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的瞳孔開始急劇收縮,比正常人的還要小上很多,沒有眨眼睛,就這麼一直盯着手電筒裡的強光。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薇薇,她也看着我,似乎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下一秒薇薇就慢慢將我拿着手電筒的手按了下去,我明顯注意到光亮離開那個“我”的眼睛之後,瞳孔也跟着慢慢放大了。
瞳孔很快就回到了正常人的樣子,失神的狀態明顯在快速消失。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下意識反應就是戴上了面具,總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但我確信自己沒有經歷過。
該死的,我現在最討厭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扭頭卻看見薇薇並沒有做任何措施,反而是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似乎她還想要說些什麼,但這個時候那個“我”已經轉醒過來,來時大口喘氣,可能是因爲嗓子太乾而咳嗽了起來。
劇烈的咳嗽持續了好幾分鐘,要不是他一直髮出聲音,我還以爲他快要不行了呢。
“水……我,要水……”他很艱難地說着。
我跟薇薇對視一眼,誰都沒有搭腔,因爲這裡根本就沒有食物和水,就連下雨都不曾有過怎麼會有水。
看着他捂着自己的喉嚨好像要渴死一樣,我也沒有辦法,於是就用手電晃了一下他。
他這才發現一下子愣住,強忍着喉嚨不適看着我們這邊,但似乎又看不清楚,摸摸索索地往前試着走了兩步。
咯拉一下,一個清脆的關節脫臼聲響起。
同時他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腳踝疼得在哪裡低着頭髮抖。
我疑惑地看着他,怎麼剛纔還好好的走一步腳踝就脫臼了,而且這裡是平地,崴腳的話也不至於直接脫臼吧。
看着他跪在地上大口喘氣,還不停用唾液滋潤着嗓子,枯燥又長的頭髮擋住了臉,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看看你的傷。”薇薇看着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湊上去對他說道。
似乎是聽到了辨識出了薇薇的聲音,他一下子就擡起頭,伸手抓住薇薇的胳膊,似乎很用力的樣子,抽都抽不出來。
“這,這是哪?”他的語氣有些害怕。
薇薇回頭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讓他先坐在地上檢查一下他剛剛的傷勢。
可能是因爲太疼了,在薇薇檢查的時候他不斷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我就這樣站在他對面看着他,看着他仰着頭,任由雜亂的頭髮糊在臉上,隨着他不斷的呼吸而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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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薇薇倒吸一口涼氣,要不是及時捂上了嘴就叫出來了。
我不解地看着她回頭看我,而那個“我”完全沒有對此產生什麼反應,還在忍受着疼痛靠在那裡,似乎也沒有注意到我。
察覺到了我的不解,薇薇稍微挪開了一點,露出了那個“我”受傷的腿。
那條腿不僅腳踝脫臼了,而且在小腿骨正面的位置也凹陷下去,正以不可能的角度彎曲着,還隱約能看見一點白色,多半是刺出來的斷骨。
怎麼會這樣?
只不過是往前走了一小步而已,腳踝脫臼就已經很誇張了,沒想到連小腿骨也從正面斷掉了。
這種事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就好像是一個年近百旬的老人,身體中的鈣大量流失纔會發生的事情。
“他在這裡多長時間了?”我不解地問道。
對此薇薇只是搖了搖頭,看來並不知道這個“我”被關在這裡多長時間了。
同時他也聽到了我的聲音,全身顫抖了一下,慢慢擡起脖子看着我,但似乎看不真切:“你,你是誰?”
薇薇見他要動,急忙用手按住他的胸口,讓他保持剛纔的姿勢:“你不能亂動,你的腳踝脫臼,小腿骨骨折了。”
“什麼?!”他完全不信薇薇的話,想要坐起來自己查看。
可薇薇的手還沒挪開,仍舊擋着他的胸口不讓他起來,可我見他剛一發力,又是咯拉一聲,然後整個人就攤在那裡了。
吃痛的哀嚎從他嘴裡傳出來,聽起來比上次還要疼。
“我,我,我沒有使勁啊……”薇薇回過頭有些委屈地看着我。
我一步走到跟前蹲下來,伸手去摸他的後腰,沒想到他疼的亂叫起來,全身發抖,就只有腿完全沒有反應。
這下糟了,我在心裡暗暗吃驚。
薇薇有些自責地看着我,半天才說道:“他……”
“腰椎斷了,下半身沒有知覺了,估計治好也要癱瘓。”我如實說着,這全部都是根據我在之前世界中的常識來判斷的。
微微驚訝地捂着嘴,似乎想要跟我強調她真的沒用力,就被我擺手給攔住了。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我的腰……”似乎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他吃痛地擠出了三個字,但可能因爲太疼了,他的臉都開始扭曲。
鑑於他的傷勢我們只能將他放平,不敢移動分毫,而這裡也沒有醫生,看來只能等着他慢慢自愈,起碼在這個廢墟般的世界裡是這樣的。
但我看着他的樣子,總感覺他不可能自愈了,治癒原因我也說不上來,就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看樣子他不可能痊癒了。”薇薇小聲地嘀咕道。
我沒想到就連薇薇也是這麼想的,可基於什麼判斷的我問了一下,她表示也說不清楚,最後只能歸結於直覺。
跟我一模一樣的直覺!
