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說清楚!”剛纔還在大‘門’上哭鬧的三夫人踉踉蹌蹌地奔了進來,指着老夫人喊道,“娘,您可要把這話說清楚了!您爲什麼要找人去偷那小踐人的孩子?您當初不是說過嗎?只當這輩子沒生養過那個兒子,叫我從本家手裡過繼一個兒子養着,往來他就是您親孫子!您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夠了!”木老夫人沉喝了一聲道,“還有沒有點規矩!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腦子‘抽’風了吧!”
“我就是腦子‘抽’風了!”木三夫人撒潑道,“我在這個家守了這麼多年的活寡,該受的苦都受了,憑什麼倒頭來還要給宛晴那踐人的‘女’兒孫子騰地方?是您說的她入不了木家祠堂的!她的種兒木家是不會認的!”
“咳咳咳!”寶梳乾咳了幾聲道,“不好意思啊,‘插’一句嘴,初真的娘呢已經正式入了我們阮家祠堂了,也入了阮家的族譜,至於你們木家祠堂和族譜嘛,哪兒涼快哪兒歇着去吧!”
“什麼?什麼阮家祠堂阮家族譜?”木老夫人質問道。.訪問:щщщ. 。
“我來說吧,”麴塵接過話道,“初真的爹當初跟我爹是拜把子的兄弟,他隨我爹一塊兒回了我們老家,然後認了我爺爺做乾爹,入了我們阮家族譜,也進了我們阮家祠堂,就這麼回事。”
“啊?”木老夫人氣得鼻孔都要冒煙了,狠狠地拍了兩下茶几道,“那死小子居然改了姓入了別家的祠堂族譜!他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孃,這個木家啊?”
旁邊正哭着的二姑姑道:“您都把他和宛晴趕出去了,不認他那個兒子了,他還姓什麼木啊?”
“你給我閉嘴!沒用的東西,哭什麼哭?他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哭的?”木老夫人衝木二姑姑訓喝道。木二姑姑悲憤道:“他可是我的親弟弟啊!我打小帶着的親弟弟啊!他死了我連哭都不能哭嗎……不對,娘您怎麼知道弟弟死了?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弟弟死了?”
“胡說!”木老夫人的臉‘色’霎時就變了。
“不對不對!”木二姑姑起身指着木老夫人道,“您絕對一早就知道的,是不是?弟弟要活着,您派管家去偷他哪‘門’子的孫子啊!您接他回來不就完了嗎?正因爲弟弟沒了,您纔想去‘弄’個孫子回來承繼血脈是不是?”
木老夫人氣得手都抖了起來,厲聲喝道:“滾回你院子去!你個死了男人的不吉利玩意兒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說話?孃家要不收留你和你孩子,你們娘幾個只能去喝西北風了,還敢跟我嚷嚷!”
“我是不吉利,可弟弟太可憐了!您當初太狠心了!宛晴有什麼不好的?她不就是個丫頭嗎?她那麼勤快能幹,做個偏房都綽綽有餘,可您就是瞧不上她,不但要拆散她和弟弟,還要賜她毒酒毒死她。您當初要有一點點軟和的心,弟弟和宛晴也不至於那麼早就過世了……”
這木二姑姑還沒悲痛完,木老夫人面前立着木三夫人突然像發了狂似的用頭撞了過去。好在孫少夫人和旁邊兩個丫頭一把攔住,這纔沒當場把木老夫人撞了個人仰馬翻!
“你沒好報應的!你絕對會斷子絕孫的!”木三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翱了起來,“你明明知道你兒子已經死了,你還瞞着,害我在這家裡守了這麼多年的寡,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心腸的人!你把我留在這家裡,就爲了讓我給你過繼個孫子,讓你名正言順地接管木家,你太狠了!絕對會遭報應的!”
“還不把她拖下去!”木老夫人的臉全青了。
幾個下人丫頭合力,這才把哭鬧不止的三夫人擡了下去。前廳裡總算是安靜下來了,只剩下了木二姑姑時不時的‘抽’泣。這時,麴塵開口道:“看來我差不多已經明白老夫人您的用意了。偷孩子是您的主意吧?沒了兒子,又不喜歡我嬸孃生的孩子,只有玄孫可以入得了您的法眼。到了您這把年紀,總歸還是想見見自己兒子的骨血的,所以纔想到用偷的法子是嗎?”
木老夫人深吸了幾口氣道:“隨便你怎麼說!橫豎你們沒有證據!”
“我們今日來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看起來,有喜有悲。喜的是終於知道了我叔叔原本是姓木的,悲的是原來叔叔和嬸孃是‘私’奔出來的,家裡還有個這麼不近人情的母親。行了,”麴塵起身道,“該知道也知道了,該說的也說了,我們也沒必要留下來聽你們鬧了。汝年,該走了吧?”
