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薇薇在電話裡哈了個哈欠,看樣子已經很困了。
我拿着電話應了一聲,脖子還拼命伸着,想要看清楚剛纔跑掉的那個人,可再也沒有看到人影了。
可能是我沒有說話,薇薇有打了個哈欠:“你是不是很困,要是很困你就睡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呢吧。”
關上窗戶回到牀上我纔跟薇薇說剛纔地震的事情,她聽了似乎有些意外,後來才含含糊糊地說她也感覺到了一點,但很快就消失了,還以爲是做惡夢了就給我打電話過來了。
“沒事,應該不會再有了,你安心睡吧。”我在電話裡面又安撫了幾句,薇薇才肯掛了電話去睡覺。
而且我發現我安慰了薇薇以後,那些話似乎也對我起了不少的作用,很顯然自己明白的道理在別人身上很管用,可自己有時候就注意不到。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我在心裡這麼想着就躺下了。
躺在牀上我感覺整個人都很困了,可腦子偏偏很清醒,這種在要睡着與清醒之間的感覺只能說特別,其中有難受、痛苦、焦躁很多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混合在一起。
後來迷迷糊糊當中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開始慢慢下沉,我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管理這種感覺了,就是因爲這種感覺很安靜祥和,讓人有一種“就這樣一直好了”的感覺。
我想是人都抵擋不住這種舒服的感覺,我馬上就睡着了,但卻感覺有人在我身邊來回走動,還有人在我身上摸索着、按壓着。
但這一切我都不在乎了,我發現自己已經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模糊中我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十六天當中,一次又一次站在呂子皓家的門口,一次又一次看着手裡的瓶蓋。
這些殘缺的片段不斷在我腦中閃過,好不容易組成了圖片卻又如同玻璃一樣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最後我還在一個類似飛機場候機廳的地方,看到了對面有另外一個我,還有我爸媽和薇薇,而我已經是另外一個陌生人了。
還沒來得及琢磨是怎麼回事兒,我就感覺耳朵一陣生疼,立刻就被疼痛從夢境中抽離出來了。
“小兔崽子還睡懶覺呢,趕緊起牀,昨天跟你說什麼你都忘了?”老媽催促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
我急忙捂着耳朵,差點就被老媽給喊聾了,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親生的,竟然這麼“虐待”我。
“什麼事兒啊?”我伸了一個懶腰,感覺自己這一晚上總是在做夢,根本就沒停下來,到現在還很困。
老媽把衣服扔過來:“趕緊穿衣服洗臉吃飯,你李爺爺馬上就來了,昨天不是說好了嘛,你可別想反悔。”
糟了,我怎麼把這個事情給忘了,昨天大半夜還接薇薇電話陪她聊天,我這心是有多大,要是被老媽知道還不被她給罵死。
“知道了,知道了。”我急忙穿衣服就去洗臉。
幸好在李爺爺來之前都準備妥當了,我已經把車開好在門口等着了。
爸媽都沒有跟着去,李爺爺坐在副駕駛跟我說了一下大概的位置,我用導航找到了以後,看着目標地點心裡咯噔一下。
“對,就是那,北部墓園,沒去過的話有這個也比較好找。”李爺爺有些意外驚喜地指着導航,他這麼大歲數似乎第一次看見這個東西。
我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就如李爺爺所說的那樣,我是第一次聽說北部墓園這個地方,自然也沒有去過。
“我們快走吧。”李爺爺有些催促的意思。
回過神兒來我點了點頭,早就聽老爸老媽說過李爺爺家裡有些迷信,讓早期配合李爺爺的時間也是爲了趕上李爺爺跟老爸說的“吉時”。
從導航上來看,北部墓園就在北部工業區再北邊一小點,剛纔看到這個位置的時候,頓時就讓我想到了那條泥濘的小路。
醒來這麼長時間,我還沒有一次返回到那裡查看過,只是從趙天的口中聽到過一些關於那邊的消息。
“前面怎麼了?”我看着前面的汽車都堵在了斑馬線後面。
李爺爺只是看了前面一眼,就對恍然大悟的對我說道:“哦,這個時間應該是小孩子上學吧,你看。”
我順着李爺爺指着方向看過去,斑馬線上正有一羣排好隊列的孩子穿着統一着裝,在老師的指揮下有秩序的通過,等候在斑馬線的汽車也沒有鳴笛,只是就這麼等待着,紅燈也一直亮着。
看到這一幕,我腦袋嗡的一下子,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這種畫面!
