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麴塵這麼一喝,初心咬了咬嘴脣,賭氣扭身就走。但她走了沒幾步,又轉過身來問道:“哥,你怎麼知道我在跟蹤貴姨娘?莫非你也在派人跟着?”
“哼,”麴塵轉頭看着她輕蔑道,“還打算從我嘴裡套點東西出來?就你這點道行還是回家歇着去吧!”
“哥,我覺得你一直對我都有偏見!”初心激動道。
“我對你沒有偏見,是你太自以爲是了。”
“是我太自以爲是了嗎?是你自己有偏見,是你覺得我是個姑娘家所以應該回去嫁人生娃!而我哥就不同了,他可以留在龐府裡一展所長,可以留在龐府裡幫你,替你打點那些不想被外人知道的事情。我不比我哥笨,論做事我甚至會比他做得更好,可你就是不肯相信我,還要趕我出龐府去嫁人。在你眼裡,姑娘家就是應該回去相夫教子,再沒有別的用處了!”
“倘若你真這樣認爲,那你覺得我可以容忍你嫂子出來拋頭露面?你真以爲我是*她管不住?是我壓根兒就沒去管。初心我告訴你,我對你從來沒偏見,也知道你的能力在某些方面比曲中還強,但你——心比天高!你知道貴姨娘是什麼人嗎?我怕你到死的那日都還弄不明白。你若再不收手,我只能讓曲中爲你把杉木棺材準備好了。”
“哥你知道貴姨娘是什麼人?”
“普通婦人,你信嗎?”麴塵轉過臉去望着窗外,輕舒了一口氣道,“倘若你腦子能稍微清醒一點,就應該明白我根本不是對你有偏見,只是不想讓你摻和那些不必要的事情。回家嫁人做個本本分分的良家婦人,的確是一件普通又無聊的事情,你不喜歡,你覺得自己有能力做更多更大的事情,有能力掌控自己甚至是別人的性命,你要是真這樣認爲,而且還一意孤行的話,除了棺材我送不了你別的東西,你自己好自爲之。”
初心臉上仍舊透露着幾分倔強和不服氣:“多謝哥的提醒和好意,但我不認爲我是在一意孤行,只是從很早開始,我和哥要走的方向就不同了,或者說哥你爲我鋪好的路並不是我想走的。終有一日,哥你會承認你錯看了我!”
說罷,初心扭頭就噔噔噔地下了樓。麴塵站在窗邊看着她的背影遠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汝年告訴他的,初心一直在跟蹤貴姨娘。有沒有被貴姨娘發現,暫時還不好說。只是,就憑她那點小機靈小聰明,怎麼能鬥得潛藏在龐府多年的血海盟的細作貴姨娘?一旦被貴姨娘識破,她的性命就難保了。可惜,無論麴塵怎麼勸,初心都不肯說實話,不肯說出到底是在幫誰做事。
就在麴塵望着窗外發神時,寶梳提着裙邊咚咚咚地跑了上來,喊道:“阮管家,大夜裡幫我盤庫啊?那太辛苦你了吧?”
麴塵回過神來,轉頭衝她淺淺一笑道:“遇見初心了?”
“對啊!”寶梳跑過去挽着他的隔壁說道,“我送了三嬸出門,回來的時候遇上她了,一張臭臉拉得比馬臉還長,是不是被你罵了?”
“算是吧!”
“算了,她固執得跟牛似的,你罵再多她也不肯聽你的,有什麼用呢?再過幾日她就要嫁人了,到時候交給裴元慶去管教吧!對了,吃過晚飯沒有?今晚怎麼又有空回來了?不怕龐老爺罵你嗎?”
“我回來有事兒和汝年商量。”
“什麼事兒?”
麴塵抽出手,攏着她的肩頭道:“男人的事,你問了也不會告訴你的,還是別問了。”
“我不是你的金使嗎?有什麼事兒是我不能知道的啊?”
麴塵笑了笑道:“你也就是個金使,兩個幫主談大事輪得上你一個小金使過問嗎?等哪日混成幫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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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梳翻了個白眼道:“不說就不說,回頭我也跟初真商量大事兒去,你們兩個男人也別想過問半句!走了,回去把那兩盒子桂花酥餅全部都吃掉,不給你留一點渣沫,哼!”