“這是哪?”他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分毫,有氣無力地說道。
薇薇跟我對視了一眼,我什麼也沒有說,她便蹲下來對他說道:“這裡是泛亞大廈。”
當聽到“泛亞大廈”這四個字的時候,他明顯抖動了一下,然後表情從痛苦慢慢變成了絕望,最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嘶吼道:“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又回到這裡,我已經出國了,我已經出國了!”
可能是因爲太用力了,最後他咳嗽起來,嘴角都裂開了一個口子,順着腮幫子不斷流血。
出國?!
我和薇薇都驚訝地看着對方,我甚至不能明白他爲什麼這麼說,出國是什麼意思,怎麼就出國了,他明明在泛亞大廈裡熟睡着啊。
立刻蹲下去,我拍着他的肩膀說道:“你說的出國是什麼意思?”
被我這麼一問,他扭過頭來看着我,剛剛還不相信的表情立刻僵住了,只一瞬間就變成了驚恐,用手推了我一下。
我向後踉蹌了一下,看着他失去了下半身知覺,又斷了腰椎,不停在那裡掙扎着,似乎想要儘可能的離我遠一些。
怎麼看見我嚇成了這樣,難道是因爲……
面具?
看着他不斷躲着我,只要我過去他就會用力推我,雖然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還是能看出來他對我的態度。
奇怪了,薇薇靠近就沒有事情,我一靠近就害怕成這個樣子。
“讓他走開。”他只是在薇薇過去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
最後我只能放棄,站得遠了一些再加上薇薇在旁安撫,他才慢慢緩和過來,只是偷瞄了我一眼就不敢再看我了。
就在我要拿掉面具的時候,薇薇一屁股跌在地上,顯然也被那個“我”給推了一下。
薇薇有些不解地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死了嗎?!”那個“我”擡起手顫顫巍巍地指着薇薇,似乎是纔想起來什麼事情。
我吃驚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薇薇,顯然這句沒來由的話讓我們兩個都大吃一驚。
還不等我們說話,他就抱着腦袋,似乎腦袋比身上的傷要疼很多,不斷在地上打滾,可下半身卻一直沒有動。
見狀薇薇急忙壓住他的上身:“你不能亂動,你腰斷了,這樣下去……”
就像是根本沒有聽見薇薇的話,他還在不斷掙扎,可皮包骨頭的身體根本受不了他這麼折騰。
嘶拉——
他整個人朝着我這邊滾了兩圈,應該是無意識的,但他的下半身卻還留在原地!
看到這個場景我心裡咯噔一下,薇薇也捂住了嘴差點叫了出來。
沒有了下身的束縛,他開始不斷在地上滾着,只顧着捂着腦袋,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腰部以下都已經撕開了。
他這麼一動內臟大部分都掉了出來,血淋淋的,甚至還有一部分連接着,不過隨着他的動作越來越多的血流了出來。
緊接着他咳嗽了一下,嘴裡嘔出一大口血,似乎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你,你們把我怎麼了?”他已經發現自己從腰部變成了兩截,驚懼地看着留在原地的下半身,然後盯着薇薇和我。
見薇薇沒有說話,我這才緩緩說道:“這是你剛纔在地上打滾造成的,我們什麼也沒有做。”
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話,一個勁兒搖頭:“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我肯定是在做夢,我都已經出國了,而且薇薇她……”
說起薇薇來,他就一臉的悲傷。
“你告訴我,爲什麼你確定自己在做夢?”我蹲下來疑惑地看着他,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我安靜地躺在地上喘氣,似乎是折騰夠了,閉着眼睛:“因爲我是看着她去世的,一會,一會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