汝年也起身道:“差不多了,再待着也沒意思。真兒,走了,別理這些人。你是姓阮的,跟姓木的一點干係都沒有。你娘過世之後是進阮家祠堂的,不稀罕那什麼姓木的祠堂,能有多金貴?比得過麴塵修的阮家祠堂?哼,真他孃的別太自以爲是了,你們這些姓木的!走了,真兒!”他說罷拉起一直低頭不語的初真走了。
寶梳也起身道:“收場咯收場咯!各位洗洗臉準備吃早飯,不過今早可能有些人是吃不下的了!相公,走吧,請我吃柏樹巷子裡的炸‘春’卷好不?”
“好,走了!”
寶梳挽着麴塵的胳膊,招呼起侯安走了。他們一走,前廳又安靜了下來。木二姑姑抹了抹淚水,起身想往外走,木老夫人立刻喝住她道:“你幹什麼去?”
木二姑姑扭頭道:“我去洗把臉總成吧?不然,又說我給您丟臉面了!”說完她匆匆出了前廳,卻沒往後院去,而是直奔出了大‘門’。
在大‘門’口追上初真後,木二姑姑拉着她心酸道:“你也看見了,家裡是你‘奶’‘奶’說了算,我還要在她手底下討飯吃,沒法子留你了。得空我就去瞧瞧你,你現下住在哪兒啊?”
初真道:“你去阮府找我就行了。”
“好,我找個時候揹着你‘奶’‘奶’去一趟,我有好多話都想問你呢!”
“您隨時來都可以。對了,我想問問,我娘真叫宛晴嗎?”
“宛晴是來了木府之後你小姑姑給她起的。她本來是你小姑姑身邊的丫頭,後來不知怎麼的叫你爹給瞧上了。原本說好給你爹當側室的,可你‘奶’‘奶’死活不肯想毒死她,你爹這才帶着她逃了的。唉!真真是作孽啊!當初要把你爹孃留在府裡,何至於此呢?”木二姑姑說着又傷心了起來。
初真忙勸道:“您也別太難過了,好好保重身子,有空就到阮府來找我,隨時來都行。”
“那好,我就不送你們了,回頭叫你‘奶’‘奶’知道了又得訓人了!唉,在她手底下吃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啊!你們慢走吧!”
初真和寶梳又安慰了木二姑姑幾句,然後才走了。四個人去了柏樹巷子口吃‘春’卷,初真拿着筷子一直沒動。汝年夾了個‘春’卷給她道:“發什麼愣呢?還在想那木府的事情?別去想了,橫豎你是進我戚家祠堂的,姓不姓木有什麼干係?”
初真放下筷子,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是沒想到,原來爹孃是那麼過來的。他們倆好不容易‘私’奔逃了出來,結果卻……”
“你得這麼想,”寶梳咬了一口脆脆的炸‘春’卷笑道,“你爹孃不逃出來,就算活到現下也是痛苦的。他們當初有勇氣逃了,好歹開開心心地過了十來年啊,你說是不是?連下葬都是一個墳‘穴’,沒準他們這會兒在天上過得開心死了,你就別再唉聲嘆氣了。”
“那倒也是,”初真略顯傷感道,“從前日子雖不怎麼樣,但至少一家人是開開心心的。一說到這個,我就想起曲安了,不知道他現下在渝州那邊怎麼樣了。他跟着龐錢紜去了渝州上任之後,一直就沒再見着了,連信都有兩個多月沒寄來了吧?”
“你要不放心,我派人送封信去把曲安叫回來,這兒也有他能幹的事兒呢!”汝年道。
“安子脾氣擰,我當初勸他別跟龐錢紜去他也不聽,你現下叫他回來他肯嗎?我只是擔心他身邊沒個人照顧。”
“我知道了,”寶梳笑米米地說道,“你是想給安子找個媳‘婦’了吧?”
初真道:“安子都十七歲了,親還沒定呢!他一個人又在外頭,哪裡管得了自己的那點子‘私’事兒。我想給他做主吧,又怕他看不中意,還是得他自己瞧上的纔好。先前幾封信我都問過他了,可他回信一個字兒都沒提過。”
“我說你真是‘操’心過頭了。安子差了嗎?樣子不差還會辦事兒,哪兒就愁找不着媳‘婦’了?沒準人家在渝州已經找了三五六七八個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正說着,路過的一頂轎子忽然落在了攤位前。轎簾被掀開了,景王妃‘露’出了一張臉,衝寶梳喊了一聲。寶梳忙起身走了過去問道:“打哪兒去?”