一羣小學生在斑馬線上通過……
我在心裡不斷念叨着這句話,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了,或許是之前那個夢裡夢見過,亦或許在我腦袋被撞之前就遇見過。
“大早晨哪來那麼多小孩子?!”我有些激動地說道。
對此李爺爺有些驚訝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就在說,怎麼我看到這個也會這麼驚訝。
但他畢竟經歷頗多,臉上仍舊很平淡地說道:“你看旁邊那輛就是校車,那些小孩子都是從上面下來的,馬路對面就是學校。”
經他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剛纔在駛進這個路口的時候,看到過一個有學校的路標,這才讓我鬆了口氣。
等着這些小學生排隊過了馬路,前面那車子才緩緩開動,我跟在後面直接進入轉彎就朝着北部工業區的方向去了。
在到了北部工業區的時候我是按照導航給的路線行駛的,並沒有去上次小樹林的那條路,而且李爺爺對這邊似乎很熟悉,一直看着窗外,說這邊有什麼那邊有什麼。
我就這麼聽着,他似乎也不介意我專心開車偶爾才搭上兩句話。
“這邊變化比較大啊,上次我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樹。”李爺爺指着旁邊的一個樹林。
我瞄了一眼就降低了車速,這個樹林看上去很眼熟,似乎就是我在夢裡來過的小樹林,只是位置似乎不一樣了,也沒有看到那個入口。
說到了這個小樹林,我就詢問了眼下李爺爺印象中的樣子。
可人上了年紀記性不太好,李爺爺只是含含糊糊地說道:“這個樹林吧,我記得沒有這麼多樹,可能是我記錯了還是怎麼的,去年我來的時候應該還是個光禿禿的小山頭。”
“那一年也不能長這麼多樹啊。”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李爺爺嘆了口氣:“現在樹木種植都是直接把其他地方的樹栽種過來,哪等得起樹慢慢長出來,完全就是拿東牆補西牆,要是這邊綠化做不好的話,房子肯定也沒人買,都是開發商的手腕。”
聽李爺爺這麼一說我就急忙應是,看來他一把年紀了對事情看得這麼透,並沒有平常老人反應那麼遲鈍。
“別看我上年紀了,現在這些新聞上說的什麼意思都差不多能瞭解。”李爺爺對自己的情商頗爲自信。
我急忙附和着:“那是。”
李爺爺扭頭看了我一眼:“還真別說,我感覺你這一年來變化很大,比上次我見到你懂事兒多了,男孩真的是晚熟,我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也心氣兒高,認爲什麼事情都可以闖一闖。”
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李爺爺的眼睛裡又冒出了神采。
我就試探地說道:“我這不是大難不死嘛,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對以前不在意的東西看得都重了很多,比如親情和感情,認爲還是對別人好一點比較好。”
“這你就說對了……”
後面我跟李爺爺聊了很多,並沒有之前開車來的時候那麼枯燥了。
“就這,上去一拐彎就到了。”李爺爺指着前面的土坡說道。
在土坡上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一拐彎地面就變成了瀝青的,鋪的十分整齊,而且北部墓園四個大字就掛在門口的鐵柵欄門上。
整個鐵柵欄門也是古典風格,兩邊的圍牆上面都有古代房檐樣式的裝飾,甚至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殿臺角,刻成朝風的樣式。
挺氣派啊,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感受。
在門口有商販擺着地攤,都是賣白事用品的,李爺爺在那裡挑了一個白色花環,由我抱着就走了進去。
墓園裡面一進去十分寬敞,建築物都是統一的古典造型,跟這裡人的穿着形成強烈反差,倒是沒有一點來到古代的感覺。
左邊的一間大屋是專門用來接待的,右側的則是更多更齊全的用品,小到隨葬品,大到玉石雕刻的觀音佛像應有盡有。
我只是在門外路過的時候掃了一眼就跟着李爺爺一直往上走,從這裡擡頭就能看見呈階梯狀分佈的墓地了,看起來還被劃分成了好幾個區域。
自從進入到墓園以後,李爺爺就一直沒有說話,神情嚴肅,我則四處看着,印象中似乎沒來過任何一個墓地,對我來說還是很新鮮的。
“老伴兒,我來看你了。”李爺爺站在一個墓碑前,把白色花環放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