“桂花酥餅?很好吃嗎?我覺得城裡的桂花酥餅似乎很普通而已。”麴塵輕輕地拉了她回懷裡問道。
“那可不是城裡的桂花酥餅,而是楊捕頭從蘇州帶來的!”寶梳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陶醉的表情說道,“一口咬下去滿嘴的甜香,從牙齒縫裡一直到喉嚨底,全都是怡人的桂花香氣……”
“慢着!”麴塵打斷了寶梳的陶醉感嘆,問道,“楊晉送的?什麼時候的事?”
“就下午送來的。他說那些東西是我娘從杭州那邊派人專程送來的,除了桂花酥餅,還有鴛鴦酥,芙蓉糕,帶芯蓮子,燕菜花膠,橫豎是一大堆,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寶梳笑米米地望着他說道。
“別人送你就收?”
“我本來不想收的……”
“可還是收了,還吃得很起勁兒呢!”
“是他說的嘛,我不去杭州了我娘還覺得很難過,就送了這些東西來。我心想,乾脆就收了,把這事兒了了,省得往後他又來說我娘難過啊想我的話,所以我才……”寶梳兩手忙把麴塵的腰圈住,臉貼在他心口上說道,“下回我不收就是了嘛,不用這麼嚴肅吧!”
麴塵習慣性地提了提她的小耳朵道:“不是跟你說過嗎?離那個楊晉遠點,有多遠離多遠。就算是上門買刺繡的,他那單不做也虧不了你靳老闆娘多少吧?”
“知道知道,我下回真的不收了!不收了!”寶梳晃着麴塵的腰撒嬌道。
“林爺跟我說,他查到於方了。”麴塵淡淡地說道。
“什麼?”寶梳忙擡起頭,驚訝地問道,“他居然查到於方了?這麼說來,他還是有點本事啊!歐陽公子那案子可以說是無頭公案了,他居然能查到於方頭上?”
“我告訴過你,楊晉有些小聰明,不比一般的草包捕頭,所以才讓你離他遠點,免得不小心給他套去了什麼。其實歐陽公子那案子也不是無跡可查,只是溫大人手底下那幾班捕快都是些廢物罷了。”
“那楊晉是怎麼查到的?”
“於方殺人的手法很單一,而楊晉曾經讀過幾起有於方參與的命案卷宗,只要稍微動腦想想,就能想得到。”
“那溫大人是不是已經採納了?下緝捕通文了?”
麴塵點點頭道:“對,溫大人已經下追捕檄文,而且按照楊晉的提議,會在城內暗中搜查是否還有我們擄金幫的殘餘。”
“哇!還在城內搜查?那幫中兄弟最近豈不是都要暫時躲一躲了?”
“我已經知會曲中,讓他告訴武昭堂和雅軒堂的兄弟暫時停下手裡所有的事情,按兵不動,也不許出城。我想楊晉應該會在城門口暗中布控,伺機抓捕他認爲可疑的擄金幫衆,所以按兵不動是最好的法子。”
“聰明,阮爺!”寶梳拍了麴塵心口一下讚道。
“聰明?”麴塵又擰了擰她粉嘟嘟的右耳道,“我要真聰明,怎麼會娶了你這個小笨蛋?狼都引到家裡來了,還笑米米地收狼的禮物,你說吧,你是不是小笨蛋?”
“人家是小狐仙啦……阮爺你自己說的!”
“對,笨小狐仙。”麴塵含笑點頭道。
“那我還是不要給你生娃了,省得生出個超笨小狐妞出來你不想要呢!”
“胡說什麼呢?”麴塵抱起她放在了窗邊的書桌上,啄了啄她的脣道,“我們倆鬥嘴歸鬥嘴,不能拿我兒子說笑。我想有我這麼聰明的爹,娘再笨,孩子也笨不到哪兒去的,湊合着要了!”
“別啊,阮爺!弄得您這麼勉強,我心裡多過意不去啊!您還是再去找個聰明絕頂的開發您的後代吧,奴家不伺候了!”
寶梳正要從桌子上跳下來,卻被麴塵擋住了,摟着她的雙臂稍微緊了緊,目光泛着*地盯着她,好像有別的打算和企圖。她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是你自己說的哦,沒到三個月是不行的哦。”
“我聽給你把脈的沈大夫說,你最近火氣有點大,得降降火,”麴塵笑容詭異道,“偶爾降次火,對身子是有益無害的。”
寶梳嬌媚一笑,勾着他的脖子貼面問道:“那……柴火管夠嗎?”
