碧雲紗,靈氣毫不惜力地瀉入腳下.
碧雲紗四周升起朦朦青光,在漸漸明亮的天空中劃過一道淡淡青煙。可林一還是憂心忡忡,若是孟長老等人真的出海了,再要尋找就麻煩了,但願自己能趕得上。
林一身在半空,腳下樹木山峰已清晰可見,天色慾曉。
估摸着一氣飛了近三百里,腳下青雲放緩,林一運轉目力望去,一處海灘出現在前方。
青雲直墜而下,林一從半空中跳了下來,收回了碧雲紗之際,一掌拍醒了柳堂主,拎着他便往前奔去。
“啊!這是何處?我方纔怎麼了?”柳堂主迷迷糊糊醒來,腰腹間創傷失血過多,讓他面色蒼白,神情有些恍惚,見眼前景物不同,忙出聲問道。
林一腳下不停,說道:“柳堂主記住了,我等半路被人劫殺,無奈跑到此處以求同門庇護!”
柳堂主無暇多想,暗道,方纔又被人劫殺了?
前方是一片寬闊的海灘,海灘盡頭是一簡易的碼頭和一望無際的海水。靠着碼頭,停靠一艘巨大的海船,有不少人立在船上往下觀看。
距海船百丈處,一羣人在廝殺。海灘上,躺着一具具的死屍,還有一片片醒目的血跡。
海船上,一個銀鬚老者,神態威嚴。看着遠處的廝殺,他搖頭說道:“些許首尾之事,留你這些小輩應付吧,老夫不宜過多插手凡俗中事。”老者說完,轉身離去。
“弟子遵命!子先,送江長老去歇息!”
一旁滿面短髯的中年人,躬身施禮,神情恭謹。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忙應聲跟了過去。圍在旁邊的衆人,也都拱手相送,面帶崇敬之意。
中年人待老者走回海船的房間,才轉過身來,對一個面容俊美的年輕人一抱拳,說道:“弘公子在此稍待,孟某去接回弟子!”
那年輕人溫和一笑,也是拱手回禮:“方纔有勞孟長老了!”
這些人便是孟山一行,按事先約定的地點,與同門匯合在一起,然後乘船出海。海船太大,海岸漫長,能停靠海船的地方卻不多。這一處稍顯偏僻的碼頭,便是天龍派的出海地點。
若是在海上換乘海船,太過招搖。孟山便丟下柳堂主的那隻船,引開江湖中人的注意,而悄悄帶人走了通海州南面的河道。
孟山等人在水上走了兩天,棄船登岸,各自施展輕功而行,來到這處隱秘的出海處。可路上還是被人盯上了,免不了邊打邊走,這才衝出江湖同道的圍堵,來到了海邊。
先行將那個弘公子等人送上了海船,同行弟子卻落在後面,被人圍困一時不得脫身。好在海船已靠在碼頭上等待,只待孟山一行都上了船,便可揚帆出海。
孟山腳下用力,人便從高高的海船上躍下,隨之而去的,是船上的一些弟子,皆是身手矯健之輩,隨同一道往廝殺的人羣衝去。
沙灘上,不下二三百人圍着一二十人廝殺。真元子師徒和木青兒師姐妹跑在前頭,漸漸靠近了海船,而餘下的弟子卻深陷重圍,一時難以脫身。
“快上船!”
孟山大喝一聲,虎入狼羣一般,“砰砰——”擊倒兩個緊追不捨的漢子,轉眼便將真元子和木青兒等人接應了過來。從船上衝下來的弟子,揮舞長劍,迎面廝殺過去。而被圍的弟子見同門來救,氣勢爲之一振,漸漸擺脫了圍困,邊打邊退,向海船靠去。
見天龍派弟子退卻,這些江湖中人,倚仗着人多勢衆,揮動兵器追了上來。能殺得天下第一大派落荒而逃,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無奈天龍派怕引來更多的人,無意戀戰,只想上船一走了之。這些內門弟子可不是柳堂主的手下,個個都是一流高手,面對重重圍困,邊戰邊退,倒也絲毫不亂。
孟山的接應,讓情形爲之大變,不一會的工夫,脫身的弟子,一個接着一個地跑上了海船。
見弟子們都已上了船,孟山獨自守在海船的跳板處,他一掌拍飛了迎面砍來的單刀,扭頭大喊:“開船——!”
海船上頓時冒出二三十個精壯漢子,紛紛從船上探下竹篙,猛力撐向岸邊。
巨大的海船緩緩顫動了一下,孟山藉機身子後躍,便跳上了大船,未及收回跳板之時,上面已衝過來幾人。他雙掌凝力,猛然推出——
幾個快到船舷的漢子,慘呼了一聲,便被迅猛的掌風擊飛,狠狠砸在後面的人羣中,又傳來一陣嚎叫聲。
“我等也要出海!”
“帶我等同行!”
“兄弟們上船啊!”
“不讓上船,就殺他孃的!”
這些追趕了半日的江湖漢子,見海船即將離岸,也都急了,叫罵不止,又有幾人奔向了跳板。
孟山一掌擊退來敵之後,迅疾抓住重愈二三百斤的跳板,雙臂用力,便要將其抽回到船上。海船的船幫不下有二丈多高,沒了跳板助力,等閒人是上不了船的。
正當這些江湖漢子絕望之時,遠遠聽到後面有人大喊:“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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