“管夠!”
“嘻嘻……不能燒得太旺哦……”
“我有分寸的。”
“要不要看看我升杯沒有?”
“應該沒有。”
“你怎麼知道?”
“捏過怎麼會不知道?”
“什麼時候?哦!你趁我睡着了偷偷……”
寶梳話還沒說完,就被麴塵輕輕地吻住了。兩個多月都沒肉過的人自然是一點就着,庫房瞬間變新房,書桌也化身小搖椅,恣意地顫動了起來……
就在情意正濃時,門外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老闆娘姐姐……”兩人立刻停了下來,對視了一眼後,齊聲道:“樂樂?”
寶梳好不納悶,輕聲道:“那小子怎麼會跑這兒來?”
“我想宰了他,你信不信?”麴塵一臉鬱悶道。
“別啊,樂樂很可愛的!”寶梳推了推他道,“要不打住吧?我去看看樂樂怎麼了。”
“不理他,讓他在外面裝鬼!”
“回去再說吧,阮爺……”
麴塵不管,繼續賣力“耕耘”,可外面又傳來了樂樂那鬼兮兮的聲音:“老闆娘姐姐……”
“我……”麴塵徹底無語了,什麼好興致地被打破了,只好草草收場。寶梳收拾了自己後,小跑着去把庫房的門打開了,只見樂樂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她忙走出去問道:“樂樂你怎麼了?”
樂樂微微嘟嘴道:“絨絨不理我了……”
“就這點事兒啊?絨絨怎麼不理你了?”
“她不讓我進她的房間,還趕我走……”
“哦,她趕你走啊,那她還說什麼了嗎?”
“她說……她說不是我媳婦,讓我去找索蘭珠……可是,她是我媳婦,索蘭珠也是我媳婦,一個是爹定的,一個娘娶的,都是我媳婦!我兩個都會要的!”樂樂說得很認真。
“唉,”寶梳手撐在門框上,一臉好笑道,“樂樂啊,感情這種事情呢有點複雜你知道吧?老闆娘姐姐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故意耍你還是怎麼的,把你弄成個傻哥,還非得安排倆媳婦,讓你這種智商二百五情商基本等於零的人硬是要在感情的旋窩裡糾結糾結,我覺得他多半是整你的,明白吧?”
“不明白。”樂樂搖搖頭道。
“那就說簡單點,絨絨和索蘭珠你都想要是吧?”
“對,都是我媳婦!”
“兩個媳婦你都想要,但是絨絨不想跟索蘭珠共用一個丈夫,就好像你不喜歡跟別人共用你的筷子和勺子一樣。如果,你想要索蘭珠,絨絨就不跟你,老闆娘姐姐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樂樂垂頭認真地想了起來,看他那糾結的表情,相信他心裡比表情還糾結,看得寶梳樂得不行了。這時,麴塵穿戴整齊走了出來,一邊給庫房上鎖一邊說道:“你就告訴他只能選一個,不就完了嗎?”
“只能選一個嗎?”樂樂擡起頭問麴塵道。
“對,”麴塵上好鎖,轉身看着他說,“人不能太貪心了,媳婦只能選一個,絨絨和索什麼珠的你只能選一個,你想想,你想選誰?”
樂樂又爲難地低下頭去了,這個命題對正常人來說都糾結,更何況是他了!麴塵丟了手裡的鑰匙給寶梳,搭着樂樂的肩下樓道:“其實呢,這也沒什麼好爲難的。你心裡喜歡誰就選誰,很容易的。”
“喜歡……誰?喜……歡……誰?喜……歡誰?”樂樂反覆地念着這三個字,偏着頭在那兒想着。
“對啊,絨絨和索蘭珠,你喜歡誰啊?”寶梳跟在後面問道。
“我……”樂樂抓了抓後腦勺,拍了拍右心口道,“我喜歡絨絨的這裡……可我也喜歡索蘭珠跟我一塊兒玩……我都喜歡,怎麼辦,老闆哥哥?”
麴塵盯着他笑了兩聲,轉頭問寶梳道:“他跟藍絨絨都有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